梁凤英气的支下车子就要追上去打沈梁,可沈梁脚蹬子一踹嗖的一下就远去了,只留下一阵哈哈笑声让梁凤英无可奈何,还得留下来哄几个被吓哭的孩子。
沈梁无比熟络地骑车来到自家门口,相比别的低矮的六七十年代的平房来说,沈梁家的正屋是五间红砖绿瓦的大瓦房,在周围一圈的低矮平房相比,特别突兀。这一切当然是沈重常年外出做生意的功劳,不然哪里有钱盖这么好的房子。
钥匙就在梁凤英的小褂里,沈梁也避免再次回去吓唬人家孩子,打开大门推车而进。
九六年沈梁的村子里还未接通水管,不过家家户户都有一口压力井。打满一大盆井水之,沈梁凑着甘洌清凉的井水痛痛快快地把全身污垢洗掉,这才还原出原来肌肤的本色。
不过沈梁却更是诧异,原本肌肤就白皙如同少女一样,这一洗掉身上被雷击的污垢之后,更是细嫩粉润,尽管没有用肥皂或者沐浴露什么的,可沈梁此时一身的肌肤竟然泛出一种很诡异的光洁!好似蒙上一层圣洁光芒!
沈梁咂咂嘴,有些懊恼,这要是出去了还指不定村里的街坊四邻咋说自己!摇摇脑袋,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这点事算起来根本不叫事!
屋里的一切东西和摆放的位置都和当年一模一样,那个被自己不小心打掉一条腿用面糊粘住的香炉还放在条几上。如果和之前一样的话,梁凤英那个放贵重物品柜子里的钥匙肯定还埋在香炉灰里。沈梁恶作剧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就插了进去,果然,刚插进一指多深,手指肚就碰到了硬硬的东西。肯定是钥匙无疑了。
那个属于自己的小木柜还在角落里,沈梁的眼中泛起一丝暖意。如果猜想不错的话,那里面全是自己幼年时收藏来的宝贝,链条枪啦,弹弓,几个让自己拆的不能还原的修真收音机,几本最爱看的小人书什么的。
轻叹了口气,沈梁的视线慢慢扫过屋子里的一切,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牵挂。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日一样,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可事实呢,却已经物是人非!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不堪的傻小子,而是一个有着三十年经历的人借着十七岁的身体重生了!
十四寸的熊猫黑白电视依然跟印象中的一样,沈梁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寻找到那个波段,正好上演着这一年最火的电视连续剧《雪山飞狐》孟飞版的。在里间踅摸出两根黄瓜在井水里洗净之后,随即躺在吊扇下凉席之上嘴里嚼着黄瓜边想心事。
人生,还能再一次的重复么?
当然不可能!沈梁知道这是老天厚待自己,当然不可能再一次的任由自己懵懂无知随波逐流,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前世不能改变的一切!
前世的这一年,沈梁中学毕业后和其他毕业的孩子一样,其实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做生意,从此老老实实的作个农民。村里很多孩子读完中学后都是这样,要么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渡过一生,要么,家里有条件的恰好父母做生意就跟着做了起来。而只有极少数的孩子天赋不错考入大学,彻底跃上龙门。
二是继续复读或者上职业学校学得一技之长。从沈梁记事起,全村也只出了几个人考上大学的,后来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几个毕业后不过也是分到了几个国营单位苟延残喘了几年,下岗大潮来临时,这些人无一列外的都失业了。有的混的还不如村里几个没读过书的伙伴。
而被当时誉为最有出息的,坚持考了八年才考上师范回到镇上当老师的家伙,曾经一度成为全村老少爷们教育孩子的典范。自古以来尊师重教在农村盛行不衰,因为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再重复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而当时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那是多么荣耀的事!
可几年后国家彻底打破了铁饭碗这一说,老师的身份依然尊贵,可人们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质的转变。当年的典范也立马成了笑柄。在今天看来,当时那家伙真的为此耗费了八年的光阴不值得!但是在沈梁重生的这一年,无疑那是最为荣耀也是最让人值得去做的事,因为考上了师范就等于抱住了铁饭碗。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农村人对自己的后代也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让自己的子女不在重复自己的路。
梁凤英回到家之后并没有找沈梁晦气,好像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儿子不着四六的样子,洗洗脸之后就去灶间做饭了。
“娘,我说真的,今年那条河会发大水,赵家坟地那两亩地化肥也不要上了,到时候除了咱家水电站那块地地势较高能保住,其他的全会被大水冲毁。”
吃饭的时候,坐在小方桌上,一碟咸萝卜条,一锅绿豆汤,几个溜好的馒头,这些就是沈梁娘俩中午的饭食。
“胡说八道!整天有个正行没有?!你以为你跟人家武先生那么大本事啊?!能掐会算的。哼,懒吧,不想去地里干活你就瞎编吧!”梁凤英懒得理沈梁,骂了一通之后专心吃自己的饭。
沈梁看梁凤英的样子就知道劝不通了。前世的这一年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年初期天气出奇的干旱,整整两个月几乎一滴雨也没下,可等到玉米即将要成熟的时候,华北平原好似一下变成了江南的梅雨季节,阴雨连绵不断,随着暴雨来临河水上涨,黄河也是水位不断上涨,出于个别原因不得不向沈梁村紧挨着的这条河中放水泄洪,这更是造成河水前所未有的高涨!当初他清晰的记得,为了保住全村近千亩的玉米,村子里的书记不得不下令让全村全部出动,能拿得动铁锹的全部上阵,沿着村子里的地界堆砌起一一米多高半米多宽的土墙。可到了最后再一个晚上还是被不断上涨的河水冲垮了临时修建的堤坝,近千亩即将要成熟的玉米全部被毁!直接造成经济损失上百万!
沈梁端起面前碗里的绿豆汤一气喝掉大半。看看低头不语吃饭的梁凤英,沈梁一脸无奈。梁凤英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很要强,而且性格在村子里出名的倔强。一旦她认定的事情任何人劝都无法改变他她的决定,就是老爸沈重也不行。可明知道即使再怎么辛苦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却偏偏不能阻止,沈梁不由的愁得只抓脑袋。
算了,暂时先放放吧,反正离河水暴涨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多的时间,到时候也许出现别的变化也说不定呢。沈梁想不出怎么才能说服母亲,只好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天灾人祸,可能即使真的到了那一天同样的历史情节也会再次重复上演,人力却不能改之!
母子两人正闷头吃着各自碗里的食物,这是外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吃饭呢?都在家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