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林谷”中,白林姥姥聂如裳领着王穷机,菱儿缠扶着梁裘茸,一齐向北而行。冯赫兆紧跟其后。王穷机既中“涣神浆”之毒,一身绝世武功便全然无用;王穷机心中恼火,狂声怪叫,直说要剥了聂如裳的皮,吃了她的肉。梁裘茸苦心安慰几句,王穷机的心情才略显平静。聂如裳心中烦恼,若非答应断岳三煞要将王穷机交由断岳门处理,眼下早将王穷机杀了,省得这疯瞎子囉哩囉嗦。聂如裳自然不知,这王穷机也是咏春门人,杀了他便是有违祖先定下的规矩。
行得不下一里,忽见眼前一片大雾,迷迷蒙蒙,当真伸手不见五指。其时正值初夏,闽南一带何来如此大雾?当真匪夷所思。初夏当觉炎热,但此地却隐约透露着一股阴森森,冷飕飕的莫名凉意。王穷机虽眼不见物,却感到这股莫名凉意与之前大不相同,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只有冯赫兆似乎来过数回,对此见怪不怪。
聂如裳笑道:“这地方正有许多恶鬼,你怕是不怕?”王穷机道:“我才不怕!”梁裘茸却颤声道:“我……我怕。”一丝凉意直通背脊,心中怦然乱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聂如裳柔声道:“不怕不怕,有姥姥在,恶鬼不敢吃妳。”梁裘茸更加怕了,浑身发抖,颤声道:“这……这里……当……当真有……会吃人的鬼?”王穷机裂嘴一笑,道:“傻丫头,这老太婆吓唬妳的。”梁裘茸却不感丝毫宽慰,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呀转,惊魂不定。
走了几步,雾中渐渐显露出一丝灯火。再走近点,一栋房屋展现眼前。这栋木造房屋,四周有好些株大树围绕。木屋甚是老旧,布满了野草藤蔓。屋瓦残缺不全,门环也已生了锈。房身木片腐朽不堪,整栋屋子直似一推便会倒塌一般。若非见到窗中一丝微弱的灯火摇曵,实在很难想象,这木屋竟有人住过。其时天色刚黒,梁裘茸越来越害怕,加上“涣神浆”本就让自己浑身无力;这时更是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幸好菱儿实时扶住了她。
聂如裳走到门口,对菱儿道:“菱儿,敲个门罢,叫妳崔叔叔来开门。”菱儿点点头,扶着梁裘茸蹒跚地走上前去;正要伸手去抓门环,忽听得聂如裳朗声道:“且慢,别碰!”菱儿一愣,収手回望聂如裳。聂如裳欺上前去,立定门前;又望了望整扇门。王穷机周身瘫软无力,聂如裳一离开他,便即坐倒在地;臀部吃痛,“哎呀”的叫了一声。
聂如裳被门上某样物事吸引,目不转睛。只见她将鼻子贴近,嗅了几下,随即瞪大了眼,怒道:“哼,这贼婆娘又要害人!待我神功大成,且瞧她这雕虫小技能柰我何?”冯赫兆惊道:“又……又是她么?”聂如裳道:“自然是了,还能有谁?”
忽听得四周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既尖锐又刺耳,既洪亮又沙哑。笑声绵绵不绝,盈绕四面八方。梁裘茸一声惊叫,只感浑身发毛,牙齿不住打颤。冯赫兆立马开弓,耳听八方,不敢大意。聂如裳朗声道:“要来便来,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呀?”那声音道:“师妹好眼力,什么都瞒不过妳。“融肌蚀骨膏”号称无色无味,却还是给你察觉了出来。可是这老崔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竟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接着忽见眼前一团黒影一闪,一件物事从大雾中飞将过来,“碰”地摔在眼前。定睛一看,竟是个中年男子,嘴巴塞了布片,“唔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聂如裳认得,这人正是她的仆役老崔。老崔神色慌张,显然受尽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