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道“此人伤不得,却也放不得,俺们榔头山之所以百年来风平浪静,山上蛇虫鼠蚁安然自在,皆因这榔头山以‘险恶’之命威震世人,使他们不敢来这山上胡作非为,此女子现已杀俺一个兄弟,她下山之后若对世人说她如何身手了得,恐怕世人日后便对俺们榔头山没了敬意,见她一女子尚能手刃花豹,世人岂不笑俺榔头山无猛兽?俺们榔头山日后又如何在世上立足?”
山里魈“那把她留在这里,如何留?”
花豹道“只叫她终身在这里生活,管饱无物伤她害她,只要她不开口胡诌,俺们定当她朋友一般好生招待。”
山里魈“万万不可,这是我朋友徒弟,我是要带回去的,至于她下山后的言语,我自会告诉她,我以师叔与救命恩人的身份管她,不怕她不听。”
两只花豹毕竟处世不深,山里魈毕竟头脑简单,一头说,一头应,山里魈顺利将江蓠扛下山去。
山里魈半个时辰功夫便到了江府门口,望门口一站时,正好文汀欲开门回家,迎面正撞上山里魈,文汀抬眼一看,见山里魈面貌黧黑,双睛炯炯,又扛着浑身是血的江蓠,登时吓得软了腿,坐在地上只口里叫道“来人啊!妖怪!妖怪……!”
山里魈只瞪他一眼便往里进,江府里只剩些丫头、婆子,一见门口突然进来这么个模样的人,不禁都大呼小叫起来,登时江府里叫嚷声一片。
程无是、江煜、江氏闻声即出,江氏一眼便认出了山里魈身上扛的是自己的女儿江蓠,将江蓠浑身是血,以为命已休矣,登时便昏死过去,江煜赶紧扶住母亲,看他师父,程无是便哈哈大笑起来,叫道“煜儿,赶紧上前谢谢师叔——把你妹妹救回来啦。”程无是跟山里魈道“山兄,有劳有劳!”
山里魈把江蓠放下,由江煜接过,江煜抓着江蓠的手,还有温度,便喜道“快,把夫人和小姐扶回房里,快请大夫!”丫头和婆子们又开始忙活起来,烧热水,请大夫,做饭,去衙门报信……
程无是把山里魈请进大厅,又派人去请喜来客栈里的花下鬼和云上仙、局中局,不多时,酒宴摆上,江煜同着程无是向四道道谢,文汀为凑热闹,便跟着同饮,四道不见外,七人一起却也乐呵。
山里魈将在榔头山诸多口头承诺均忘得一干二净。
因云上仙不饮酒,一天酒宴下来,除他以外那六人却都已是喝得四六不分了,七人痛饮一天,至深夜时,程无是看江煜和文汀都是小孩子,酒力不胜,便让他两个回了屋去,免得闹酒,江煜、文汀平日里胡作非为,这关键时候还是十分地听话,回了屋子,倒头便胡乱睡了。
云上仙见花下鬼已经喝得神志不清,邀药一事大概早抛诸脑后了,云上仙便跟程无是开口道“程兄,多年不见,不知你炼药手段现今如何了?丢了没有?”
程无是道“当初入行时抱得是行走江湖的心,怎能说丢就丢?好得很。”
云上仙道“如此说来,程兄当初专研房中术,还未放手?”
程无是早喝得酩酊,云上仙问什么他答什么,便道“当然。”
云上仙道“我三哥有事相求,不知程兄能否答应。”
程无是道“应!应!有求必应。”
云上仙道“我三哥因不知检点,得罪了不知哪位姑娘,被人家报复,现在身体害了病,隔三差五的阳具好似火烧一般,我要他自宫他又不肯,还望程兄不吝赐教。”
程无是道“这个病症……从未见过,敢问那位姑娘什么来历?”
云上仙“约莫是身上阳气太重,我三哥身上阴气太重,二者相冲才至如此。”
程无是听罢,指着已经趴在酒桌上昏睡的花下鬼笑道“你看你看!这便是纵欲过度的后果,修道之人却不守清规戒律……”
云上仙“程兄可有法子相救?”
程无是道“这病兴许我三十年前还有可能医治,现在我手上一无药材,二无器具,拿什么炼药?如入炼药?好不容易从鬼域里出来,以为可以东山再起,现在看来,时势却已大不相同,我连个药材还得自己去采!弄个炼丹炉还得跟人家低三下四——才弄到那么个破铜烂铁……我程无是如何落到如此下场……”程无是方才还气得拍桌子,现在却又老泪纵横。
云上仙道“难道我三哥这病这世上果真无药可医?”
程无是道“有!”
云上仙心下大喜,道“什么药?”
程无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鬼域里回来么?”
云上仙“程兄意向高远,愚弟如何猜得着。”
程无是道“我听闻,菊城城主刑无暮私下里有一宝贝,是他的遗寐之物,后来被碧舟山用药养成人形,由辛囚咬带出了菊城,现今不知在天下何处,传言,那宝贝现在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非雌非雄,若是能将它送进炼丹炉里,那炼出的丹药必定能治百病,到时我程无是必定还能东山再起……哈哈哈……”
云上仙听罢,假意与程无是同笑,拿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与程无是碰杯,二人皆是一饮而尽。
二人随后又胡乱言语一回,直至次日清晨,几人醒酒后,程无是干脆对晚上云上仙探话一事忘得干净,见是清晨,程无是、江煜又是一顿酒宴,文汀仍旧跟着凑热闹,四道又跟着喝了半日,下午时分,方才回了喜来客栈。
江煜、文汀下了酒桌后,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方才清醒。
江煜、文汀醒后,便去看江蓠,此时江氏早就醒来,守在江蓠床边,江蓠也早醒了,大夫看过后,给开了些管皮外伤与惊吓的药便完了。
江蓠一看见江煜和文汀,便道“两个哥哥要给我报仇!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童白河碎尸万段!”
文汀见江蓠回来时浑身是血,却闻见下人说大小姐是惊吓之症,不免好奇,问道“回来时见你浑身是血,缘何现今你没事呀?”
江蓠这才想起一事,即得意道“我在榔头山手刃了一只金钱花豹!”
文汀笑“病还没好就会吹牛。”
江蓠命下人拿过她的衣服来,下人拿给江蓠,江蓠朝着地上使劲一抖,却从衣服里掉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来,吓得江氏、江煜、文汀连连后退,江蓠笑道“你们仔细看,这便是我手刃那金钱花豹的证据。”
江煜拾起一看,却是一只豹耳,当即笑道“我妹妹就是非凡!手刃金钱花豹,‘第一神捕’当之无愧!”
随后,此事便在江府传开,不消半日,六音城盛传:江家大小姐江蓠‘第一神捕’当之无愧,手刃榔头山猛兽金钱豹子易如反掌!
却说白河救了如意后,便策马带着如意离开了六音城,并未向东去白花庵或回菊城,而是向西走四百里出,寻见一处小镇,名叫太平镇,白河又寻了家客栈,请了个大夫,给如意看病,三五日下来,如意已然清醒,吃饭、喝药全不耽误,唯独身子不听使唤,动弹不了,还得躺在床上修养一些时日。
白河见如意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便把如意私自出城后,菊城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给他:汾雀无故栽赃嫁祸如意杀三童、碧舟山被幽禁、辛囚咬答应他和林海先出来寻如意、人齐时可通知辛囚咬为他们日后路程做全盘打算等等,而他的小鬼被亦树杀死及程无是利用徒弟色诱他等有伤面子之事则只字不提,但关于如意的事,事无巨细,通通告诉给了如意,如意听得咬牙切齿,最恨汾雀栽赃一事,如意痛心疾首,连累了师父,后来又听到辛囚咬如此如此为他们师徒所做的事情,心里对辛囚咬肃然起敬,只觉辛囚咬雪中送炭。
如意躺在床上,身子虽然动不得,但嘴皮子全然代劳了,至清醒以来嘴就没停过。“你们为何不留在城里把事情察个明白?揪住那个汾雀,把事情弄清楚后一切自然大白,城主的通缉令自然便取消了,你们倒好,先出来寻我,寻见我了又有什么用,逃跑也是畏罪潜逃。”
白河“你走的那天正好是惠母来的当天,即是开城的前天,城主认定真凶是你,自然顺利开城,所有的贺客全都走光了还查什么查?我倒想找城主解释清楚,可惜那天城主送走了贺客就闭关了,谁也不见,又惧于城主的通缉令,万一真有谁先逮到了你,直接去了城里邀功,城主闭关没三个月出不来,到时候为了省事直接把你给杀了就什么都晚了。”
……
如意见白河穿得整装待发,即问道“你干什么去?”
白河“你回来的事林海还不知道,我该去告诉他一声。”
如意“不用,等我伤好了,能蹦能跳的时候自己去找他。”
白河“我怕他万一为了救你被人伤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如意“怎么可能?之前他都没救我,现在会去?他后返劲么。”
白河“我就不该救你,一张嘴就不闲着。”
如意“林海在白花庵里跟那个静心自在吧?”
白河“差点忘了告诉你件事:安临溪也在白花庵。”
如意一惊,欲坐起来,却不能,一下子挣得浑身都疼,恨道“什么!安临溪在白花庵?”
白河“是,在那里好几天了。”
如意“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去找她。”说着还是要起来,白河赶紧把他按住,用被子盖上,道“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去?出不了这个镇子就得疼死!反正我也要去白花庵,直接把她和林海一块儿接来不就完了。”
如意一听,笑道“谢谢师哥!”
白河“哼,少巴结,我走了。”
白河策马出了太平镇,直奔白花庵。
亦树又是一早便出了白花庵,近日六音城接二连三地有少女丧命,亦树多少有些忙碌,亦树是知道这手法实非凡人所做,但她身为出家人,不该问世事,便只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