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白河年轻力壮,两个时辰的功夫便走到了六音城,体力无减倒增,走得热血沸腾。
  城门果然关了,白河四下看看,旁边是否有人暗中跟踪他,确定无人后,白河盯着这固若金汤的城墙,抬腿便迈了进去,眨眼功夫,白河便进了城。
  白河用的是穿墙术。
  白河进了城内,正欲走时,却发现旁边正有一男子出恭,男子忽见白河,不禁唬得尿都尿不出来了,白河只若无其事,抬腿便走了。那出恭男子却是方才酒喝多了,这时只以为是醉酒眼花,待出恭完毕,回头时发现白河已无影无踪了,便更是确定自己眼花了。
  白河行于六音城街上,只觉好似有股别样的感受,是菊城里都没有的。
  白河瞧见,对面不远处一男子披头散发,破衣龙钟,逢人便三拜九叩,受过他礼的人便会从袖子里摸出几个小钱来,丢在地上,那男子便喜笑颜开地拾起,须臾,那男子便到了白河跟前,正欲叩拜时,白河见他年龄比自己甚大,不敢承受,便赶紧将他扶起,白河走时匆忙,身上分文无几,只摸出一两银子出来,那男子亦是欣然接受,但兜兜转转,那男子又与白河相遇,白河知自己已是身无分文,正欲躲开他时,却见那男子对自己是横眉冷对,方才的笑颜烟消云散,冷冷地便走开了。空剩白河满腹地私愤不知如何发泄。
  白河回头看他时,依然如方才,这一路荒诞,白河寻思:若他这一生只是这样,饿死也不足为奇。
  白河在六音城人生地不熟,逛了半条街却不知目的何在,忽地!不知是谁从背后突然扯住他手,白河回头欲发作时,发现却是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那女子年龄约莫二十五、六,一身俏紫色,头发高高挽起,发髻上戴着三朵溢着野香的花,那女子面色娇红,胭脂涂得浓烈,一开口、一投足,勾人十分,诱人十分,一双软的似蛇一般地手臂搂住白河的腰便不放“小哥哥可想死奴家了!”
  那女子浑身泛香,酥体诱人,怕是换上哪个男子都难以把持,登时便会金钩竖起,魂都被她勾走了,可偏偏教她遇上的人是白河,白河天性冷清,为人禁忌诸多,为首的便是一个‘色’字。白河赶紧推开那女子道“荡荡乾坤里哪来的闲花埜草,见个男人便搂,还要脸不要?”言罢,白河拍拍身上被女子碰过的地方。
  那女子见白河如此说,笑脸登时便落了下来,道“什么东西,不要就不要,什么要不要脸的。”女子言罢转身即走,遇上一男子又将方才用在白河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了那人身上,那人与女子谈得欢喜,与女子并肩进了一花枝招展的酒楼里。
  白河低头冥思了片刻,举足换了条街走。
  这条街与方才那条街相似——人极多,只不过,方才那条街人多是各忙各的,这条街则是几十人聚一起,貌似议着什么故事。
  白河本不是好事的人,只是看着那里人多,寻思能否问问有谁见过如意。
  白河过去时,只听里面一男子道“就在明日卯时,金刀市口,三十六刀!……”
  又闻一人道“还有一个是枭首呐!”
  一人道“这二人都犯了何罪?要受如此极刑?”
  那男子道“受凌迟三十六刀的犯的罪是通奸和包庇逃犯……一共五项大罪!受枭首的犯得则是奸污大罪,有一点:这二人都是鳏寡之人,不然,若有家室,三族不夷也难!”
  一人问道“这二人姓甚名谁?”
  男子道“那受枭首的来头不小,听闻是大小姐亲自抓了九天才抓回来的,是有名的江湖采花贼,大名唤作贾武琛;至于那个受凌迟的……无名无姓,压根就没听说过的,只是这小子身上故事颇多,听说,他犯得通奸之罪,就是与韶轩盏里的安临溪呐!”
  白河始这一句起,开始细听。
  那男子继续道“那日我看告示上,这小子的名字像是叫……席如意!”
  白河一惊“谁?”
  那男子不耐烦“叫席如意!”
  白河“席如意怎的?”
  那男子不理他,白河旁边一男子跟他道“明日卯时金刀市口席如意凌迟三十六刀,这回听清楚了吗?”
  白河难以置信“什么!”
  这回这男子也不言语了,白河转身呆呆地走开,那男子心里叹道:如此少年,可惜是个聋子……
  翌日。卯时。金刀市口。
  金刀市口自清晨便挤满了人,本是清清静静的草民巷、菜市口,只因当中竖了一个半丈高的木台,人身密集,吵闹十分。
  日晷上时辰正值,六音城地方官监刑,正对面的两个囚车里囚着两个如牲畜一般的男子,他两个披头散发,正脸根本瞧不见,刽子手腰圆膀宽,左手提着钢刀右手去到囚车里如拎死雏一般拎出一个囚犯来,旁边过来两个衙差将其推到木台上,脱了个精光,绑上柱子,颈后插一牌子“死囚席如意。”
  师爷道“死囚席如意,非我六音城人,因与韶轩盏优伶安临溪通奸,后双双畏罪潜逃……”
  只闻师爷念着念着突然无声了,当场所有人无不诧异,细看那师爷时,却是喉咙上正中一箭,命丧黄泉了!监官急喝道“有人劫法场!有人劫法场!”衙差纷纷拔刀,伺机而动;群众里逐渐骚动起来,人人向四周张望,却始终不见放箭之人。
  喧闹之声又逐渐静下来。
  监官侧耳“什么声音?”
  一衙差伏地细听,赶紧起身道“回大人!像是有马群正朝这里奔来!”
  监官立即站上了案桌,一看,脸上登时唬得煞白,道“快逃!快逃!好多马啊……!”监官哆嗦着从案桌上下来,一众衙差虽都手持钢刀,闻知是马群却也怕得哆嗦,百姓有些瞧见了马群,哪里还有心看故事,拔腿就跑。果然,须臾,马群便呼啸而来,百姓早散得无几,市口里只剩衙门的人,马蹄掘起的烟尘掩人耳目、呛人口鼻,衙差们欲躲避只因惧于监官命令,欲上前又惧于那群畜生四足力道浑厚,恐被它踩上一脚一年半载养不好伤,只三五成群堆在一起,不敢靠前,那马群直奔木台,忽地,一马背上突然坐起一个人来——正是白河!白河右手持着匕首,从马背上一跳,便跳到了木台上,白河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那捆在柱子上的他系在腰上,再用匕首将捆绑他的绳子隔断,将他背在自己背上,道“如意,搂住我的脖子!”白河抓准时间,迎面奔过一匹马来,白河背着如意跳上了马背,策马转头,眼见奔出市口,市口却突然出现了五、六十匹的铁骑,白河急忙勒住马绳,马登时前蹄离地,将近半立!白河因勒马太急,不小心却将背后的‘如意’抖到了地上,回头时,白河叫喊“如意!”白河细看时,却发现那地上的却不是如意,只是一个陌生的已经昏厥的男子。
  眼前这伙铁骑兵身着却不是盔甲,他们都是衙差,打头的则是第一女捕——江蓠。
  白河“原来你们早有埋伏。”
  江蓠“闲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上!”命令一下,身后五、六十衙差策马朝白河奔来,他们皆手持铁索,挥舞着恐吓着白河,白河早无所遁形,几十条铁索同时挥过来,哪里还有逃处?
  ……
  衙门。牢房。
  江蓠手持着马鞭,一甩一甩又一甩,不打白河,只是在他面前扬威耀武,白河则刚被监官审过,受了二十大板,一退堂,又被江蓠使人捆在了牢房的柱子上,江蓠向来如此,官老爷审时她若觉得哪里审得不如她意,一旦退堂,她便要重审。
  江蓠“你到底要撑到何时?”
  白河“你这是私设公堂,罪不比我轻。”
  江蓠“你和那个席如意是什么关系?”
  白河“我倒有一事好奇。”
  一衙差“大胆!”
  江蓠“无碍。你说何事好奇?”
  白河“你到底如何得知我今日要劫法场?”
  江蓠“所有被我抓到手的犯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是六音城第一神捕。”
  白河不禁失笑。
  江蓠“你笑什么?”
  白河“如此可笑的说法,恐怕也就只有你身后那些呆若木鸡之人才会信。”
  江蓠瞪他“你姓甚名谁?”
  白河“你对我十蒙九骗,我为何还要告诉你?”
  江蓠“押下去。待我晚上回来继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