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玉容道“湘西五道名声不小,你花下鬼难道要与这个女人霸占我莲子湖不成?你可知这个女人坏到什么地步?当初她被一杭州道士追杀到这里,我见她可怜救她一命,她事后又要我收留她,我叫荷玉容,她叫蓬玉容,我见我与她同名,十分有缘,方才收留她,却不想这女人放荡成性,专喜勾引男人来修炼自己,败坏我莲子湖名声,我才赶她到这黑漩口,她却趁我不在成了‘莲蓬娘娘’,如此淫邪成性、不仁不义之妖你果真要与她共结连理?恐怕其它四道知道也不会同意。”
  荷玉容自以为她口齿伶俐,殊不知她说出蓬玉容‘淫邪成性’时,生生触痛了花下鬼身为男人的痛处,试想:天底下哪个男人再厌恶自己女人的丑事,顶多自己知道便了,当那些事从他人口里说出时,意义便大不相同,而那股仇火便直接从女人的身上转至多事之人的身上了。
  花下鬼来莲子湖寻蓬玉容不过是为了完成局中局所托之事,并未与荷玉容有半点关系,但荷玉容一番言说激怒了花下鬼,花下鬼便要发作起来了。
  花下鬼寻思:这丫头真是找死,我存心放她一马,她却口无遮拦,揭我疮疤,我若放了她她日后不是还得拿捏我?既然局中局要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蓬玉容设法拖住年如意、辛囚咬那帮人,不如我就借这个丫头在辛囚咬那里做个内鬼,想来也是大功一件,正好也拿捏得她,看她还瞧不起我花下鬼。
  花下鬼道“你休要用激将法激我,我绝不吃你那套,汾雀虽是花山惠母手下的,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跟班,我就说她对我无礼,杀了她怎地?我湘西五道名声之广抵不过你一个小小的莲子湖湖主?倒是你,不怕辛囚咬抛弃你的话就尽管把我杀汾雀的事告之天下好了,话说回来,你若真心想留在辛囚咬身边,我可助你。”
  荷玉容难以置信,道“你肯助我?”
  花下鬼道“我湘西五道里有一道名为云上仙你可知?”
  荷玉容道“鼎鼎大名,早有耳闻。”
  花下鬼道“他手里的奇丹异药无数,要你荷花妖变作黄雀精又有何难。”
  荷玉容道“你果真如此帮我?”
  花下鬼道“只要你答应我一见事。”
  荷玉容寻思:早知你不会真心帮我,但能吃到云上仙的药永远留在辛大哥的身边,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且看他要我做什么事。道“答应你什么事?”
  花下鬼道“你现在正好在辛囚咬的身边,可做我的耳目,我叫你如何,你便如何——莫急,我不会伤害你五人当中任何一个,我只为达到我的目的,你的任务就算完成,到时我托云上仙给你丹药一颗,你便可永远留在辛囚咬身边了。”
  荷玉容寻思:现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若真走到了伤害他们的地步,那我自动消失便了。道“好,我答应你。”
  花下鬼道“再一个,既然你打算永远跟辛囚咬在一起了,到时他一回菊城,你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进城,相信也没人敢拦你,那这里就送给我娘子好了,你以后有事无事都不要来了,我有事吩咐你的时候再说。”
  荷玉容一听,立即道“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这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不待她说完,花下鬼抢道“难道你不打算跟辛囚咬在一起了?待他回城之后你就跟他分开不成?你也进过菊城,天上瑶台恐怕都不及它一半,不住那里留着这里做什么。”
  荷玉容想想,只得应了。
  蓬玉容笑道“果然是相公,爱我疼我。”
  花下鬼道“你听着,无论如何,尽力留住年如意、辛囚咬等人在高阳县滞留半月,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好了,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我跟我娘子还要欢乐呢。”
  花下鬼心下:局中局要我通过蓬玉容施法留住年如意,那我不是要欠她一个人情?现在不废吹灰之力就在那伙人里安插了个眼线,待局中局知道,看他怎么谢我。
  荷玉容想到自己寻仇不成,反倒把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双手给他人奉上,只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咬咬牙,只能恨自己的不孝,出了黑漩口,见老龟正爬在漩口对面,见她出来,老龟忙迎了过来,道“殿下,那妖精被你手刃了?”
  荷玉容被这句话问得脸色大边,红也不是,白也不是,手里仍旧攥着芙蓉剑,一气之下仍在了地上,老龟见她如此,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道“殿下恕罪,老龟年老了,糊涂,不该多嘴,殿下恕罪……”
  荷玉容将老龟扶起,道“不是你的错,龟伯伯,我要离开了,以后这里再也不属于我了。”
  老龟半哭半笑,道“殿下,殿下寻到了好婆家了?要出嫁了?”
  荷玉容本就眼泪在眼里打转,被老龟一问,两行滚烫热泪疾奔了下来,活活烫红了荷玉容的脸,荷玉容无言以对,只得笑道“是是是……寻到了一个好儿郎,我要出嫁了。”
  老龟亦是哭泣起来,便抹这眼泪便跟荷玉容道“殿下,您是老龟看着长大的,听说您要出嫁,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想哭,老龟年老体衰,不中用,不能跟着您过去了,过去只能给姑爷家里添麻烦,老龟太穷,没有一个像样的礼物,在这里,就给殿下先叩几个头,当是送您的新婚礼了。”老龟说着便又跪在了地上,欲叩头时,荷玉容忙将它扶起,道“龟伯伯在我儿时便对我悉心照料,我娘时常不理我时,都是龟伯伯陪着我,我要走,应当我给龟伯伯叩头。”荷玉容说着,便要跪下给老龟叩头,老龟又赶忙将她扶起,嘴里忙说“不敢当殿下,不敢当不敢当……”
  荷玉容道“怎么不敢当?龟伯伯你就坐在地上,我现在就给你叩头,我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现在不报答你的照料之恩,恐怕再无机会了。”
  话尽于此,老龟、玉容抱头痛哭。
  荷玉容跪在老龟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头,老龟掩面低泣,不忍离别。
  古人云‘羊羔跪乳,鸦知反哺’,有时,情到深处,无须必是通血至亲,有道是‘养育之恩大过天’,只消一日,也如十年。
  ……
  话分两头。却说莲蓬娘娘庙里的僧人们,如同高阳县内所有人及莲子湖内虾虾蟹蟹一样,早被蓬玉容实施了摄魂术,另高阳县内所有生灵对她言听计从,唯独那老龟除外,只因老龟眼花耳聋,且心无所欲,故,不中她法术,原来,这所谓‘摄魂术’,不分人、鬼、神,但凡在六界之内有七情六欲的,必中;且早在商朝时期九尾狐妖妲己就对纣王和杨戬用过,因杨戬后被诸神所救,方才没有误入歧途。只因那时纣王对女娲娘娘无礼,所以女娲娘娘便教会了九尾狐妖摄魂术,只许迷惑纣王一人,果然!纣王荒废朝野,无心业绩,对妲己言听计从,大兴土木,高建露台、搭建酒池肉林、炮制烙刑等,一切为祸苍生之举,没有做不到的,可见,那摄魂术之厉害!
  白日里,庙内诸多僧人见汾雀未给神像上香,且恶意重伤,心里极放不下,哪里肯善罢甘休?一番细细商议,决定深夜要去教训她一番。
  子时末尾,四个僧人贼眉鼠眼的四下瞧看后,命归弥儿帮着他们看门,四个僧人一人拿着根迷香分别燃在辛囚咬、如意、临溪、白河的房门口,打算先把汾雀的同伴迷昏,让她无人相帮,四个人才好教训她。
  四个贼僧见她房内并无光亮,猜她早已入梦,便悄悄进她房间,四个贼僧八只淫手在黑屋内四处摸索,到底,全无所获。四贼僧猜她定是出庙了,一法号唤永仁的贼僧道“我们去通知方丈,有客夜不归宿!”
  一法号唤永信的贼僧啐道“愚昧到家!女施主夜不归宿你如何得知,莫不是你查过人家?蠢驴。”
  剩下二贼僧嘻嘻一笑,四人待要动身时,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四人赶紧各藏一处,永仁藏床底,永信藏门后,剩下两个一法号唤永意藏屏风后,一法号唤永真藏柜子里。
  四贼僧内有奸有愚,且看他们如何动作。
  荷玉容变回汾雀,一股青烟回到她房间门口,看看辛囚咬屋内,并无光亮,心里想想,他也早睡觉了,推开房门,回身关上。
  辛囚咬早在白天时便说‘明日便走’,所以他早早地就躺下了,虽是看到门口有人影鬼鬼祟祟,但心里寻思着:不怕有谁奈何了我,白河、如意虽都是凡人,却早不同于凡人,汾雀亦不是凡人,这小小迷香也伤不了她,至于临溪自有如意保护。辛囚咬细细逐个寻思一遍,都不会有危险,他便悠然睡去。白河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早早睡去;临溪本就大病初愈,亦是早早就躺下了,再加上那迷香一熏,睡得更是沉了,唯独如意,白日里便寻思好,一待夜深,便到庙里看个遍,再加上刚才看见一个人影在他屋前鬼鬼祟祟站了半天,心里更是好奇,只是不打断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汾雀这房门刚关上时,只觉有一身材高大的人从背后将她环腰搂住,此人正是永信。汾雀不禁一惊,欲大声叫人时嘴却被那人用手给捂个严实,那人把她按在门上,好大一只咸手在她身上一阵胡摸,嘴也是往她脖子上贴,汾雀纵是会使法术奈何被永信死死扣在门上,动弹不得,只手摸到永信的头,发现他是个光头!便朝着永信那光秃秃地脑袋使全劲一抓,抓出五条血印来,永信一疼,松了手便下意识朝后推了几步。
  那床底的永仁、屏风后的永意、柜子里的永真只得干看着,永信何时放手何时才轮得到他们。
  汾雀见永信一时松了手,赶紧拽门,奈何就是拽不开,她便喊叫起来,却喊不到两声又被永信拉了过。
  如意正愁着为何那人半天都没动作,翻来覆去,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忽地!隐约中听见一女子叫“救命!”如意里面冲了出去,细细想来:这声音似有还无,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兴奋,有了幻觉了?这声音倒有几分像是汾雀,尽管与我有仇,但好歹是辛囚咬的女人——辛囚咬的屋里却为何没有反应?不管了,先救了人再说。
  如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汾雀门前,只见屋里亦是毫无半点光亮,只见那门时不时地动,却再也听不见叫声,如意刚要上前开门时,却被一人横臂拦住,如意看那人身材瘦小,又是光头,又是如此一个动作,便知道那人是谁,一把推开道“又是你,龟儿子!”
  归弥儿道“小僧法号归弥儿,不是龟儿子。”
  如意道“我管你是龟儿子还是龟孙子,赶紧给我让开,刚才我听见里面叫救命!”
  归弥儿死死拉住如意不让他走,道“施主留步,这屋里住的乃是女施主,而施主则是男施主,你们虽是一起的,但这好歹佛门清净之地,施主还需顾忌些,里面的女施主的名声也是十分重要的,施主说小僧说的可对?”
  如意站着不动了,此时实在不知是进是退,只得喊道“汾雀!你若有危险就使劲踹门!”
  汾雀在里面听得到如意的喊声,刚要踹门时,却被永信直接按倒在地上,即时其余三个贼僧同时如黄鼠狼般猥琐地走了过来,视汾雀如视盘中美食,一个个伸着舌头,把手伸向了汾雀的身体各个部位……
  归弥儿道“施主,你看,里面的女施主并无动静,你请回吧,吵了里面的女施主休息,方丈还是要怪到我头上的。
  如意只瞅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心下寻思:大半夜的,若真的就这样闯进去,被辛囚咬知道了又不好,但若放弃……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归弥儿见如意态度不似刚才那般坚定了,喜上心头,继续道“小僧劝施主快快回去休息吧,再在这里站一会儿……方丈每日起得早,若被方丈看见了,虽不会说什么,但也不太好。”
  如意呆了会儿,道“说得是。”如意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夜,星月难眠。
  满门贼驴死法全,专骗良善和简单,可怜湖畔痴心女,错失贞洁孤独天。
  ……
  因是八月天初时,丑时末尾便有了些光亮,院里微微有些蓝光、青光、白光……东方初显鱼肚白,方丈早起来给莲蓬娘娘上了炷香,而后便开始打坐、诵经,木鱼敲得慢快适中——他都敲了三十多年了,敲出的声音,如真人背诵经文无异了——都有着令人心神宁静的作用。
  如意一宿未合眼,心里只是装着汾雀的事,他睡不着,眼睛一直盯着窗户外面,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
  如意推门,只见门前有一小堆白灰,如意用手捏来,细细地闻了闻,不禁一惊——迷香!
  如意快步走到辛囚咬门前,亦是如自己一样,有一小堆白灰!
  遭了遭了遭了……
  如意赶紧跑到临溪门前,亦是如此,他直接推门而今——只见,临溪安好地睡着,毫发无损。
  如意忽地想起!先悄悄把临溪的门关上,后,疾奔到汾雀门前,如意不解,怪了——没有白灰!
  如意站在门口,仍是犹豫,寻思:现在已是白天了,进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如意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