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秘密，我的忧愁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但是如果离开这里，我又能去那里呢？”明月终于说出她心中的忧虑，瞒着家人，荒废了学业，身上沾满了风尘味，却又和这个花红柳绿的烟尘俗世格格不入，她累了，为了一份虚幻的感情，不应该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她真的想停下脚步，摆脱眼前的一切，摆脱在天使屋这段时间里的所有记忆。
“既然不想留在这里，何不跟我到东京去？”浩二的口气既轻松又自然，好像只是决定出门旅行似的。
“去东京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又没有钱，东京的生活消费太贵了，我住不起。”明月虽然是天使屋的红牌，但她赚的钱都汇给竹下真，自己却毫无积蓄，此刻的她，心里暗恨当初没有听美智姐和小爱的话把钱存起来。
“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
“太依赖你会让我变得更软弱。”明月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地靠浩二养活，从天使屋那些姐妹淘的身上，学会了男人是不可靠的理论，在竹下真的身上也印证了这一点，即使浩二的多情深深地打动她的心，她还是有所顾忌，不敢投入太多的情感。
“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依靠，可以找份轻松一点的工作，东京有很多工作机会，你可以试试看啊，要不，再回学校继续念书。”
“我不可能再回札幌念书的，我来函馆当酒女的事，搞不好已经在学校里传遍了，我怎么有脸回去上课呢！”
“在东京也可以念书啊，你可以参加插班考，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浩二重新燃起了明月想要继续读书的念头，既然不想回札幌大学，干脆到东京找一所学校读，这样对家人也比较好交代。
“对了，小爱说她今年夏天要到东京读大学，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东京和她碰面了。”明月期盼重温学生生活，不由得兴奋起来。
“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浩二恨不能马上就和明月一起回东京。
“浩二，在去东京之前，我想先回家一趟，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明月终于找到回家的理由了，她要回去告诉爸爸和哥哥她要转学到东京，他们一定会觉得惊讶，甚至会反对，但至少这个理由还搪塞得过去，她并没有放弃学业。
“我陪你去。”
“好，明天我们搭渡轮回去，晚上我得去跟美智姐说一声。”
明月顿时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一下子烟消云散，一时之间做出的决定可能草率了些，就像她当初决定来函馆一样，可是再坏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何况她如果转到东京念书，就不用太担心生活费的问题，家里会继续支助她。
一想到即将离开这个让她身心俱疲的地方，明月的心情就好像在隧道里看见洞口的亮光一样，恍如得救般地雀跃。她像一个迷途的小孩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一般，三个多月的酒女生涯如梦一场，梦醒的感觉真好，摆脱梦魇的邪魔，喜见清晨明亮温煦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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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轻快的步履走进天使屋，不一样的心情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明月第一次觉得天使屋是个可爱的地方，因为她是来告别的，不是来上班。
“明月，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要亲自上门去把你请来，要不然啊，我会被你那些客人烦死。”美智姐一看到明月进门，脸上堆满笑容，并不苛责明月近日来的怠隋。
“怎么？小说看完了？”小爱在明月的耳边低声地说，却露出邪眤的眼神和狡诈的笑容，只有她知道明月装病不来上班，其实是躲在文玉庄看小说。
明月拍了一下小爱的肩膀，也学她的样子，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不干了。”
小爱一脸的惊讶，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明月已经先开口了，“美智姐，我我想要辞职。”
事出突然，美智子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亲切的笑脸，毕竟看多了这些酒小姐来来去去，已经习惯了这种职业的人事多变。
“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不会做太久，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终究不属于这里。”美智子从不挽留任何一位提出辞职的小姐，她乐见她们有更好的出路，陪酒的工作只是赚钱的一种方法，并不适合做为终身的职业。
“谢谢你这三个多月来的照顾，美智姐，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才做了三多个月，可是，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明月，你原本就不应该在这里，前面有更美好、更开阔的前途等着你，你的决定是对的。”
明月的眼睛里泛着泪光，不仅是因为感激美智姐的宽容与谅解，还有几分对她相知甚深的感念。当她需要这份工作时，美智姐二话不说就让她来上班；当她决定要离开时，美智姐竟给予她鼓励和肯定，这样的器度，不得不令人佩服。
“明月，你真的决定不做了？”小爱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
明月点点头，“真的，小爱，我要去东京，继续完成我未完成的学业，我要和你一样，到东京念书。”
“那太好了，你先去东京等我，我再过两三个月就来。”听到明月要到东京念书，小爱大喜过望，有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以后她到东京读书就不会寂寞了。
“哇！天使屋有两个大学生，今天我太高兴了，明月，你别急着走，今天我们早一点打烊，等客人走了之后，我们关起门来庆祝，为你送行。”美智子兴致来了，生意都可以不做。
“太棒了，各位小姐，美智姐说下班之后要庆祝明月“毕业”，大家今天早一点把客人送走，我们要开庆祝会。”小爱乐过头了，对着正在准备上班的小姐们大声吆喝，忘了美智姐才是这里的老板娘。
“耶！”大家高呼一声，快乐得不得了！
“那我也上班好了，把今天当成一个休止符，以后就没机会过这样的生活了。”明月感念美智姐的盛情和这些姐妹淘们的热情，最后一次在天使屋里和大家聚在一起，再做一个晚上的酒女有什么关系呢？
怀着不一样的心情招呼客人，明月觉得轻松多了，连色迷迷的山本先生也变得亲切可爱多了，想到这一场噩梦即将结束，微笑就不知不觉地在脸上绽放。
“没见你这么开心过，是不是竹下真的债务还清了？”小爱趁着客人少一点的空档，拉着明月到休息室说话。
被小爱这么一问，明月原本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在这一刻之前、在考虑去不去东京的时候，竹下真不曾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明月好像触电似地怔了一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不是。”
小爱除了纳闷之外，更觉得惊讶，她了解明月是个念旧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地移情别恋。
“是什么让你改变？”小爱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乐见这样的改变。
“如果不是你提起他，我宁可他永远沉睡在我的记忆深处，老实说去不去东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让我决定去东京的理由是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毫无意义地过下去，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这就对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为男人在这里吃苦受罪不值得。”
“小爱，我这样做会不会太无情？我是指对竹下真，这样算不算是背叛他？”明月不愿把竹下真从记忆中唤醒，怕思念得越多，对这份爱情的浓度越存疑，她和竹下真之间的爱情，就像一杯喝剩的冰咖啡，冰块溶解了，咖啡也就变得淡而无味了。
“别傻了，你真以为他会对你死心蹋地吗？搞不好人家现在正在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温存呢！别这么想不开。说真的，你怎么突然决定去东京？”
“我的目的是继续念书，到那里都可以，因为你说要回东京念书，所以我选择东京。”明月促狭地对着小爱露齿一笑。
“别逗我了，我猜是为了阪本浩二，对不对？”小爱用狡猾的笑容回应明月。
“其实也不是因为他啦，是他提醒我转学到东京去，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不必耽心会挨骂。”
“我就知道。老实告诉我，不准骗我，你是不是喜欢他。”小爱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法官在审问犯人。
“喜欢谁呀？”明月明知故问，不愿正面回答。
“你还装蒜呢！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快要去东京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爱，你到东京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我们还是住在一起好不好？”隐隐然地有一股离别的气氛笼罩着，虽说明月对函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但对这些在天使屋里相处了三个多月的“患难之交”倒觉得有点依依不舍。
“只怕到时候有护花使者在你身边，你会觉得我这个电灯泡碍眼呢。”
“小爱，我是正经的，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要因为时空的转变而淡化了我们的友谊，从明天开始，我就是原来的森田松子，不再是天使屋的明月了，但不管我是松子或是明月，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明月的一番话，真诚又感性，深深感动小爱包里着坚强外衣的心，她紧握住明月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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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花在树枝上迎风招展，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浩二第一次见识到苹果树开花的情景，他欣赏过樱花绽放的盛景，没想到苹果花的美艳奔放，一点也不输樱岛的国花。
“松子，以前我不知道苹果树也能开出这么美丽的花朵，原来我们所吃的苹果是这些美丽花朵的化身，以后看到苹果就会想到这些娇妍灿烂的花朵，怎么会舍得吃它呢？”
松子露出和苹果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不只是眼前的美景让她心情愉快，回家才是真正让她觉得轻松快乐的事。
“五月正是苹果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回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