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了这趟镖,也死了本盟的左右护法,对本盟损失极之惨重,盟主下命你三日内关闭残月镖局,筹银集金,赔偿托主。
司徒残身心皆冷,冷得如冰冻过一样,
道:这残月镙局乃属下一手创立,可否请残使者帮属下汇报盟主,说属下斗胆请盟主收回成命?属下??????
残使者没有反应,没有反应通常也是可怕的反应。
司徒残不敢再说下去,只无奈地道:属下遵命。
残使者道:处罚方面,刑堂刑主念你多年来对本盟有功,加上此事出于意料之外,但此事仍属于残月镖局的,你自废一手,此事作罢,日后有功,必会重用。
司徒残全身僵住了,如冰封般,颤抖的挤出四个字:属……下……了……解……。
他这次没有求情,因为他知道求情也没用。
残使者没有再说话了,片刻过后,一阵阴风吹入,摇曳的灯火噗一声熄灭,破幔微微一扬,
司徒残恭敬地道:属下送残使者。
无月的夜,苍穹凄冷,司徒残凄凉、凄惨。
残月镖局三日内就要在江湖除名,他知道自己火狮司徒残这个名字也会随着残月镖局的埋没而沉没。
这就是江湖,一点也不由得人的江湖。
洛阳城东二十里外的寒夜义庄,门外挂着两盏死气风灯,宛如原始猛兽的血红眼瞳。
一对赤红如血的朱漆大门张开着,犹如恶魔张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寒风吹来,灯摇曳,门摇晃,发出吱!吱!极之刺耳的声音。
恍若猛兽啃骨,恶魔磨牙。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庄内大厅有四支巨烛,各插四方,阴风吹入,烛影跳动,忽明忽暗。
宛如魑魅遨游天际,说不出的诡谲、可怖之感。
大厅比一般的义庄的大厅较为阔大,十五具棺木一列字横摆着,都不见有挤迫之感。棺木后一处地方,摆放着一张长木桌,桌上横躺着一具尸体。一具年轻人的尸体,一具可以看似死得很安详的尸体,正是看似无疾而终的龙长寿。尸体赤身裸露,惨白色的肚子里有一条缝皮合肉的缝痕,血红的缝痕。看来此具尸体刚刚被人动过手脚。尸体旁站有两个鬼。在此般阴森、可怖的义庄里,有人都会被误会是鬼。
何况这两个人生得不比鬼逊色,一个身穿宽大黑袍,年纪三十一、二左右,面色比死人还苍白,冷冰冰的,一丝感情都没有,活像一具僵尸。另一个身穿连身长褂,白发苍苍,一张拉得长长的马面,似是来自地狱的马面使者。
最可怖的是他的眼睛,惨绿而深邃,宛如传说中幽灵之眼。让这种眼睛望上一眼,保证你半夜不敢入睡。还好,这双眼正在凝睇着眼前的尸体,望得很入神、专注,宛若在欣赏一尊艺术品。
赏尸老人,龙长寿死于何病?何毒?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如寒冰,出自僵尸先生冷如冰之口。赏尸老人───天下第一仵作,验尸当作赏尸,死者何种死因,难逃他的法眼。他那双惨绿而深邃的眼睛就是他的法眼。
据说他双法眼有夜中视物,明察秋毫之能。赏尸老人一手玩弄手上那把薄如纸、寒如冰的小刀,一手捻着苍白的的胡子。
带着一种自满的笑容道:冷老弟,他不是患病,也不是中毒,而是蛊。蛊?
不错,是苗疆的嗜血蛊。中蛊者,面色苍白,痛不欲生,只因蛊在血脉里在嗜血,于骨髓食髓。中蛊十一天,中蛊者必死。
我已派人调查过,龙长寿这一个月内没有离开洛阳半步,怎会中了苗疆的嗜血蛊。
最近江湖出现一个善于蛊毒的苗人,此人只在江湖出现一个月左右,便如闪电般消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莫非他的死因与此人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么残月镖局失镖一事,也可能因此而起。
这个可能性很大。龙四爷爱子如命,不忍儿子痛生欲死,不惜为他人劫镖,再自刎,以此为条件,换取他儿子的一命。
你的猜测和我相同。僵尸先生冷如冰冷冷地接道:但龙长寿还是死了,龙四爷一定死不瞑目,可悲!
嗜血蛊仍天下至毒之蛊,十一天一到,中蛊者必死,龙四爷不知此因,可叹!赏尸老人缓缓又道:劫镖者不费吹灰之力劫到镖,更杀人灭口,毁灭线索,一举两得,一石两乌。
此计虽一举两得、一石两鸟,却不甚天衣无缝,最低限度有两个破绽可寻。
哦?那两个?
其一劫镖者劫这趟暗镖,必定知道保的是甚么镖,但知道这趟暗镖的人不多,即是说有人先通风报信,本盟已有奸细。其二劫镖者知道龙四爷的脾性,利用爱子如命的弱点,此人必定是龙四爷亲近的人。综合这两破绽,不难想象是谁。
火狮司马残。
不错。
但司马残这样做,难道不怕自砸残月镖局的招牌?
你都知道残月镖局虽是他一手创立,但却是直属本盟管理的,仍本盟的财源之一。何况这趟镖的价值足以抵制整个残月镖局,所以不难理解他会这样做。
司徙残这小子想是食了豹子胆,竟敢背叛本盟。
司徙残只是一粒棋子而已,背后的策划人才是将帅。
背后策划人?
不错,光凭司徙残一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一定另有他人做为他的靠山。若非如此,他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本盟做对。
有谁又敢与本盟为敌?
为敌者,既然不止是一个人,那便是一个组织。一个比本盟更神秘更诡异的组织,只有这样的组织,才能够与本盟作对。
江湖竟有这样的一个组织?
江湖光怪陆离的事很多,诡异神秘的组织也不少,据我所知飘花宫、烟雨之乡一楼、骷髅门都是这等组织。
赏尸老人目光带疑的道:这件事会否是他等所为?
僵尸先生道: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赏尸老人道:既然如此,我俩也不必猜来测去,何不把司徙残那个小子揪出来,问个一清二楚,知个个中因由?
僵尸先生道:唯有如此。语声一落。忽然,一点光影由庭院带着破空的锐风,直射僵尸先生的眉心。僵尸先生冷哼一声道: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说话中,长袖里伸出一只手。一只只剩余拇、中两指的左手。他的左手迎前一挡,手指一夹。那射来的光影已被他的拇、中两指夹着,竟是一支长十寸的飞针。嘿!嘿冷笑声仍在夜中傲响,一个黑衣蒙面人幽灵般飘入大厅,落在棺木前。目光如电扫射两人。
声声的冷笑如魔鬼的魔音,让人毛孔直竖,道:久闻天下两尸,尸气迫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僵尸先生道:阁下为何暗箭伤人?黑衣人道:据说僵尸先生冷如冰的残手有夹影摘星之能,在下方才一试,实乃不虚。僵尸先生道:阁下不用强语自办。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黑衣人仰首大笑,道:冷兄,此话错了。第一这不是你的宝殿。第二我来此所为何事,你也管不着。
僵尸先生的目光已发出寒气,道:阁下的口齿倒伶俐得很,可是口齿伶俐的总会令人生厌,令人生厌的人也是比较容易早死的。
黑衣人目光收缩,冷笑道:可惜死的不是我,而是两尸。
赏尸老人那双惨绿而深邃的双眼已发出惨碧的亮光,道:就凭你?黑衣人道:如是我一人,岂不太看小天下两尸?黑衣人忽地抿嘴发出一声短锐的长啸,几十条幽灵般的黑衣蒙面人已窜入大厅,兵刃齐出,亮着寒光,对着两尸。
赏尸老人笑道:原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他在这生死关头还笑得出,而且笑得很自满。
黑衣人目光生疑,道:有啥好笑?你俩是否想含笑而终?
赏尸老人笑声忽止,道:我笑你们不自量力,飞蛾扑火。他语声一落,十五具横摆着的棺木,彭如雷般彻响,棺盖尽碎,棺木里各立起一具尸,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啪、啪啪三声赏尸老人双手用一缓两急的节奏拍着,十五尸如听了军令似的。肩不动,手不晃,腰不摆,脚不弯的在棺木里跳出来。
霎眼间已把这批刚进入的黑衣人成圆的圈住。黑衣人目光一寒,道:残缺盟的残缺十五尸?
赏尸老人惨绿的眼睛已有了笑意,自满的笑意,道:算你有些见识。
黑衣人冷笑道:天下若有无情无欲之人,那一定非残缺十五尸莫属,这样的一类人,在下怎敢不认识?
任谁都听得出这是一番讥讽挖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