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文兴,你不招,我可以跟你耗着,可我的属下还要回去睡觉呢,他们恼了可不是玩的,你若再不说,我可真要动刑了!三,二,一……”
  文兴“招!招!我招……我招……”
  江蓠“从实招来。”
  文兴寻思,若说出还有四个汉子,自己定被牵连,被江蓠和文汀知道梁静心是因为自己才咬舌自尽的,恐怕出了这个门,便是进了鬼门了——反正是文汀先找的梁静心,不如就把事推给他!即道“那日我家少爷说是要找白花庵的一个俗家女弟子——名叫梁静心的一个盲女,想要交个朋友,我便准备了辆马车,就去找那位姑娘了,不曾想,那姑娘上车下车的工夫,就不见了人了,其余的,小的便不知道了。”
  江蓠狐疑道“你是真的好好请的人家?没对人家动粗?”
  文兴一口咬定“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家少爷说的是‘请’!我哪敢动粗?”
  江蓠道“可是,那女尸经仵作验证,说死者生前被人侮辱过,好歹也是文汀找的人家,这我得去跟文汀说一说,好了,你走吧。”
  文兴一听,自己害静心丧命一事眼看要败露,逃得了江蓠这一关恐也得被文汀打死,即赶紧求饶“大小姐……求大小姐不要跟我家少爷说,是小人……是小人做的……”
  江蓠眉头顿调“好个夜叉般的奴才!来人!带回衙门大牢!”
  众衙差“是!”
  江蓠心想:这回看文汀作何解释,虽然他不曾动手,但是他的人犯错,他也难逃干系!说是交朋友,恐怕又是起的些歪念邪意!新账旧账加起来,这回定要关他一段时间,好好挫挫他的锐气,否则这六音城也太无王法了,能让他一个恶棍肆无忌惮?
  想到终于能让文汀成为阶下囚,江蓠顿时心里就明朗了,排开左右衙差,待明日大人审问文兴,此案便可告一段落了。
  这边江蓠大功告成,心里豁然开朗,只觉自己离开了程无是照样断案,殊不知,她已然打草惊蛇。
  文府。
  文汀半个月来本就心烦意乱,再加上今早江蓠这一来,更是寝食难安,夜深时文兴走后,他心里更是如坐针毡。
  “不行!”文汀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她这是预兆……她这是预兆……她要我的命……她要我的命……快走!快走!”说着,文汀便开始收拾着东西,院子里守夜的丫鬟看见文汀的房里还有光亮,见文汀在房里来回地走来走去,便走到他门口问道“少爷,您有事吗?”
  文汀听见赶紧开门,不容分说一把将那丫鬟拉进屋里,那丫鬟见文汀一脸煞白,浑身哆嗦着,脸上全是汗珠,衣衫上多半已被汗给沁湿了,丫鬟赶紧道“少爷您怎么了?您不舒服?要不要给您去叫大夫?”
  文汀却神秘兮兮地把声音压得极低,道“嘘——快!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出门,我要去太平镇……我要去太平镇!”
  丫鬟赶紧应着,便出去叫人,片刻,马车便备上了,文汀备了些细软准备出去躲十天半个月左右,后事再议。
  马夫是文府里的马夫,车上还有两个府里的丫鬟,一名春儿,一名桃儿,一共四人,打算趁夜从六音城后门出去。
  六音城大门紧闭,夜夜都是人把守,但小门却无人看管,只因小门通西面,西面远处是万两之外是京都,但百里只内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地方,最近的四百里出便是只有一百来户的太平镇。
  几个时辰便到了太平镇,太平镇无墙无界,只有一个石碑立在道旁,上书‘太平镇’。
  马夫道“少爷,到了太平镇了。”
  文汀本在车内胆战心惊,一听到了太平镇,里面便似禁锢的鸟儿解放了一般,喜笑颜开道“当真?”
  马夫道“当真!”
  文汀“快!往里进!且寻一家客栈住下,之后你回房便了,日后有谁问起我的去处,你只道我进京去寻我父亲便了。”
  马夫“是,少爷。”
  马夫在镇内兜兜转转进本个时辰方才停下,道“少爷,奴才寻了半响,这是全镇最好的客栈了,却也是这样的寒酸,只能委屈少爷了。”
  文汀掀着帘子下了马车,春儿、桃儿紧随其后,马夫见文汀进了客栈,便将马车赶回了六音城。
  一进客栈内,文汀不禁一脸嫌弃,只觉里面昏昏暗暗,毫无生气。
  春儿、桃儿上前要客房时,文汀道“要三间吧。”
  春儿和桃儿便要了三间客房,而后小二便引着他三人上了楼,三人各自住下了,小二见文汀衣着非凡,便主动到文汀屋内讨好道“少爷可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小的随叫随到。”
  文汀果然随时摸出一两银子丢过去,道“你退下吧,我累了,要倒下了。”
  小二悄悄将门关上,手里把玩着那两银子心下美得开了话,要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能有客人一出生便是一两银子可是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
  小二低头边走边美着呢,却不成想正撞一人身上,唬得他一跳,道“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小二正欲开口骂时,抬头却看见是他——白河,因自打白河住进这店里多日来,从未在人前笑过,小二便当他是脾气极其不好的客人,所以从不敢招惹他,便赶紧讨饶道“客官您莫见怪!是小的不长眼,撞到了您……”小二正不知如何赔礼道歉时,白河全然不在意,压根就没想理他,抬腿便走了。
  小二朝着白河背影悄声啐了一口,缓步下了楼。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文汀躲过了江蓠,竟到底阴差阳错地遇见了白河跟如意。
  次日。
  日上三竿之时,如意方才起来,梳洗之后,便与临溪、白河一起下楼吃饭,三人随意叫了点菜饭,便坐下来吃,此时的春儿和桃儿已经伺候文汀吃完了早饭,端着文汀用过的碗筷下楼——熟知须臾便有几个旁边的食客笑道“兄弟,你可听说今早六音城又有大事情出来啦!”
  另一人应道“六音城何时风平浪静过?你且说这回又是什么事情。”
  那人道“只闻是文家公子文汀与家奴害死了白花庵一个什么弟子。”
  另一人道“白花庵?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尼姑庵?那里有什么可去的?”
  那人道“听闻那里面有一清秀绝伦的俗家女弟子,文大少爷正是起了色心方才害了人命。”
  ……
  听到此处,如意三人都撂下了筷子,朝楼上走去。
  三人进了如意的屋子,一时间都无了声音。
  如意半响才开口道“他们的意思是——小尼姑死了,是吗?”
  白河“道听途说,我们谁又没亲眼看见,等会儿我亲自去躺白花庵就知道了。”
  如意不住地点头“是是是……道听途说不准的,等会儿我也去白花庵看看,林海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如意三人上了楼,春儿和桃儿则继续在楼下佯装无事,只听那几个食客后来道“听闻今早衙门去了文家拿人,说是人证、物证俱全,只是一到文家不见了文大少爷的影子,女神捕不容分说呀,立即便领了县衙大老爷的通缉,捉拿文家大少爷文汀!”
  春儿和桃儿赶紧上楼禀报,两个姑娘急急地拍着文汀的门道“少爷快开门!不好啦不好啦……”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在这宁静的上午还是会惹人非议,隔壁便是如意——
  如意在房里听见那声音,不禁怨言道“什么怪腔,这么矫情。”说着便出去看,一看,却是两个姑娘隔壁房门跟前,如意出来的同时,文汀也出来了,两人正面照了个面,登时只觉得似曾相识,可离那次二人相遇之时已经几乎两个月前的事了,二人只是看这对方,脑子里使劲回忆却忿地忆不起来到底这哪里遇见过,春儿和桃儿则早在城墙上的通缉令上看过如意的画像,便把文汀给推进了房里去,如意见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也只得回了房里。
  可二人这一回房却忽地双双忆起那日曾在六音城大街上的一回,那日如意初到六音城,因见文汀调戏王家书生路见不平而出手相助,从而导致文汀将如意趁夜暴打一顿后送去衙门——江蓠的跟前,接着才有了如意后来好几天的折磨,这仇如意到底找到报仇的机会了,如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文汀房门口,使劲推门就是推不开,一怒之下干脆用脚踢,但仍旧开不了门,见不找文汀,如意气得只得用拳头使劲砸着文汀的门,一拳一拳又一拳,里面只得听着,春儿和桃儿唬得瑟瑟发抖,只问“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文汀此时心里恼火,躲着那个不成想却又碰见这个,他深晓自己不敌如意身手,只得憋在屋里里不出去。
  临溪和白河突然见如意似发疯一般,欲劝他却劝不住,白河上前硬把如意拉扯回了房内,道“你干什么?那是谁呀你这么发火?”
  如意“就是他!他就是文汀!当初是他把我送进衙门的!不然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那么多人打,还有,刚才楼下说的文家大少爷就是他,就是他害了小尼姑。”
  忽地,楼下突然一阵骚动,只闻见脚步声不间断,呼喝声接踵而至。
  白河“听声音,该是个不小的人数。”
  小二急匆匆地挨个客房敲门,原来是六音城的衙差来搜人。
  小二到了如意三人跟前,先赔礼道“对不起了各位客官,六音城的衙差来搜人了,所以各位的房门都要暂时开着,委屈各位了,还请各位见谅啊。”
  如意“搜人?搜谁?”
  小二“听闻是叫什么——文汀!是谁小的也没见过,这个不重要,只要各位配合一下就万分感谢了。”小二再三作揖,其实对开门一事如意几人并不在意,白河将几人的态度言明,小二这才离去。
  如意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道“这算什么,抓文汀的事我们却也得跟着躲。”
  白河道“先别说这个了,先看看她怎么办?”言罢,白河左手在脸上一抹,只见一个俊美男子忽地变作一个满面皱纹的老翁,如意亦如白河,左手在脸上一抹,迎合着白河变作一个老太,如意看着临溪时,同样是左手在她脸上一抹,丽人忽地变作一个满面生疮的矬子,三人瞬间便得极老极丑,互相看了看,皆忍俊不禁。
  “前面的把门开开!”衙差已然到了隔壁文汀的屋子。
  “神捕来查看是否窝藏犯人!”
  神捕——
  白河登时一怔——她来了……
  如意登时一怔——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