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了赵叔叔,我见他一身学究打扮,头发花白,脸上一副眼镜大得出奇,几乎遮住了半个脸,眉宇间有一股学者的气派,中国自古就尊重读书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自然也不能免俗,所以一见到他我就的敬佩之情又加了几分。同时我又纳闷:老板不是应该体圆膘肥的吗?至少也要像那个肥肥啊。
他正在坐在书店的书桌前看书,一见我来了就说:“张墨你来了,你爸爸妈妈可好?”
我告诉他他们很好,再活一个文化大革命都没问题。
他说:“那就好。”说着就递给我一把钥匙,说:“这是书店钥匙,以后书店就归你管了,什么时候来都行。我忙,没有时间照顾书店,以后书店的一切事务就交给你了,要什么书尽管开口,我尽量帮你买。一个月给你四百块的工资,你觉得如何。”
“四百块”我差点喊出来,赵叔叔简直太慷慨了。连忙说好,心中一阵窃喜。
“每个月你去阳光新城的保姆那里领取工资。”
“好的”
“对了书店后面有间房子,你随时可以住进去,只是被子有点单薄,洗手间在卧室的隔壁。都是新装的,很简陋,你将就一点。如果你要住这里的话,你叫保姆,从那里拿几床被子过来就行了。”
“好好好。”又有一个根据地了,我真想感谢主。不过首先要感谢的是赵叔叔,其次是我爸爸妈妈,最后才是主。
“这里的书,有些是标了红色记号的,你看过之后才能买。”
“恩,”嘴里这样答复着心里却这样想:恐怕这些书是一本都卖不出去了,首先是繁重学业不允许我看,其次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卖出书的可能。如果能买,那就是《太上感应篇》。
赵叔叔向我交代完事情就拨了个电话叫他司机过来。在他等车时间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向他打听那个奇怪的老太太,他回答说:“哦,那个老太太啊,她姓王。跟我住在一个小区。我书店刚开张的时候,她天天都过来,还跟我搭讪,建议我买点《太上感应篇》,《张天师说道》之类的书,我也很想帮帮她,可是事情一忙就什么都忘了。她一个人也够可怜的,他的儿子在公司里就只知道大献殷勤,急于往上爬,好几年没有认真关心过她了,其实以他儿子的能力……”
赵叔叔话中有话听的我云里雾里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辆黑色的别克高级轿车,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光就是那份能把车开进枣子巷那份勇气和技术就令我佩服万分,再一看走出一个俊朗干练的年青人,西装革履,一派正气,话语里却流露出一种令人恶心的谄媚,以我还没有经过社会事故的金睛火耳,完全能听出来。他一见到赵叔叔就说:“哟,老板,今天陪那几位老总还不错,他们给我们公司很多好处,生意谈成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啊,多亏了你啊……”他下车就一顿废话,赵叔叔盯他一眼,他就知趣地闭嘴了。
那个助手上车后对我说:“小兄弟,要好好帮我们老板看书店哈。”
我向他笑了笑。
临走时,赵叔叔对我说:“下次我来的时候,把我女儿一起带来,你帮她辅导一下功课。
由于他们走的太急,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我辅导原因,只答应“好”。他家那么有钱,随随便便找上一个家庭教师,不比我强千倍?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我可以认认真真做自己的功课,她女儿又可以在家庭教师的辅导下成绩蒸蒸日上。也许有钱人思路容易短路,下次我向赵叔叔好好建议一下。说不定他见我分析透彻,见解高明,工资便水涨船高了。
接下来我认真琢磨了一下书店。书店简陋得出奇,店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一盏台灯,书店里面摆满了书,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书尽是佶屈聱牙的文学名著以及哲学书,有中国的也有老太太所谓的全英文版的“洋书”,更令人现代人难以理解的是,这里面还有很多竖排版繁体字古本书以及全外文的著作店里有一条长凳,供顾客休息,里面有些昏暗,25瓦特的白炽灯在这里显得单薄,但是当黄色的灯光盈满整个书店的时候,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我大概翻了翻那些红色标记的书,康德哲学,培根的论人生,歌德的浮士德,蒙田的随笔集……看的我头晕,于是就推开木门,进去卧室看一下。一张桌子、一盏台灯、一张椅子、一张沙发床,都是新添的,还有油漆的味道,床上只有几张被蹂躏的惨不忍睹的报纸,那恐怕就是赵叔叔所谓的“单薄的被子”。
我呆到晚上9点就回去了
高中的记忆就是这样展开的,像一幅有生命的画卷,在脑海中慢慢打开,苏醒,焕发,灿烂,枯萎,一个又一个周期的循环,以天为单位,以周为单位,以月为单位,以季为单位地循环。在这样的轮转中,一些事情难免模糊,毕竟要要把这么长的东西一圈一圈按记忆展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我感觉很累,在这样的记忆里转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哦。
譬如“龙二”与“太阳”的绰号起源时间就无从考证了。虽然时间有点混乱,但是如果不把它交代清楚的话,下面的事情就无从谈起,就像连锁反应中一环,如果一环没有衔接好的话,那么整个小说,整个世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甚至是整个世界都要改变。
首先来介绍一下我们年级情况:这个年级有十二班级,其规模之庞大是我在农村时无法想象的。其中我们二班和隔壁的一班是姊妹班,同为学校的希望之班,集中了全学校的精英人才,也集中了学校很多拥有优秀称号的教师。虽然号称“姊妹班”,老师相同,课程安排进度相同,学生质量相同,但是两个班一直暗暗较劲。
一班的班主任脑门很亮,头发早就秃成了撒哈拉,军训的期间他就常和我班的班主任一起来监督我们的情况,在炙热的太阳下,他的脑袋俨然一面镜子,明晃晃的,像个圆圆的太阳,于是他就得了一个很有气势的绰号——“太阳”。而我们的班主任则毫无特点,只知道他姓龙,因为没有典型特征或把柄抓在我们手上,于是我们一直苦于给他取绰号,直到有一天我们在过道里看见龙老师拍了一下光头,叫了声:“太阳。”而太阳则以“龙老二”反唇相讥。于是“龙二”的绰号便在学校里广为流传。
当我洗脚的时候,时间随我的洗脚水流进厕所;当我在写作业的时候,时间随墨水注入书本;当我跟张娴在揶揄太阳的时候,时间淹没在我们的笑声中;当我们寝室在开“卧谈会”的时候,时间仍然大步向前。无论怎么努力,也挽不住时间的脚步,许多人就把时间提炼成记忆,有的将它讲述,有的将它尘封。老太太就讲它们向我讲述,绘声绘色的把它呈现给我。每到周六,周日下午,她几乎都来,当然也不是每次都喋喋不休,偶尔她拿些苹果之类的东西给我吃,还亲自帮我削皮。
每次我都要目送她离开了,一次我看见她的背影融化在夕阳里,蓦然感觉她成了枣子巷的一部分——生与斯死于斯,抑或是枣子巷成了她的部分,她死之后或许只有极少部分人记住她,但是枣子巷会记住她,在地球没有毁灭之前,枣子巷会不停为她述说,也为自己述说。
时间在渐渐的流逝,高中生活逐渐在向着程式化发展,很多同学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而我则有四点——书店也是我的根据地之一。虽然那里的生活比较单调,唯一的乐趣就是听老人的故事,可是我还一直以这一点引以为豪,还经常向寝室的同胞和张娴卖弄那些从王奶奶口中的故事,而寝室同胞却不以为然,表示:虽然故事好听,但是那里生活单调,而张娴则说:“老人渴望有人重视她的存在,她的儿女又懒得听她的唠叨,所以她在你这里找到慰藉,让她觉得自己重要,自己还有点用。”我想也许是吧,反正种种复杂的因素造成了我成为老人唯一的听众,想到这里,我又不禁觉得我有义务把老人的故事、枣子巷精神向大家传达。
半期结束了,周六的早上,赵叔叔带来了一个女孩——就是他上次所谓的女儿“小左”。她像一只鲜活的兔子。她给我第一印象是她的鼻子——不肥不瘦,不大不小,圆润度和丰满度都恰到好处。越看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的鼻子太灵动了!比身上任何一个部分都更具神采。即使在这阴云密布的早晨的不太明朗的光线下,它也显得熠熠生辉,发出别样的光彩,好似清晨刚摘下来的水果一般光鲜,水气灵灵的,还氤氲着淡淡的果香,真想咬上一口。当然她的整个面部并没有因为鼻子的突出表现而显得突兀、不和谐,其它的部分仿佛都在配合着这个鼻子的长势一一精心的雕琢下去,嘴巴、耳朵、眼睛、眉毛、睫毛、头发、我怀疑甚至连最细小的鼻毛部分也在配合着这鼻子的长势成型。这样在以这个鼻子为中心的的整个面部显得和谐,尽管不十分完美,但绝对称得上是十二分可爱,用洋娃娃来形容她,也只怕是折了这份可爱的程度。她正值豆蔻年华,微微提挺起的胸部,表示她正处在发育的高峰期。头发烫得卷卷的,把她椭圆形的脸托显得更加乖巧可爱。新月型眉毛,圆眼,小嘴。一看就是个标准的都市小女孩。
“张墨,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女儿”赵小左“,读初二了。在成都读的。我希望你能辅导一下她的功课。”赵叔叔微笑着说
我忙答道:“好的,只是怕我水平不够。”
“哪里的话,在农村师资力量那么贫乏的学校,你也能考出很高的分数,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说着赵叔叔转过头对他女儿说“,”快叫张墨哥。“
“张墨哥哥。”赵小左叫我
好甜的声音!“哎。”我应道
“你长得真帅!”小左接着说
然后我就告诉她,从幼儿园开始我就一直稳坐“班帅”的宝座,人称“风流胜伯虎,美貌赛潘安”,很多女生都偷偷地暗恋我,至今家中柴房里的情书都还没有烧完呢。她瞪大了眼睛听我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只做了个一针见血的点评:“催牛。”
我愕然……
赵叔叔说:“她就这样古灵精怪的,别往心里去。请了好多家庭教师,都被她气走了。希望你能够怔住她。以后每到周六、周日她都到这里,你帮我监督一下她,她住在新城小区,就是你领工资的地方,有空你也可以住在那里,我都跟保姆交代过了。”
听到赵叔叔“好多家庭教师都被她气走了”,我就喃喃地自言自语说:“讨厌家庭教师的学生。”本来想说:“讨厌家庭教师的学生正是我这种类型。”小学的时候,骂老师被老师打,中学的时候打老师被老师骂,要不是我成绩好,早就被游离成学校的边缘人了。
但话到嘴边,我有活活的把它咽了下去,在这个善于吞话的年代里,我从来都不必为自己的虚伪负责,况且我只是隐藏自己的观点。同时我怀疑很多中年人的啤酒肚不是因为喝酒吃肉缺乏运动才导致的,而是因为吞的话太多,机体来不及转化,所以囤积在体内而发福,照此推论我对班上和太阳的讨厌,对赵叔叔的尊敬都是有道理的。我也打消了向赵叔叔提议请家庭教师的计划。
我和赵叔叔正在交谈的时候,赵小左就蹦进了书店,东抽本书看看,西抽本书看看。然后抱怨的说:“爸——,早叫你买书的时候,多买些《幻城》,《花季雨季》,《名侦探柯南》这样的书了,你不听,这些书肯定没销路。张墨哥,你说我说的对不?”
我又把她逮过来教育:“你懂啥啊?像你说的那些书,我小学六年级就会写了,那些书没内涵,缺乏现实意义,只供娱乐消遣,要读些有实质性的东西,就要看这些书,比如……”
我习惯用具体的例子在证明自己的观点,可现在这些书我跟们没有鸟过,这下比不出来了。
小左还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我说:“张墨哥,你好有才哦,催牛都不会脸红的,比我们班上的男生强多了。不过看在你长的帅的份上,原谅你了。”
极度寒冷……
这样我就结识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
赵叔叔说:“看你们挺谈得来的,你肯定能降住这个鬼灵精,小左就交给你了。”交代完,赵叔叔就走了。他居然很放心的把赵小左交给我,他可能以为我遗传了我老爸的优秀基因,是个会照顾人的种。赵叔叔交代完就走了。
我一边做作业,一边应付小左的问题,她问我是什么星座的,我懂不起星座,又不能在这个小孩面前丢脸,于是推测了一下:十二生肖中我属虎,应该是老虎座。她听到老虎座就惊讶的半天说不上话:“有老虎座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就跟她解释,这是中国版的十二星座,全是动物型号的,有老鼠,蛇,鸡,等等,本来猫也想入选的,但是它那天要参加高考,没有去;本来牛应该排在第一位的,但是老鼠的父亲是牛哥学校的训导主任。听了半天后,她哈哈大笑,听出来是中国的十二生肖,又把我奚落一顿,然后帮我推算我的星座,帮我算命运,算性格,还结合了手相给我讲解,说的头头是道,这家伙知道还很丰富,也明显让我感觉两个字——代沟。我问她,这些都是从哪儿学的,她说,电脑上有,不过更多的是跟班上的男生学的,然后开始向我抱怨班上的男生长相丑,又没个性。
她讲的这些东西,我一点都感冒,听得我犯困。
最后她终于提出了一个具有建设性的问题:“张墨哥,你饿了没有?”
我忘了带钱包,本来准备把书店开一个上午就回学校的,顺便在卷帘门上贴上:“本店今天下午停止营业,望顾客谅解。”主要是让王奶奶谅解。现在才想起这个事情。正尴尬。
小左说:“我请你吃中午。”
我也没有客气,关上门,贴上东西,就和她到了一个比较高档的馆子吃了一顿,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吃完又只好陪她到处逛,她一会儿要去坐海盗船,一会儿要去玩碰碰车,一会儿又要水上油轮,花了很多钱,她一点都不在乎,有钱人的消费观真让我感叹。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终于玩够了,又请我吃了晚饭,之后,我们围着步行街走了一圈,又到学校逛了一遭,一直溜达到晚上8点,我陪她去她了她的住房——新城小区,里面环境清幽,绿化丰富,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过身说:“张墨哥,走,我们去玩电动。”
我当然不同意了。“晚上还有好多作业,10点之前我还要回宿舍呐。”
争不过这个小鬼灵精,只好陪着她去完电动,结果变成了我在拼命地玩,而小左陪在旁边看。我使劲的搬动着摇杆,身体随着电动里的人物晃动,于是整个机器都晃动起来——我还没有习惯把电动里人物和自己分开来看待。累得我满头大汗的。小左则在一旁,边帮我投币,边帮我擦汗,还指点:“左边,左边,快点…。”老板在一旁看的吃紧,当小左再去买游戏币的时候,老板忧郁再三,于是小左淘出一张大号,说:“我给双倍钱买币。”老板一见眉开眼笑,哗啦哗啦,捧出大把游戏币给小左,我本想制止,但是游戏正在紧张经行当中,没工夫理。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我一看表,吓得一身冷汗,遭了——要露宿街头了,转念又想:幸好有书店可以睡——到新城小区拿个被子就行了,再说新城小区也可以睡——多个根据地的优越性顿时显现出来了。
小左也安慰道:“没事,没事。”
“但是你呢?你爸爸不担心你吗?”
“她在忙生意,才没功夫理我,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可能去了北京,保姆给他汇报我的情况。”
“那你保姆知道你没有回小区,她会着急的。”
“不用担心,我给她打个电话,你给她说两句,她就放心了,我爸爸已经跟她打过招呼,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就她可以不管我了。”
“那好。”
听到我们的谈话,老板刻意把电话摆了出来,说:“兄弟要打电话啊,这里,这里。但是现在是按说话的字数收费的,你知道,人家电信公司人也要睡觉,是不是?所以这个时候打电话要按字数收费。”我们俩被电动搞的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用最简洁的语言向保姆交代了情况,用字不到两百,为时不足一分钟,他收费5元。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就继续玩,反正今天都报销了,就玩个痛快,明天还有一天休息日,再好好学习。这样疯狂的机会可不多了。于是我们就一直玩到凌晨一点,等老板催促走人,我们才走,走的时候,还有好多币没有用,老板也不退货,还狡黠笑道:“要退可以,折半。”于是我们就把剩下的游戏币兜在包里,心里暗暗的想:“下次来,争取摇坏他的机器。”
正值初秋,虽然天气不是太冷,但是一出门就感觉有点寒意。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昏黄的灯光和月亮陪着我们,偶尔几辆东风车鸣着喇叭斯呼啸而过,车灯晃得眼睛发疼。小左依偎着我,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我闻到她淡淡的体香,突然感到一切都很疯狂,我刚刚认识这个可爱的妹妹,她就夸我帅,还请我吃饭,玩电动,还陪她一起逛街,坐游艇,海盗船,碰碰车,最后还一起依偎着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
“张墨哥,我们一起到郊外看日出吧?”
我从来没有如此疯狂而浪漫的想法,而今天所发生的事就一直在疯狂得进行着,我不打算将这种疯狂停止。
“但是很冷啊。”
“没关系,我回小区拿被子。”
于是小左就从小区拿了两套被子下来,我们披着就往郊外跑,我们披着白色的被子在富贵街、花园巷、五彩广场、学府路等穿梭,就像黑夜里的俩个幽灵。
终于走到了郊外,夜色苍茫,给广阔的苍穹增加一种神秘感,月光如水,静静地在地上流动,流过弯弯的田埂,流过青青的菜苗,流过离离的杂草,正向月光已然流过的岁月一样,在心里静静地淌过,悠然而逝,不留一丝痕迹。
我们找了个干燥处,把被子铺在地上,就躺在上面看星星。
群星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小左,哥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好啊。什么故事?”
“辛巴达航海历险记,《一千零一夜》中的。”
“恩,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你讲吧。”
“从前,在古希腊………”
“呼呼………”不到五分钟就听见她就有节奏的呼吸声了。
我没有继续讲下去。也睡去了。
第二天。我醒来,看见小左正依偎着我,口微张,流下的口水已经湿了好一大片,难怪这里有点凉。
很不幸,这个早上并没有日出,是个阴天。我们只好悻悻地离开。抱着被子,走到街上,被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小左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只顾走,我忐忑不安,迅速找了一辆出租,逃似的的钻进去。
我们打的直接到了书店,被子就被搁在店里,供我享用。
从此书店的生活就不再寂寞了,虽然还是比较清苦,但不再孤单。下午,王奶奶准时来到,我隆重得向她推荐了小左,小左把“王奶奶”叫得比我甜,比我热乎,王奶奶听了乐得嘴都和不拢,直夸她“乖孙子。”
这样王奶奶就和小左越打越热乎,我也可以松口气,专心我的作业了。老奶奶又跟小左将她枣子巷的故事,有的故事跟她一样老,有的比她还老,有的我已经听过,有的我还没有听过,小左也跟当初的我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老奶奶还讲了很多珍藏版的故事,什么鲤鱼精,什么天台山神仙的传说啊,什么两兄弟啊,都是很有趣的故事,也是我还没有听过的,每当这时候,我就主放下笔,加入她们的故事会。
一老、一中、一少凑成了怎样一幅意味深长的图画,至今想起来,我还觉得很有趣。里面充满了神奇的生活哲学:既有年龄的交错,又有时代的隔阂,更有阶级的不同——她们属于有钱人,我属于穷人;更为关键的是:我们三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拥有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中间有种宿命的味道,中间不管我们谁在向谁靠近,什么人什么物质充当了媒介,这些总算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联系在此时此刻此地。很多人称这个叫做“缘”,而我觉得,这个比缘丰富太多,深刻太多,如果真是所谓的缘,那么缘的含义远不此人们随时挂在嘴边的那种东西。总之一句话——神奇!
当我把这些向正在交谈的一老一少讲的时候,她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但我以'缘'来总结后,她们都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缘分啊!”
小左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也变得热爱学习了,老奶奶向我们讲述邛崃的兴亡史,枣子巷的故事,偶尔抱怨他的子孙,夸我们比他们还亲。我继续在“寝室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残酷政策下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高一上半学期的生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那晚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我们打完电话以后,那个问题又悄悄地攫住我的心,渐渐地变得强烈,抬起头望着她,正想发问,她面带倦色地柔声说道:“张墨哥,我好累,我们回小区吧?”神情难得的严肃。
“恩,反正也不会有生意,我们走吧。”我拉上卷门就问她:“小左今天吃错什么药了,那么厉害,那个助手被你骂的狗血喷头啊。居然还真怔住他了!”
小左凄冷笑笑,没有回答,往日里玩世不恭的表情荡然无存,神情又严肃了几分,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凉:“没有发烧啊?”
她苦笑了一声,说。“张墨哥,我真的好累,没心情开玩笑了,你的问题以后在说好吗?”
我无奈的笑笑,只好由着她,今天她比我大。
“张墨哥,你背我好吗,背出枣子巷,我们就打车回小区。”
我乖乖地蹲下,背上她,还不算太重。背出枣子巷,她有节奏的呼吸声已经起来了。我没有叫车,直接把她背回了小区,她凉的口水滴到我的肩膀上。回去时候保姆还正在电视机面前抹泪,我轻声吩咐她把音量调到最小,然后整理好小左房间的被子。等保姆整理好被子,我轻轻的把小左放到床上,她睡得死死的,口微张,已经没有口水了。我盖好被子,看一下时间:十点一刻,然后关上灯,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地拉上门。
走出房门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很累,我吩咐保姆把赵叔叔留给我房间整理一下,我躺倒床上就沉沉地睡下了。第二天,我就忘记了我的问题,那是个爱记事,更爱忘事的年龄。那个历史遗留的问题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按理我不应该忘记,这样刻骨铭心的场面看起来肯定有点突兀,不合逻辑,可是它的确是发生了,巧妙的令人难以置信,撇开“存在既有理由”的哲学思想不谈,它的发生定有其原因和背景,而这些东西统统指向小左。一觉醒来我就把这些问题通通淡化了,哦,不是我主动的淡化,而是我被动的吸收,这些问题我在纯洁睡眠中化为乌有,仿佛被完全吸收过的营养一般,在吸收后被转化成另一种物质,被赋予新的属性,这种东西根深蒂固,成了身体一部分,于是就忘了它,就像呼吸一样,不是我们没有呼吸,只是我们忘了自己在呼吸。唯留下令人感动的那一幕。
这样解释不知道和不合理,这么强烈的问题居然说忘就忘,似乎有点不负责任,但事实的确如此,正如我们许多信誓旦旦的誓词一样,在我们约定好不忘记的时候我们已然将它抛诸脑后,而我们丝毫不必为自己的责任心而感觉愧疚。
暑假刚过,邛崃就迎来了久违的雨季,好久没有那么长的雨季光临了。老天爷的泪腺仿佛突然发达了许多。白下下,晚上也下,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稍微停了一会儿,天空洗过一般的明亮,以为天要放晴了,不一会儿,细细的雨末又下来了,满满的变多,慢慢地变粗,密密地织成一片,。晚上躺在床上静静地那些雨声,“滴答滴答”,一声、两声……慢慢地入睡。白天,没有带上任何雨具就和寝室同胞们直接冲进雨中,温柔地雨点扑在脸上,闯进胸怀,冰凉冰凉的,仿佛在寻求温暖地怀抱。
死亡和雨季开始缠绕我的思维,苏染也渐渐开始思考,并习惯了思考。
黑夜落下帷幕,渐渐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孔,隐藏了美丽,也隐藏了丑恶,却隐藏不了寂寞,隐藏不了思想,思想往往在聒噪的白日里匍匐前进,在在静谧的黑夜里汹涌澎湃。夜把我抛入黑暗,也把我带进沉思,带进自我。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渐渐认识了我内心深处不可救药的成分,这使我变得孤独而古怪,我不愿再扩大自己的生活,只满足于现有圈子,仍乐于被寝室的那帮哥们虐待。
但是当关旭为我的一个口误笑得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我就认定他会成为那种可以和我交心的朋友。事实也是如此。这种现象被人类哲学家称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据说他从小学就开始暗恋一位女同学,春秋十数载,沧海桑田,他一直未变心,几多风雨,几多寒霜,如今暗恋已经变成明恋,而佳人却被父母弄到国外读书去了。虽然其事难断真假,但就其一贯的行为风格判断,暗恋一个女孩十数载绝无捏造嫌疑。所以我暗地里佩服他的韧劲与早熟。
高二开学之初,还转来了个叫郭俊峰的寄读生,同属古怪之人。他很沉默,他似乎僵死了脸上每一块肌肉,你可以察觉他的笑声,可你永远也无法弄明白刻板的笑容下蕴涵多少开心的成分,真想叫他一声“淑男”。
他喜欢孤独,一个人静静地思考,这和我以及关旭是一样。但是他还有个嗜好——把已接近成公理的试题拿来反复演算,他的思维有相当的延续性。他有敏锐的观察力和思考力,往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老师的都无法发现的问题,并脱口而出,唐突的声音常常引起同学哄堂大笑,而我更多关注的是他所提的内容,老师也会关注他提出的问题。而且他对英语有一种让人嫉妒的理解力,每次总能考出我难以企及的分数。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三人都是孤独的,总觉得生活有种宿命般的无奈感,由这种成分引发的忧伤意识在我们的作文里随出可见,并牵引我们三人成为朋友。
我们都喜欢在有夕阳的下午,一起趴在教室后面的阳台上,沐着夕阳,或盯着楼后排杨柳发呆,或看着鸽群在微风中一遍又一遍划圈,或贴着阳台东到西歪,有阳光的下午——无论做什么——总是那么惬意。我们的友谊从那里开始
三个星期后,我们又迎来了半年一度的半期考试。
考试的第一天,龙二抓到一个一班同学作弊并全校通报。而第二天,太阳则抓到我们班一个同学作弊,亦广泛宣传。
同学哗然,一时闹得全校沸沸扬扬,其它班级的老师私下里传——龙老二跟太阳已经干上了,还火花四溅,剑拔弩张的,还说:“太阳不就是那天在牌桌被龙老二糊了个清一色吗?至于这样耿耿于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