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汀知是江蓠来了,哪里还敢开门,登时便慌作一团,东躲西藏不是,开门自首也不是,猫进桌子底下时发现两只脚还在外面露着,藏进床底下时被里面的两只老鼠给吓得跑了出来,慌乱之下竟要扯着被子藏在床上!春儿、桃儿只瑟瑟地站在地下看着文汀这一副丑态。
  文汀已知自己是死到临头,浑身发抖,跟着春儿、桃儿道“你们出去后把我的事情赶紧告诉我爹!”言罢,文汀把春儿和桃儿一把塞进了床底下,这小客栈的条件极差,床底下似从未清理过,灰尘满布,老鼠、蜘蛛无数,春儿、桃儿只得忍着呆在了里面。
  把自己的后路整理好了,文汀这才稍稍放心,片刻之际,门便被江蓠的人踢开,江蓠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却忿地高兴:保丰僧人果然办事不错,他来一招请君入瓮,我来一招瓮中捉鳖——文汀啊文汀,纵使你机关算尽,可惜你气数已尽,今生就是要葬在我江蓠手里。
  江蓠扬着脑袋看着文汀,道“好哥哥,别来无恙。”
  文汀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笑道“无恙,我好得很。”
  江蓠手一挥“带回去!”
  江蓠身后的衙差问道“大小姐,文汀已经拿到,还要不要继续查?”
  文汀听到,即道“席如意就在隔壁,你快去呀!啊哈哈哈……”
  江蓠眉头一皱,转身便去隔壁——江蓠进去一看,却是一对形容枯槁的夫妇和一个古树丁一般的儿子,几个衙差和小二亦随后到了如意的客房,小二不禁一怔,看着临溪、如意、白河的样子不禁大为吃惊,一只手哆嗦着指着如意、临溪、白河三人将欲开口时,却见那老太(即如意)趁人不备时,瞪了他一眼,那双眼里尽是绿光,唬得小二登时便哑巴了。
  江蓠看着这几个人,只觉自己是被文汀戏耍了,气道“走!”便与一众衙差下了楼。
  小二亦跟着急急下了楼。
  小二经方才如意一吓,心里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下楼时脸都变了颜色,见掌柜在楼下候着,便赶紧跟着掌柜道“掌柜的不好啦,咱们客栈出妖怪了,有一客房里本来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待这些差爷们一去时,他们却变作了一对老夫妇和一个矬儿子,你说怪不怪?”
  那掌柜的听见,他三人一见神捕来了便变了摸样,少不得是怕这第一神捕,若是留着他们在这里,不是养虎为患?便上前道“神捕!神捕留步!”
  江蓠回过头来,道“怎的?”
  掌柜便把小二说的事又与江蓠说了一边,江蓠遂叫了六个身手较好的,再次上了楼。
  如意、白河只道是过了这一关,吩咐变回了原样,如意亦是把临溪变回了原样,三人不禁相视而笑,如意刚要开口提及适才小二的恐慌时,白河的笑意忽地落了下来,道“不对劲!按理说这帮衙差要是走了,楼下应该更吵,怎么现在却这样安静?”
  如意登时也觉得不对劲,一只手拉过临溪,二人一起躲在了门后,白河则蹑步出了房间,只见整条走廊里都是鸦雀无声,白河十分警惕,他深知这宁静是个不祥的预兆。
  白河缓步到了楼梯附近,分明看见楼梯的拐角里藏着些人,那些人的影子正好倒影在自己脚跟前,白河知事情已然不妙,转身欲逃时,身后的人忽地便跟了上来,白河一个转身正好避过一个利刃,他回头瞧见,带头的果然是她——江蓠!
  白河见对方一共是七个人,自己以一敌七胜算着实不大,且对方全是手持白刀,自己则赤手空拳,这情况实在对自己不利,白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挡住了横刀劈来的势头,一手瞬间从人群里抢过江蓠,白河就着适才从他们手里抢下的白刀对着江蓠的脖子,跟衙差们喝道“都离我十步开外!”
  衙差纷纷向后退步,江蓠喝道“你一个堂堂男子竟用如此卑劣手段!”
  白河道“你以多敌少也算不得光彩。”白河朝着如意的屋子走了几步便喊道“如意快走!不用管我!”
  须臾,只听得‘轰隆’一声,白河知道,是如意带着临溪穿过窗户使用腾云术逃了。
  白河道“都给我退开!下楼给我备马!”
  六个衙差纷纷下楼,马匹片刻便牵到了楼下门口。
  白河一只手紧紧扣着江蓠肩膀,一只手拿着刀挟持着,一众衙差只得看着白河将江蓠带走。
  白河与江蓠上了马,策马奔腾起来,尘土飞扬,路人在灰尘里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与一紫衣女子策马奔向了出太平镇的方向。
  江蓠在马上道“你莫不是又要玩上次的老把戏——把我丢去榔头山?”
  白河“你到了就知道了。”
  马儿四肢张扬,有腾云驾雾之势,蹿梭在山间田园里、树萌花阴下,这一回,不知过了多少里路,白河自己的哦不知他是要向何处奔去。
  “前面就是石山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江蓠回头跟白河道。
  白河缰绳急拉,马儿一声嘶鸣响彻远林,前肢登时高高扬起,江蓠坐在白河前面,随着马儿的张扬不禁往后倒了过去,白河左手扯住缰绳往左一拉,右手登时搂住江蓠,马儿脑袋往左一挣,前肢安然落地,二人便平安了。
  白河把江蓠送下了马,自己也下了马,抽出腰间的白刀回头便插在了马腹上,马儿本是累得精疲力竭,白河这一插登时便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腹内涓涓流出,马儿喘息幽幽,丧命不过在片刻之际。
  江蓠冷笑道“你把马杀了,你还怎么回去?”
  白河“我不回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也别想回去。”
  江蓠听他话不对头,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道“你什么意思?”
  白河抬头看眼前便是座石山,周围根本荒无人烟,便道“山上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江蓠满面愠色“我不上山,你有事就在这里说。”
  白河“你必须上山,我这件事很重要,只能在山上说。”
  江蓠根本油盐不进,就是站在地上一步不挪。
  白河无法,只得在这里开口。白河道“我想说,你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
  江蓠登时便诧异了,又是几声冷笑,道“你又玩什么花招?上次把我丢在榔头山要我丧命,这次又说你想跟我在一起?你到底意欲何为?”
  白河“我以为我不喜欢你,但是你总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的心上,当我知道你从榔头山活着回来时我的喜悦要比我把你丢在榔头山的心情好太多了,我跟你道歉,我把你丢在榔头山我真的后悔了。”
  江蓠“你喜欢别人就这样喜欢?”
  白河“我爱你!我想要你!——”不待白河这句话说完,江蓠‘啪’的一个耳光伺候过来,江蓠道“我觉得你很恶心,不管你这些话到底说得是真是假,我通通不会接受!”江蓠言罢,转身便朝着六音城的方向走。
  白河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江蓠,道“你能不能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爱你!”
  江蓠奋力挣脱白河,可惜却没有白河的力气大,只得道“你觉得这样好有趣是么?”
  白河“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江蓠“可是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讨厌你。”
  白河呆滞了许久,力道渐渐疏忽,江蓠趁机睁开他的手臂离开,头也不回。
  白河左手赶紧捂住胸口,他只觉得——心好痛。
  白河不解,这到底是何样的感觉?为何自己从来不会心痛,偏偏这个时刻心痛?白河心痛得跪在了地上、倒在了地上,白河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似乎浑身的筋肉都被抽离了一般,站不起来了,白河浑身都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却欲哭无泪。
  却说辛囚咬和汾雀到了太平镇,太平镇莫不过三个客栈!辛囚咬便挑了当中最好的一个去寻到如意、白河,孰料一到哪里却发现一片狼藉,一番询问之后方知是如意、白河大闹了一通,眼下如意等人已然不知了去向。
  二人出了客栈,汾雀道“辛大哥,那我们要怎么办?”
  辛囚咬道“还是要去找如意,找他不难。”言罢,辛囚咬便与汾雀寻到了一个胡同内,二人换做两只鸟儿,飞到天上四下寻觅起来,结果两个时辰左右,辛囚咬与汾雀在一细溪处发现了翘着二郎腿,十分安然自在的如意、对着溪流发呆魂不守舍的白河和一个辛囚咬看着眼生的人。
  辛囚咬与汾雀落地时又幻回了人形,他两个过去,辛囚咬道“我去了你们住的地方,小二说白河不是掳走了一个什么神捕吗?”重情义指着临溪道“这就是那女神捕?”
  如意道“这个哪里是?那女神捕被她逃掉了,我腾云术如此了得,怎会与白河轻易就失散了。”
  辛囚咬看了临溪一眼,心里登时便晓得临溪身份。
  如意笑“给你介绍,这是临溪。临溪,这是我们将军——辛囚咬。”
  临溪“将军好。”
  辛囚咬“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