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奉硕在旁叫道:“喂,姓叶的,三招早已过啦!你言而无信,败坏陆门门风,这可大大不妥!”
叶迫亭非但不理,反而怒上加怒,纵声长啸,七八招连环快攻,密如连珠,要在速度上取得优势。莫见善一惊,自己体型甚壮,在速度上比之叶迫亭果真远远不及;当下手忙脚乱,又挡又闪,毫无反击余地。叶迫亭使出“寻桥”功力,滑步走位,忽前忽后,时而转马,时而急停。身法灵动,变化巧妙。莫见善一时眼花暸乱,不仅手部动作跟不上来,就连步法也逐渐开始摇摇欲坠。
陈奉硕见莫见善已对叶迫亭礼让三分,叶迫亭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定要与莫见善拼个你死我活,当即大怒,在旁叫道:“莫先生,这小贼子蛮横无礼,不必跟他客气,好好修理他,教他尝尝少林功夫的厉害!”
叶迫亭照着“八十八式陆门咏春拳”一招一式使将开来。他心中愤慨,出手格外狠辣,一招快似一招,剎那间已使出四十余招。莫见善心中惊道:“这陆门咏春拳果真名不虚传,此番快攻无孔不入,竟是不见一丝破绽!”但见自己周身要害均被叶迫亭拳风笼罩,当下若是轻易出手还招,只怕便会自曝破绽。莫见善不敢大意,尝试定下心来,屏息接招。
张铁敌在旁观看,心中寻思:“咏春拳原是内家功夫,这姓叶的此时心浮气躁,出招虽快,却尽是蛮力,实则反入外家功夫之境。莫先生出身少林,少林外家功夫名不虚传,加以莫先生体壮力强优势,这姓叶的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果见叶迫亭使到第五十招,已显疲态;虽然速度仍快,但力量却已越来越小。若是叶迫亭已练至“标指”境界,便能如黄招云、许至岭一般,在快速出手之下,亦能随心所欲,挥洒自如。但叶迫亭自身功力尚不及此境界,却勉力为之,那毕竟只会事倍而功半。
六十招、七十招、八十招过去了……叶迫亭此刻已感两臂酸痛,却不肯认输;那“八十八式陆门咏春拳”已然使尽,便即収手回到“左摊开路,右抌护胸”的起手式;吸一口气,又重头再打。
张陈莫三人此时都已认出,叶迫亭已经使尽一套拳法,眼下重头再来。陈奉硕对这“八十八式陆门咏春拳”自是暸如指掌;叶迫亭要怎生出招,拳脚动向为何,他无一不晓。但见叶迫亭左摊右膀,正是一招“金拑出窍”。间不容发时刻,陈奉硕已本能地知道他下一招便要使“翔凤归山”。当下不及细想,朗声提醒莫见善道:“当心右颊!”莫见善已对“翔凤归山”有所认知,便即使出“护耳掌”来应对。
又见叶迫亭使一招“万里狂沙”,陈奉硕来不及喊,却知他下一招便要使“恶夜寻桥”,当即喊道:“当心胸口!”莫见善已见他使过“万里狂沙”,却不记得下一招跟着的正是“恶夜寻桥”;挡了“万里狂沙”,却忘了“恶夜寻桥”该挡哪里。好在陈奉硕实时提醒,莫见善才赫然记起这“恶夜寻桥”应当攻击自己胸口。
如此这般,陈奉硕随口叫出攻击部位;时而小腹,时而左肩,时而面门,处处提醒莫见善。这时莫见善已经洞悉这套“八十八式陆门咏春拳”的拳路,就等他露出破绽,便可乘机将其制服。但毕竟不想伤害咏春门人,是以有所迟疑。明知叶迫亭已越打越累,越气越累,速度越来越慢,这时出手间早已破绽百出,但莫见善却尚自犹豫不绝。
其实以叶迫亭目前的修为,只要平心静气,这场比武理当能操胜卷。但叶迫亭此刻心浮气躁,加上莫见善身材要比叶迫亭高大许多;再者陈奉硕又在一旁出言相助,叶迫亭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接下来不出十招之内,叶迫亭必然败北。
莫见善见他出手逐渐笨拙,欣喜之下,却又于心不忍。他已有把握,接下来的三招之内,必能取胜。莫见善一声虎吼,左右开弓,一招“三崩手”三式连环,将叶迫亭的三招攻势尽数化解。叶迫亭大惊,中门已开,又无力还击;莫见善“撩手冲拳”,长驱直入,正中叶迫亭胸口。莫见善不想伤他,这一拳只使上五成力,“碰”的一声,叶迫亭倒退数步,只感胸中气血翻涌,很是难受。
莫见善恭恭敬敬地抱拳道:“陆门咏春,果真不凡。在下侥幸,叶老弟承让了。”叶迫亭脸色铁青,心中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陈奉硕讽道:“叶兄心地好好啊,就这么让了莫先生。陆门中人竟有如此胸襟,实属难得。”叶迫亭“哼”了一声,瞪了陈奉硕一眼;之后即刻转身,快步扬长而去。
张铁敌望着叶迫亭的背影离去,叹道:“这位叶兄不知何事,竟执意要为聂如裳出头。他这手咏春拳打得挺好,却未循正途而习……可惜了他一身好武艺。”莫见善也颇有感触,说道:“看见这小子,彷彿看见了当年血气方刚的我。”莫见善猛然想起一事,对陈奉硕道:“适才多亏陈少侠在旁相助,要不然在下未必赢得了他,在此谢过了。”说着深深一揖。
陈奉硕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莫见善道:“但陈少侠既为佛山咏春门人,却因何对这陆门咏春拳的招式如此熟悉?”陈奉硕道:“皆因在下原为陆门许至岭门下,其后才改投佛山咏春。”莫见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陈奉硕道:“莫先生,张五哥,我们这就动身罢。”张铁敌“嗯”了一声。莫见善执起铁铲,道:“好,走!”三人气势如虹,昂首阔步地出了客栈,无惧风雨,往东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