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留在这里好不好?”她的话一说完,我顿时僵住,几秒钟后,我笑了出来,所有人都讶异的望着我。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子,我应该要感到开心的不是吗?至少我不必像小说、电视上那样会被带走,可是为什么心会如此的痛?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么难过?
我又再一次的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下了。
“我们在美国都有各自的家庭了,也都有了小孩,这样一来不太方便,所以我们想不如你就在这住下来好不好?”她努力挤出的笑脸,在我眼里看来只有丑陋两字能形容。她把一张纸递给我,对我说:“这是我们两人现在在美国的地址还有电话,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我看着那张纸,没有接过来。
踍允从旁拿起那张纸,对那女人说:“我先替她收下,等她再冷静些我会交给她。”
那女人向踍允道谢后,跟着那男人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没有移动,整个人背对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裂了,再也无法缝补。
“情沄,对不起,请原谅我们,真的对不起……”在我背后,那女人哭着说。
我知道她在期望我原谅他们,希望我可以转过身去、抱抱他们,告诉他们我没关系、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可是我做不到,我恨他们,打从心底怨恨他们,我根本无法原谅他们,我——
不晓得他们离开了多久,我握紧拳头,不理会阿姨和踍允的呼唤声,打开门就跑了出去。我跑下楼,追到大街上去,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了,永远永远的离开了我。
终于我还是忍受不住,垂下头,哭了出来。
“方情沄?你在这做什么?”阿杰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机车声传来,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不断的哭着。
“你先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他摇晃着我,我仍然没有理他。
手机铃声响起,我从铃声判断出响起的声音是阿杰的手机,他似乎是接起了电话,铃声才刚结束,他就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踍允哥,方情沄她……”
踍允似乎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下子后,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便结束通话。
阿杰把一顶安全帽戴到我头上,拉起我的手,往机车的方向走去,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把我抱到机车上坐好,接着他也上了机车并发动它。
“抓好。”他话一说完,我也紧紧抱住了他。
我不晓得他要带我去哪里,但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需要一个人陪着我、听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要是再不说出来,我的心大概再也不会有好的那一天,它会碎的完全,碎得无法拼凑。
不确定过了多久,也许是二十几分钟,我们在图书馆的外面停下。这里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阿杰把我带到图书馆的另一头,让我在树下的石椅坐下便离开。
又过了一下子,阿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饮料,对我说:“抱歉,踍允哥要我带你到比较安静的地方,据我所知最安静的就是这里了,虽然不像之前那边的那间图书馆那么好,不过有椅子可以坐倒也不错。”
我嗯了一声,接过饮料,喝了一口。
“你父母跟你说了什么?他们要带你离开吗?你答应了吗?”阿杰一连串的问号让我又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忍不住我又笑了出来,他则是一脸错愕的望着我。
“他们说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不方便带着我,我又成了多余的那个……”话至此,我不再笑,而是哭了出来。“我也是他们的小孩啊,他们怎么有办法一再的丢下我?我也会痛啊,我也想要有父母的爱啊。”
阿杰没有说话,我感觉到他正看着我。
“一开始,我真的好害怕他们说要带走我,虽然害怕,但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期待他们会这样说,可是、可是……”
“别说了。”阿杰的声音中充满着担心。
“阿杰,我到底错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明明是那么努力的活着,为什么他们到最后还是不要我?丢下我一次不够,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竟然这样,一开始他们就不要出现啊……”我哭的说不出话来。
阿杰抱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嘴里喃喃说着:“没事了。”
我抱着阿杰,不断的哭着,一直到哭累了为止。
“我不得不说耶方情沄,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虽然是很有弱女子的样子,但跟你真的不搭。”也许是见我已经平静下来,阿杰开起我的玩笑。
“吵死了。”擦掉眼泪,我笑了出来。
“这样才对,你该笑的。”阿杰的声音和我回忆中李樈偊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阿杰。”低下头,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李樈偊的面容,现在的我,真的很想抱住他,可是他不在我身旁,我没有办法这么做。
“干麻?”
“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要是现在在我身旁的人是李樈偊就好了。”闭着眼,我露出了笑容,就像每一次我想起李樈偊那样,不自觉得笑了出来。
阿杰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对我说:“没关系,因为我也觉得小蒨比较好抱,身材比你好太多了。”
“你很烦耶。”瞪了他一眼,我大笑了出来。
“好啦,你现在好多了吧?”阿杰轻拍着我的头问道。
“是呀,心情好多了。走吧,回家去,不然踍允他们会担心。”站起身来,我笑道。
“你也知道你让人担心喔。”瞪了我一眼,阿杰说。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看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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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要给我的那张纸,到现在我还没从踍允手中拿回来,踍允虽有来问过我,但每次都被我以相同的回答打发走,最近甚至养成了,只要他一开口,我便会直接回答他:“你如果把纸交给我,我一定会立刻撕掉、丢掉。”听我这么回答,踍允也只好叹口气离开。
自从那天之后,一切又彷彿什么也没有那般,我依然快乐的过着校园生活,而踍允和阿杰对这件事也绝口不提。
倒是李樈偊,他常常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所以干脆什么话也没说。
他这样子很奇怪,尽管我们每天玩乐在一起,他却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自己都没有主动说了,就表示还没准备好,我也不方便自己去问。
不过这样子的情形没有很久。
体育课才刚下课,李樈偊就拉着我的手,说要事情要问我,接着就把我带到开学那天我们两人谈话的那地方。
自从开学谈过话之后,有好多次我们都曾在这里聊天,所以我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跟他来了,而且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李樈偊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他这几天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你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突如其来的问句让我有些惊讶,原来他不是要说些什么而是有话要问我吗?
“没有呀,我不是跟平常一样吗?”眨眨眼,我不解的看着他,一边在心理回想。
若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的,上个礼拜和自己亲生父母的谈话都还刻印在我心里,根本不可能说忘就忘。
我也曾想过要告诉李樈偊这件事情,但他一定会很担心的,所以仔细思考过后,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不想让李樈偊担心。事实上,每一次看见他担心的神情,周围就彷彿有声音在告诉我,李樈偊对我的担心只是基于朋友的担心,逼得我连胡思乱想都做不到。
他沉默了一下,又再问一次:“是和平常一样没错,但是你真的没事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又防备了起来,不解的看着他。
“原来你只肯告诉阿杰吗?”顿了顿,他又问:“你比较喜欢阿杰是吗?”
“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叫我只肯告诉阿杰?还有,这跟喜不喜欢阿杰有什么关系?”我的心慌了起来,李樈偊此刻的表情太过悲伤,一年多前在他家门外时他露出的神情又浮现心头。
他露出笑容对我说:“你喜欢阿杰没关系呀,阿杰人这么好,个性也不差,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虽然他现在跟林蒨在交往,不过说不定随时会分手,你有机会的,他对你也不错……”
“闭嘴。”我怒视着他,不明白他说这些的意义。“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换他打断了我。“既然你肯跟阿杰说,却不肯告诉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比较喜欢他吗?我也没有要介入你跟他之间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你不懂我要的幸福是什么。”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我是不懂。”李樈偊露出不属于他的嘲讽表情对我说:“你不也不懂吗?已经过了两年了,可是你却连想了解这一切都不曾想过,我当然也知道自己不够好,根本无法跟踍允哥和阿杰相比……”
再一次打断他,我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什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干脆闭嘴就好?”
话才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如你所愿。”李樈偊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转过身。
我仔细的回想着李樈偊的话,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中,于是我全都明白了,关于李樈偊说那些话的理由,趁着他还没走远,我喊住他。
缓缓吐了一口气,我尽可能保持平静的问他:“你都知道了是吗?”
他没转过身,只是背对着我,说:“我有看到,那时候我刚要进去,我看到你抱着阿杰,哭的很难过。”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这当然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