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的地方,一湾碧水在轻风的撩拨下荡漾出叠叠的鳞光,碧绿的杨柳枝条垂落在湖面,径自悠然地打着圆圈,宛如一个亭亭玉立的俏皮少女正在水岸边垂身梳头。远远望去,远山近峦团团地围护着这个人工大湖。
一些学生正零零散散地坐在碧草间,一手托着他们的调色盘子,一手拿着画笔,全神贯注地注视面前的美丽风光。急切地想把它们尽数放进身前平展的手绘纸上。
“嗨,铭雅!你瞧瞧我画的如何?”坐在张铭雅身旁的女孩,激动地拿着自己的作品放到她的跟前,双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迫切地等着铭雅的答案。
闻言,她煞有介事地瞄了沈晴一眼,“唔,不行,不行。”
听她如此一说,沈晴脸色渐渐灰暗下去,沮丧地缓缓低下头来,“就是你都这样说。看样子我距离我的艺术目标是愈加遥远了。”
张铭雅望着她可笑又稍显僵硬的表情,俏皮地说:“怎么,我话都没说完啊?犯得着你受如此大的刺激么?”看沈晴正狐疑地斜瞟着自己,“我是要说,不行,不行没你不行啦!老实说你画地非常棒!”
“当真?”沈晴有点半信半疑。
“当真,比黄金更真!”张铭雅强忍着没笑出声音,脸上还表现出一个认真的神情。
沈晴一把自她手里夺过画,“好啊,张铭雅你如今连我都敢耍了,我如果不赏你些好处,你都不清楚我的本事了。”边说边站起来低头看着张铭雅,出手就要来抓她。
“不要,我的姑奶奶,你了解我最受不了别人抓我挠痒了。我知错,下次再不犯了。好姑娘,你就放过我一次啊。”她挣扎着告饶道。
“但是现在说这话已经迟了,小娘子你就从了吧。”沈晴笑着持续开展她的火力攻势,张铭雅早就朝天躺倒在碧草上,两手不住地护在腰间。
此刻,一线阳光俏皮地映在她地头上,灿烂可人的笑靥是如此纯真烂漫。明目中闪烁着最单纯的色彩。和着纠缠嬉戏时发出的片片娇声笑语,实在惹人注目。
“汪总,这次实在是非常感谢您为敝校免费捐建人文教学楼,从根本上解决了我们教学用地紧缺的问题。”H大的王主任在多人的尾随下陪伴在汪兴南的身旁,向新筑教学楼的开工地点走去,因为这次他们专门请到了汪式公司的头号执行老总给教学楼执行破土开工典礼。
见汪兴南久久无言,仅仅出神地望向不远地,沿着他凌厉目光久久定格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些艺术学院的大四女生正在湖边写生,当中还有两个女孩嬉闹成一片。
“主任。”中间的一个学生看校长往他们望来,就尊敬地打了个招呼。王主任才满意地朝她颔了颔首。
这下,附近的学生也察觉过来齐齐地望了过来。下一刻,沈晴马上止住了手中的,眼睛悄悄地睨了张铭雅一眼,明白后她才忽地抬头望了过来。不期然地就迎上了一对锐利深邃的眼睛,像咄咄逼人的狼眼一般要看透她的一切想法。愣了几秒后,才朝着汪兴南挤出一道窘迫的笑脸。只见汪兴南像绅士一样礼貌地向她颔首后,才折身接着前进。
而她就只是呆呆地僵硬伫在草地里,看着他笔直、健朗的背影,一直到背影一点点地变为一个黑点最后失去踪迹。这种令让她无法理解的未知笑意使她有点不安,只因十多年来向来都不存在她无法看透的人,不存在她看不透的想法。而她读心的长处似乎也唯独在面对此人时才会变得那么没意义,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汪兴南在她跟前几乎就像无法预知的一个迷团,不能看清摸透,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这令她觉得她的希望一下子变得无法预期起来。
“张铭雅,你赶紧老实交代,你认识刚刚那个绝世帅哥对吧?”沈晴握着画笔对着她道。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你从哪听说的啊?”
“这样的事还用谁说,瞧你那样着迷的目光就明白了呗,你是有啥事就写到脸上的,半点讹人的资质也没有。”沈晴不屑地说。
“有吗?”望着沈晴一脸天真的模样,万一被她发现自己的原本面目后,肯定就不再如此认为了吧。张铭雅轻描淡写地回话:“这人是我夜间兼职那家酒店的老总。”
“是吗?居然这么凑巧。如果可以真想结识他!”
“不准你靠近他!”张铭雅忽然出声严厉地喝斥,听着更如同是一个告诫。紧张的神态让沈晴觉得跟前的她是这么地生疏,她所熟悉的张铭雅向来就仅是一位柔弱,安静的女孩,从来都不会存在发飙的情况。
“铭雅,你没事吧。”沈晴明显是让她偏激的表现惊得有点无语。
“抱歉,我有点不适先回去了。”说完张铭雅就弯腰整理自己的写生材料,不再多看沈眉一眼,垂下的黑发在背后划过一道温柔的美丽曲线后,面若冰霜地提着画架就走了。
对沈晴她是心怀歉疚的,沈晴是她上大学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密友。她自幼在暗部的严格监视下成长,几乎形成了她孤立,清高的性格,唯有沈晴肯和她交好。这才使她慢慢体会到一点平凡女孩的烂漫天真。有几次,她甚至是欣羡沈晴的,至少不需要像她这样活在痛苦的暗部里,看透世人贪婪而绝情的恶心姿态。
因此,她忍不住想去守护这位仅有的好友,汪兴南是个多么强大的人物,就连自己都毫无自信可以掌控,接近那样的男人一不留神就会骨碎身裂。
不过,她并没怨沈晴。她又如何可能想到那个看似单纯到如一页白纸的面具后暗含着一个多么擅长读心术的内心,而这全部都是罗刹暗夜罗刹赐予她的礼品。在组织的控制下,她明里过着跟普通人家里孩子相同的日子,她每日一样地上课,一样地享用着每日的阳光。但是所有都被暗部背后控制着,除此之外,每到学期结束时,她就会被几个陌生的打手带去荒岛上实行残酷的锻炼。那就是多年来的成长历程,是铭雅最无法容忍却又必须容忍的残酷人生。生活就在明暗中间重复翻转运行着。
而罗刹罗刹暗部通过如此的方法来培养她,原因其实很简单。愈是隐匿地平凡简单,愈能够出色地利用这看似简单的背景去无暇地完成任务。
校门前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来回于门口,因为他形枯体瘦,面黄如纸,所以看上去比真实的年龄大很多。有点往外突的眼球焦灼地打量着校内走进走出的人们。突然,目光里划过一抹狡黠,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全身一下有了活力。
“老子今天手气差,你就给我一些钱也好让我翻本。”男子嘴边勾起一道邪恶的阴笑,朝着张铭雅张开他那只经脉凸显的爪子来,手指并拢着招了一招,显出一副只有拿到钱才肯离开的可憎嘴脸。
“爸爸,我确实是身无分文了。”张铭雅面带难色地说,口气中隐含着无尽的忧伤,“我请求你,别再去赌博了。我甚至后半年的报名费都交不起了。多不简单才熬到毕业,我不想现在放弃,今天就当女儿求你行吗。”
“没有钱?我才不信呢,和你妈都是害人精!她自己不会生,还偏偏找你这样的贱丫头带回家养,怪不得她死那么快,我估计她压根就是让你给克死的!如今倒好,你又要来克我了是吧?小贱货,赶紧把钱给我!”说罢男子粗暴地前来,一下抓起她的上衣,抢夺般地翻找着她衣服所有能存放物品的口袋。
片刻后,男子的眼里忽然一闪,猛地抢出她身上唯有的那点报名的钱,得意地咧嘴扭头就想走。
张铭雅在男子身后哀求着,拼命地拽住他的衣服,发出悲伤的哭求声,“爸爸,女儿求你不要将钱拿走,我确实很需要这些钱,不要拿走啊。”
“贱骨头,故意找死是吧?”抬手一耳光就把她歪歪扭扭扇倒到地上,慢慢地附近围观的人多起来。众人都谴责着男子的丑恶行径。男子有点慌了,如过街的老鼠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对面道路边上暂停着一辆深黑的限量版英菲尼迪,仿似幽潭的眼睛从斜对面校门口发生争执的人背影上挪开。
“走吧。”后座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林师傅从后视镜中瞟了一下后面的汪兴南后,即刻发动了车子,小车径直没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只剩下一阵随风乱舞的尘沙迟迟停滞在空气里仍未沉落。
眼尾的视线斜斜地瞟了一下那辆绝尘离去的暗色名贵小车,张铭雅扶着墙壁缓缓地从地面站立起来,左脸因刚刚那一记强力的耳光而仍能清楚看见面颊的掌印。她的朱唇阴栗地稍稍上扬了扬,明显这出戏已经有效地引起了他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