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隔壁桌一名公子对他们微微一笑,恭敬地道:“二位爷,小弟失礼了。这最后一壶“灵鹤献丹”,给小弟点了去。若不嫌弃,不妨前来共饮一杯,算小弟做东,当作赔罪。”却见他桌上摆了一壶酒,壶上四个斗大字眼标示着的正是“灵鹤献丹”四字。武叶二人见了,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听得武名捷淡淡的道:“不用了,这位公子请自便罢。”
那公子道:“若小弟没有听错,掌柜的称您二位来自陆门,指的可是陆门咏春?”武叶二人齐声道:“正是。”那公子道:“相传这“灵鹤献丹”的由来,是一段有趣的故事。”武名捷道:“正是。相传当年咏春祖师五枚师太,遇见狐鹤相斗而创咏春拳法,曾遇见一只红鹤将丹药喂入五枚师太口中,从此五枚师太内力大增。”
那公子道:“可小弟却曾听说,五枚师太其是仅是在梦中遇见红鹤,并非在现实中遇见的。”叶迫亭道:“无论现实或是梦境,均属传说,不足为信。”那公子哈哈一笑,道:“照这么说,江湖谣传,喝了这“灵鹤献丹”会内力大增,应属无稽之谈了?”武名捷笑道:“我师兄弟二人喝了这么久的“灵鹤献丹”,也见不到内力有何长进。”叶迫亭道:“闽南一带卖酒的都说,这“灵鹤献丹”正是由先鹤吐出的仙丹炼制而成,吃了内力大增。嘿嘿……这老王卖瓜,若不自卖自夸一番……又怎赚得了钱?”
这时掌柜的已将一壶竹叶青送上了桌。武名捷望了望掌柜的,道:“不过这“灵鹤献丹”味道确实不错,我同门师兄弟都很爱喝。”那公子笑道:“甚是,小弟也有同感。”喝一口酒,舔舔嘴唇。
那公子道:“听说“灵鹤献丹”,也以成为陆门咏春拳的招式之一。”武名捷道:“兄台真是见多识广。这“灵鹤献丹”,正是在下的拿手绝招。”那公子心花怒放,道:“可否请阁下演示一次,让小弟开开眼界。”武名捷道:“乐意之至。叶师弟,你帮我个忙罢。”叶迫亭道:“师兄可要手下留情。”武名捷“嗯”了一声。
武叶二人站起身来,叶迫亭二话不说,一个直拳向武名捷打去。武名捷向右滑步,右手膀手后収,左手横掌送出;一収一送,刚好将叶迫亭的膀臂夹在中间,叶迫亭这一拳打到一半,便打不到底了。那公子拍手叫好,武叶二人满面骄傲。
那公子若有所思,见他问道:“陆门的这招“灵鹤献丹”,似乎与广东“杜氏咏春”的“穿云见月”有异曲同工之妙。”武名捷道:“是么?”心中却想:“难不成你在暗示我陆门武功偷学别派招式么?”
那公子道:“是啊,小弟见人使过,便是这样。”武名捷强自镇定,道:“咏春动作,各家门派大同小异,偶有异曲同工,乃是正常。”
那公子道:“那再请教,时下咏春门派众多。武夷山有“武夷咏春”,漳泉二州又有“陆门咏春”。广东一带又有“杜氏咏春”,“佛山咏春”。种类繁多,究竟以何家才算正宗?”武叶二人对望一眼;究竟“正宗”二字定义为何,始终没有人知道;师父也从未提及。武名捷转转眼珠子,缓缓地道:“各家咏春各有所长。但在闽南一带,自以陆门为尊。”
那公子道:“据说时下咏春门派并无门人修习兵器之法,倘若遇上手持兵刃的敌人,应当如何应付?”武名捷道:“即使手无寸铁,那便空手入白刃!无论刀枪棍剑,无不能破!”那公子茅塞顿开,道:“甚是,甚是。陆门咏春拳,果然名不虚传。”
却听西首一名高瘦汉子哈哈大笑道:“无论刀枪棍剑,无不能破?之中可也包括了“断岳门”的“迎霆断岳刀”?”武叶二人一听“断岳门的迎霆断岳刀”九字,心中一凛,均想:“这人拿出陈年旧事来辱我陆门咏春,莫非正是“断岳门”的人来到这里捣乱了么?”武名捷冷冷地道:“尊驾可是“断岳门”之人?”
那汉子道:“我不是“断岳门”的人。但当年陆门先祖陆尚奎,败在断岳门先祖司徒天擎的“迎霆断岳刀”之下,江湖上人尽皆知,可不是么?却说咏春拳能空手入白刃,我看这也未必罢?”武叶二人脸色凝重。武名捷呆了半晌,说道:“可是这位司徒天擎,最后还不是死在一位咏春门人的“日字冲拳”之下?”
那汉子道:“嘿嘿……这我也听说过。但以这记“日字冲拳”杀死司徒天擎之人,虽说正是出身咏春一脉,可却不是你们“陆门咏春派”之人,而是“佛山咏春派”之人!嘿嘿……同出咏春一脉,你们这“陆门咏春”比之“佛山咏春”却是远远不如……真为你们五枚师祖感到羞愧。再者,又不知所谓的“闽南三雄”,遇上“白林三魔”这等使毒高手,究竟鹿死谁手?”
武名捷心中一凛:“莫非这人是“白林谷”的邪派妖人?”他一生最恨邪派妖人,当即怒道:“究竟鹿死谁手,这就向阁下讨教讨教!”身形一幌,已欺近那汉子身前;左右开弓,狠狠掴了他两记耳光。身法迅雷不及掩耳,连叶迫亭也吓了一跳。
那汉子竟无还击之力,就这么硬生生受了两记耳光;只感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武名捷这才领悟,皱眉道:“你不会武功?”那汉子道:“我不是习武之人。”
武名捷冷笑道:“尊驾既非习武之人,这武林之事,奉劝还是少管为妙,免得日后惹祸上身,无力对抗。”那汉子哈哈大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低头饮茶。双颊两个掌印红通通的,也只得自认倒霉了。
却听叶迫亭拍手叫好,笑道:“武师兄身法好快啊,小弟当真自愧不如。”武名捷适才打了一名不懂武艺之人,自觉有失身份,眼下再也无心饮酒,便对叶迫亭道:“师弟,这酒我喝不下去了,不如咱们游湖去罢。”叶迫亭道:“是,师兄。”付了酒钱,两人并肩出了客栈。
却见那公子追了出来,对武叶二人道:“二位请留步。其实小弟一向对陆门咏春十分向往,今日有幸得窥二位大展身手,更令小弟钦佩。小弟有意拜入陆门学艺,不知可否?”武名捷大喜,道:“自然热烈欢迎!”三人寒喧一阵,那公子一揖,便先行离去了。
武名捷与叶迫亭出了客栈,向船家雇了小舟,二人上舟坐稳了后,船家撑起舟来,在湖中漫游。却见四周也有大小船只游湖,前后划行,湖上莲漪四起,甚是好看。
却听武名捷道:“叶师弟,你瞧这湖光宜人,却有这许多大小船只来回游走,岂非大煞风景?”叶迫亭道:“这湖天天有游客在此逍遥。赏玩风景自是好事,这许多游客要都是文人雅士,也还配得上一片明媚风光。但倘若游湖之人竟是草莽之辈,倒还当真扫兴得紧。”武名捷道:“无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总不能随意将这满湖的游客全赶了走,和你叶师弟独享这良辰美景!”叶迫亭点头称是。
忽见眼前正有大船一艘,造型独特,却甚是老旧。船身火红,比寻常船只大得数倍,在他二人面前浮动不休;叶迫亭指着红船道:“你瞧,你瞧,这船划过眼前,正好挡住风景,当真扫兴已极!”武名捷道:“人算不如天算,此类过客三不五时便会出现一次。”
又听红船上有人高谈论阔,叶迫亭不耐烦地道:“这帮人当真聒噪,湖上原本幽静,此举实在扰人清闲。”武名捷却笑了笑,摇摇手道:“叶师弟稍安勿躁。且看那船上说话之人为何?”
叶迫亭大奇,往船上望去,见甲板处站着两名男子。右边男子年约四十上下,柳叶眉,细眼薄唇,面容有股冷峻威严。左边那名男子则是二十出头,与叶迫亭年纪相仿;作船伕打扮,手里握着根撑船用的竹嵩,有十尺来长。
听得那中年男子冷冷地对那船伕道:“她是跟着你逃出来的,你现下跟我说不知道,想唬谁呀?”声音宏亮,中气十足。武名捷对叶迫亭道:“你识不得此人是谁么?”叶迫亭道:“从未见过,请师兄明示。”武名捷道:“便是我们那许二师伯。”叶迫亭大惊;想起自己方才不敬言语,便即自掴耳光,愧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师兄见笑了!”武名捷笑道:“不知者无罪,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叶迫亭“嗯”了一声,洗耳恭听。
只见许至岭面若严霜,怒道:“你还不从实招来?”那年轻船伕脸色平静,淡淡地道:“事以至此,又何必强求?”许至岭冷笑道:“行!我便与你周旋到底!你几时想通了把她给交了出来,我便不再纠缠与你。否则你这辈子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那船伕道:“她心已不属于你,跟你回去又有何用?”
许至岭暴跳如雷,喝道:“你竟如此嚣张,实在罪无可恕,信不信我现下一掌毙了你?”举起右掌,便准备要劈下。那船伕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我的拳脚功夫不如你,打不过你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就算你杀了我,她今生也不会依了你。”
许至岭听到“拳脚功夫”四字,心念一动;嘿嘿一笑,道:“好,你说你拳脚功夫不如我,你便不服。现下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随意挑一兵刃,我空手与你过招。你要是胜得了我,我今天就依了你。要是给你手持兵刃都打不过我空手,你便得就此认命!”那船伕道:“好,我就用手中这杆竹嵩会会你的咏春拳!”许至岭笑道:“这竹嵩没有十尺也有九尺来长,又重又粗,你使得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