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潇水边走边笑道“亏得你来的是时候,我正有好事不知与何人分享,你却来了。”
  辛囚咬冷笑道“是何好事?竟还会想着我?”
  菊潇水与辛囚咬来到那石殿之上,菊潇水拉着辛囚咬一同上座,菊潇水指着下面的如意,笑道“辛兄,你看下面那人你可识得?”
  辛囚咬一看,这才看见如意,看见如意仍旧完好无损,活生生地立在哪里,辛囚咬心里才松了口气,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到时没法跟碧舟山交代。
  辛囚咬道“自然识得,他便是咱们菊城的子民,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毛孩子一个,乳臭味干,你拿他做什么?”
  菊潇水听见哈哈大笑,道“辛兄还是那个辛兄,当真是只记好事不记恶事啊,我菊潇水自认心胸狭隘,可与你不同,他师父在我离城那日用匕首在我脸上左右各是一刀,此事任是我到了下世也难以忘怀,如今他碧舟山借着年老体衰的理由闭门不出,我拿他没办法,但是他的徒弟却正好与他想法,正好送到我门口来了,我怎么能忍住自己不报那毁容之仇啊?”
  辛囚咬早料到此事,手心里冷汗直出,表面上却不露一丝一毫,只道“你口口声声也说是你与碧舟山之仇,干他一个孩子什么事情,你离城那时他话都还说不全,如今你把这毁容之仇报在他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菊潇水“这便是我的道理,有仇不报?那可不似我菊潇水的作为,那放心,我跟他承诺过到时会把他的头颅送还与碧舟山的。”
  辛囚咬“只送头颅?”
  菊潇水“我在这山林里久居多年,已然过惯了餐食各种生灵的肉,何况是人。”
  辛囚咬气道“那你现在拉我在这里做什么?”
  菊潇水又转怒为笑道“我记得我离城时碧舟山在我脸上划了两道,而你却什么也没做,我虽心胸狭隘,却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我今番得以报这毁容之仇,自然要拉我的好兄弟一同尝尝那人肉的滋味。”
  如意在那石殿之下拿着眼睛使劲瞟着辛囚咬一言一行。
  辛囚咬看见如意瞪他,即道“这不是天底下头等好事么?亏得兄弟你还记得我,也好!看那小子细皮嫩肉,且把他那心肝剜来你我兄弟二人受用了,其它再蒸煮来吃不迟。”
  菊潇水即哈哈大笑道“小的们!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此话一出,只见辛囚咬身后十来个小妖齐刷刷地都铺向辛囚咬身上,亏得辛囚咬早有所防,掀翻那桌子,将那十来个小妖一起拍在桌子下面,即笑道“如意,我莫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缘何这般拿眼睛瞪我?”随即,辛囚咬飞下去一手掐住如意后身,二者一起运作腾云术,飞出了大乘斓洞。
  一众小妖一起追了出去,直追了老远,但眼看他二人越飞越远,根本追不上了,菊潇水喝道“都滚回来吧!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那腾云术果然名不虚传,眨眼瞬间便是数里,眼下辛囚咬便和如意到了山下,辛囚咬放开了如意,看着如意还是一副不悦的表情,他心里只是暗暗嘲笑。
  如意气道“今番你倒是出了风头了。”
  辛囚咬笑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如意置气“那你方才就要吃我?”
  辛囚咬继续笑道“敷衍那菊潇水而已,何必当真?对了,安临溪和白河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如意“在一起呢,只是我有事情暂且出来了而已。”
  辛囚咬见如意仍旧不愿与自己坦诚,即识趣道“原来如此——那便好了,我也就只是路过罢了,既然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要回去了,只是一点你须谨记——此处乃是菊潇水地界,城主曾有令,任何人不得与菊潇水有半点瓜葛,违者逐出菊城!”
  如意只点了点头。
  辛囚咬道“回你的住处去吧,三个人万万不要随意拆散了,此处十分危险,不要掉以轻心。我走了。”
  至此二人暂且分道扬镳。
  辛囚咬走后,如意一人此时正缓步望徐城家走去,忽地一阵腥风挂过,如意毕竟涉世未深,没来得及掩藏,只见那腥风刮过,留下一个肥胖身影,如意此时已然看不清了,头昏脑胀之时,倒在了地下。
  只道那辛囚咬一人望别处走去,不为别的,便是去寻汾雀,只见汾雀此时正在那树下生着火堆,靠着田鸡吃,看见辛囚咬回来,乐得将手中半生不熟的田鸡高举起来,与辛囚咬示意,辛囚咬便快走了两步,到了汾雀跟前笑道“何时竟捉了两只田鸡烤起来了?”
  汾雀道“谁叫你解个手竟解了两个时辰!我若不学着自己寻些事情做,还不孤苦寂寞死。”
  辛囚咬笑道“哪里就说得这样邪乎了?我不在了你就要孤苦寂寞死?”
  汾雀点了点头“正是。”
  他两个待田鸡烤好之后,一人一个,半饱之后,便倒在地上看那月亮,如此是虽简单过活,倒胜似人间无数,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天已微微有亮,汾雀因一宿未合眼,此时便倚着那树睡觉了,辛囚咬便守着她,闲时便把那火堆给扑灭了。
  正当辛囚咬也要合眼之时,忽见不远处一鼠精扛着个大袋子走着,辛囚咬寻思:一个鼠精,能干什么好事?想来那袋子里面装的不是女人便是童子。
  辛囚咬想上前阻拦,却又想道:那鼠精纵是作恶多端,又干自己什么事?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更何况还是菊潇水地界,方才好不容易才刚刚脱离虎口,还是少惹火上身为妙;若我今日得罪了它,事后它去寻菊潇水,那自己无端地截了它岂不是自讨没趣!
  辛囚咬思来想去,便只佯装无视。
  因现在是早晨,这树林里难免有些潮气,辛囚咬实在睡不着,便拿起那酒壶来,刚准备喝,哪料那鼠精却来搭讪,它道“这位小哥,我实在是太渴了,半夜了也没处买酒,刚好你这里有些,能否卖与我一些?”
  辛囚咬倒敞快,将酒壶递给鼠精道“免了,你先喝吧,给我留点就行了。”
  鼠精却推辞道“谢了小哥,无功不受禄,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你我素未谋面,我哪好意思白喝你的酒。”
  辛囚咬笑道“我也不差你那二两银子。”
  鼠精笑纳“那我先喝了,等我喝完了,你需要什么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办到。”鼠精接着便咕咚咕咚地喝起酒来,辛囚咬抬眼看着这鼠精,白发白眉,偌大的肚子如裹了个西瓜般十分惹眼,长得亦是人形俱全,但一张嘴,两颗鼠牙即暴露了身份。
  那鼠精喝得起劲,也是渴了半天了,干脆坐在了地上喝,那袋子也放在了地上。
  辛囚咬一时好奇,瞅着那袋子道“银子嘛,我要也无用,我就想看看你这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宝贝儿见白河盯着自己的布袋子,便把酒壶放下了,笑道“不过是个破布袋子,里面也是些破烂罢了,能有什么。”
  辛囚咬笑道“没有什么的话,看看又何妨?”说着辛囚咬就要伸手去解,杨宝贝儿则用酒壶挡住了辛囚咬的手,道“谢了兄弟的酒了,告辞。”
  辛囚咬赶紧道“慢着!行走江湖白喝了人家的酒就要走,何况是你自己许的诺,是想食言吗?如此没道义的行为恐怕是要被人耻笑的。”
  鼠精道“不是在下不守‘道义’二字,只是这是在下要命的东西,只要他稍稍有点差池,恐怕在下的性命就不保了。”
  辛囚咬听这话,也不好多相为难它了,即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鼠精道“在下是个修行七百年的小小鼠精,也没什么名气,名叫杨宝贝儿。”
  辛囚咬道“原来是杨老弟,早有耳闻早有耳闻……”辛囚咬料想一个鼠精,看家的功夫必是翻墙遁地之术了,便道“早些年便知老弟遁地钻岩之术的厉害了,今日能够见到真神,实属幸事一件!”
  辛囚咬这顿吹捧把杨宝贝儿的高帽子戴到了天上,杨宝贝儿一时放松了警惕,笑道“哪里哪里,哥哥过奖了,不知哥哥如何称呼?”
  辛囚咬“元生。对了!杨老弟,你有如此好的看家本领,如何凭一个破袋子就要了命了?”
  杨宝贝儿“元生哥哥有所不知,这袋子里的东西是我上头要的,我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辛囚咬问道“敢问,杨老弟上头的可是那大乘斓洞府的菊潇水?”
  杨宝贝儿“我上头并非什么菊潇水,而是黄泉路上大名鼎鼎的阴阳嫂子,我哥是天庭的碧琼大将,至于我嫂子要这货干什么我还真是不知道,反正照着做就对了。”
  辛囚咬一听,心下想道:什么阴阳嫂子、碧琼大将,吹得倒是神乎其神,也不过一个是给孟婆打下手的,一个是给玉皇大帝酿酒的,常言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哪及得我在菊城里呼风唤雨!看它后台不如我,且看那袋子里究竟是什么,有利则救之,说不定真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的话,权当满了好奇的心思了。
  辛囚咬道“想必杨老弟也是走了一路累了一路了,先坐下来小憩一会儿吧,明日再走也不急。”
  杨宝贝儿便又把袋子放下,坐了下来,这回,它倒学得聪明了,把袋子放在了自己的跟前。
  辛囚咬顺势摸了袋子一把,果然是个活人!
  杨宝贝儿这回激了,道“看你我刚才兄弟相称,姑且信你一回,没想到你如此两面三刀,还惦记着我的货!与你这种人称兄道弟实属污了我的名声,走也!”说着杨宝贝儿背起袋子就要走,辛囚咬急忙拦住,劝它道“看看罢了,何必如此的小心翼翼,难不成里面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杨宝贝儿气道“你休要诈我,我行得正走得直,向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辛囚咬“你没做恶事就别怕我看!”
  杨宝贝儿“懒得理你。”
  辛囚咬取出金商宝剑横在树上,道“把袋子留下。”
  杨宝贝儿哼道“怕你不成?”说完便准备遁地,不料!刚一蹲下便被辛囚咬给扯着膀子给拽了上来,疼得它哇哇直叫。辛囚咬笑道“就知道你个鼠精会用这招,早防着你了。”
  辛囚咬说完,便把杨宝贝儿一脚揣在了树上,用脚稳住它,使得杨宝贝儿半点动弹不得,辛囚咬遂抢下袋子,打开一瞧,着实吓了一跳。
  杨宝贝儿急道“元生哥哥,你若放了他我也活不成了!”
  原来,那袋子里装着的人竟是刚刚与辛囚咬分开不久的如意!
  辛囚咬见如意昏迷不醒,便知是被杨宝贝儿点了穴了,辛囚咬又掐了如意的人中,如意才逐渐醒了过来。
  辛囚咬救如意时,不经意竟把脚的劲道给松了下来……
  杨宝贝儿掏出匕首朝着辛囚咬的后背即是一刀——
  不知何时汾雀竟醒了,叫道“辛大哥小心后面!”
  辛囚咬闻声回头,一脚便踢飞了杨宝贝儿的匕首,随即照着杨宝贝儿的胸口就是一脚,杨宝贝儿登时被踹倒在地,捂着心口爬不起来,辛囚咬欲再上前,只见杨宝贝儿化作白鼠一只钻进了地缝里,无处寻觅。
  汾雀惊道“幸好刚才有惊无险。”
  辛囚咬笑道“我只当是你睡觉时当真如此没心没肺,这边都打起来了你还在睡。”
  汾雀笑道“哪有?我早醒了,只是看那鼠精神情十分可疑,便一直佯装睡着,心想它若有对你不利之处,我好暗中相帮。”
  辛囚咬正与汾雀说笑之际,如意却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一看竟是他两个,如意登时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辛囚咬和汾雀两个,半响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