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走到林海跟前,道“经仵作验证,死者是咬舌自尽,所以面目恐怖,还是赶紧盖上吧。”
  江蓠看着林海,总觉得似曾相识,奈何那日茶楼里的静心和林海都是精心的梳洗打扮过,今时已非往日,三分貌似,七分神非,江蓠也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当日茶楼里的人。
  江蓠看着尸体,想道:当初我派人监视白花庵与文汀下人的一举一动,却不见动静,那日却有消息告诉我文兴捉走了庵里的一名女子,眼见者诸多相对,正是死者,而今白花庵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再想询问其它,已是不可能的了;相必此人该是与死者有着莫大的瓜葛,此案若能有他的参与,怕是就要清晰得彻底了。
  林海看了一会儿,抱起尸体就要走,江蓠赶紧拦下,道“慢着!谁允许你把尸体带走了?”
  林海仍是不开口,欲转身去另一个方向离开。
  又一个衙差挡住了林海。
  林海抱着尸体,被四个人围着,那四个衙差声色俱厉,句句话都要林海放下尸体。
  辛囚咬冲出人群,进了林海那个出不去的‘四面墙’里,手握着未出鞘的金商宝剑,挨个指着那帮衙差,对身后的林海道“跟住我,我来给你开道。”
  林海依旧面无表情,不言不语。
  只见辛囚咬将金商似刀使,刀刀劈向那四个衙差的脖子,登时把那四个衙差吓得浑身发软,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叫,都以为自己的命呜呼哀哉了。
  剩下的六个衙差亦拔出了刀,因见辛囚咬威力逼人,全都不敢靠近,江蓠大喊“都给我上!”六个衙差不得以,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却都不尽全力,辛囚咬一‘刀’劈倒一个,转眼,十个衙差都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上那道紫红的印子起不来,辛囚咬看向江蓠,江蓠即退了一步,道“你们公然掳走尸体,是妨碍公务,当心我报告给上头,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辛囚咬见江蓠只喊却不动手,便带走了林海。
  汾雀见辛囚咬如此神武,更是高兴,亦跟着走了。
  江蓠眼见着他们带走了尸体,心底气得冒了火,对着林海喊道“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本来还可以还死者一个清白!你们这样就把尸体抢走了,死者的清白还如何洗刷?你们如此目无王法!和凶手有何分别?
  江蓠话已说尽,无奈林海就是不理不睬。
  江蓠无可奈何,气得只能踢那些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低吟的衙差,江蓠气道“都给我起来!都是没用的东西!”
  ……
  林海将静心的尸体带到了白花庵的后院菊丛内,手捧泥土,亲手葬下。
  辛囚咬“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林海“不用了,如意现在更需要你,你还是去帮他吧。”
  辛囚咬“你都不跟我走吗?”
  林海“不走了,以后都在这儿了。”
  辛囚咬“被你师父知道了……”
  林海“跟师父说我死了。”
  辛囚咬“人死如灯灭,你该……”
  林海“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资格,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汾雀见林海如此痴心,便跟辛囚咬道“走吧,辛大哥,让他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会儿。”
  辛囚咬“林海,等你心放下来了,就自己回菊城吧,我走了。”
  辛囚咬与汾雀两个一鬼一妖,各使伎俩,须臾便又飞回了六音城,城内已经灯火阑珊,汾雀见这地域如此美艳,心情又是大好,辛囚咬看着身旁跑跑跳跳的汾雀,亦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汾雀惊呼“辛大哥你笑了!”
  辛囚咬笑“笑有什么可好奇的?”
  汾雀“你这次的笑与平时的笑不同,我见过你苦笑、偷笑、假笑,唯有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你高兴,我更高兴!”
  辛囚咬“那好,反正我们这几天也无事,你随意玩吧,我陪着你。”
  汾雀“真的?”
  辛囚咬又是笑着点头。
  汾雀兴奋至极,拉着辛囚咬的手东看看、西看看,好似两个小冤家,久别重逢,欢喜之极。
  尽管辛囚咬看着跟前的这个女子身上疑云重重,但他都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这张脸跟在他身边,人是谁、名字是谁,都是无所谓的。
  夜色渐深,街上的人逐渐各自归家,街上剩下的多半是些游手好闲与无家可归之人,除却此两类,还有便是辛囚咬和汾雀了。
  辛囚咬和汾雀两个人坐在路边,看着人们各自的来往,汾雀把头靠在了辛囚咬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辛囚咬则十分精神,他守夜惯了。
  一条长物在数丈外的高树上只一闪,便消失不见,那速度之快只言片语都难以说清道名,却也被辛囚咬给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条雄性赤蛇,夜深造访人界,不知意欲何为。
  “啊——!”汾雀被噩梦惊醒,“辛大哥,有人追杀我,你要护着我!”
  辛囚咬“我在呢,我在呢。”
  汾雀看看周围,揉揉眼睛,道“辛大哥,我们就这样在这里坐一夜?”
  辛囚咬“那你想怎么样?”
  汾雀俏皮“找些有意思的。”
  辛囚咬见那蛇行动匆匆,暗忖:只看它干什么,不插手也好。即道“跟我来。”二人即抄街角小道登房上树,追踪那蛇,果然,不消片刻即追到了那蛇,原来,却是那蛇停了下来,貌似正犹豫着什么事。
  那蛇便是当日山里魈在榔头山救江蓠时遇见五显财神之柳仙赤蛇——朱奉,山里魈因是湘西五道,常年在民间游走,所以知道‘五显’,而辛囚咬则常年住在菊城里不出门,又哪里晓得柳仙和‘五显’?况且这‘五显’只在民间名声响亮,风头正劲,天庭则从未承认过它们,说得透彻了莫不过还是妖,所以地位不足,从未进过菊城。
  汾雀小声跟辛囚咬道“辛大哥,我们这是干什么呀,好刺激!真好玩呐!”
  辛囚咬“嘘——看看前面那蛇到底要干什么?”
  岂料!辛囚咬和汾雀二人虽行动有速,与朱奉保持着一定距离,二人脚步朱奉亦闻不见,但奈何蛇类夜间视物与日里无异,细细回头查看时,到底看见了树荫里藏身的二人,朱奉干脆调过身来,与他二人正面相交。
  辛囚咬见朱奉已然发觉了自己,但并未逃走,说明它够光明磊落;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而并不发动攻击,说明它此行来只为目的,不做其它。辛囚咬便拉起汾雀,上前跟朱奉道“失礼了。”
  朱奉道“不知有何贵干?”
  辛囚咬“贵干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四处玩耍,却无意冒犯了阁下,还请见谅。”
  朱奉已看出辛囚咬的谎话,只觉无趣,便道“你有话便直说,何必编谎,约莫是想知道我为何造访人界,恐我伤人性命?”
  辛囚咬“那是你的事,我并未要阻止你,顶多就是想看看。”
  朱奉道“原来如此。敢问高姓大名?”
  辛囚咬道“在下辛囚咬,这位是我的发小——汾雀。”
  朱奉一惊“莫不是菊城镇城将军辛囚咬?”
  辛囚咬道“君子向不欺名瞒姓。正是。”
  朱奉道“在下是榔头山里‘五显之柳仙’——朱奉,实不相瞒,在下本与湘西五道之山里魈有约,他本应我承诺,奈何榔头山一别之后如泥牛入海一般有去无回,我便亲自来寻,只为山里魈能应了他的承诺,并未有些许伤人害人之意。”
  辛囚咬“原来如此,早有耳闻山里魈天生有些痴傻,兴许他把承诺都给忘了。”
  朱奉“万万不能这样!他当初要我帮忙时我当即便应了,换他时哪有抛诸脑后之理!”
  辛囚咬“敢问朱先生与他因何有约?”
  朱奉道“是这样……”朱奉便把当初山里魈来救江蓠一事悉数告之,又把山里魈与他的承诺和跟那两只豹子的承诺均不兑现一事具细告之,说完这些事朱奉还埋怨道“看他湘西五道在江湖上威望颇高,奈何为首的竟是个好忘事的贵人,如今无数人上榔头山打猎,我榔头山今日又死伤不少兄弟姊妹,这仇不共戴天,却是报给江蓠还是报给他山里魈!”
  辛囚咬听了,便道“朱先生来时可否约了其它兄弟?”
  朱奉道“哪里还有兄弟愿意跟我?现在山上多少兄弟都因我和那对豹子兄弟对他山里魈的信任而丧命,他们厌我们还来不及。”
  辛囚咬即计上心头,道“朱先生,不知你可信我?”
  朱奉道“你是菊城赫赫有名的将军,能与你有一面之缘已是三生有幸,缘何不信?”
  辛囚咬道“这仇万万不可报在山里魈的身上,只有他湘西五道一团和气,向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的,先生现在孤家寡人,怎能与之抗衡?而且湘西五道在江湖上声威并存,你纵是报了仇了,到时你到江湖上说湘西五道言而无信估计也无人相信,多半是说你信口雌黄,究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此事万万做不得!以我看,这仇自然是报在江蓠身上,只因她江蓠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你说杀便杀了,谁能奈你何?再者若你真是把江蓠杀了此事说到底也不是你理亏,毕竟是江蓠先杀了你榔头山的豹子。如此一来,一则可以扳回你在榔头山的位置,说明你仍是心向榔头山的,二是这事被湘西五道知道后,他山里魈必定不得不忆起一个月前的承诺,还可起到‘指桑骂槐’的作用,又不伤你与湘西五道的和气,不须与他们结仇,这岂不是好!而且,收下了还会自己上山寻你,到时,岂不风头、名气两赚!”
  朱奉一寻思,道“正是正是!多谢将军!在下走也!”
  辛囚咬道“朱先生留步!”
  朱奉道“将军有何吩咐?”
  辛囚咬道“先生吃那女子时,可否把那女子的心送给在下。”
  朱奉道“将军要那女子的心作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