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博乾不语,看着康莫朝。康莫朝道:“大多数人可能会舀水,堵窟窿,救船!我不会。我会逃生!我是个务实的人。能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有价值。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敛财!可要是连命都保不住,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呼延博乾点了点头。康莫朝道:“长沙站这条船,已经千疮百孔。而颂公的船,虽然尚在风雨中飘摇,可仍算坚固。呼延团长,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坐哪条船?康莫朝说完,把胶卷又推回了呼延博乾面前。
中央日报社里,陆智豪正在伏案写文章。一个记者匆匆向陆智豪走来。记者道:“陆智豪!陆智豪抬头看着记者。记者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他桌上。记者道:“给!你的钥匙。陆智豪看了钥匙一眼,又看了看记者。记者道:“你的房子,批下来了!今天晚上就能搬进去了。陆智豪道:“在哪啊?记者道:“和我们一个楼,就离报社两个路口,很方便的。今天下了班我带你过去看看。
陆智豪摇了摇头,把钥匙还给记者。陆智豪道:“不了,我自己找到住处了。已经说好了,明天晚上就搬。记者一愣。记者道:“报社规定,只负责这间房的租金,你要是自己另租地方,可就没有补贴了。陆智豪道:“我知道。记者不解的看了看陆智豪。记者道:“那你干嘛还……哦,另有隐情吧?怎么?跟别人一起合租?女朋友?
陆智豪笑而不答。长沙伯陵路街头,一排擦鞋匠或在等生意,或在擦鞋。其中有刘晴波正在给一个客人擦皮鞋。刘晴波,中共地下党长沙特别支部书记,化名王益林。
刘晴波擦完皮鞋,收拾起东西。刘晴波道:“先生,好了。正在看报纸的客人收起报纸,原来是便装的呼延博乾。呼延博乾付钱给刘晴波,起身走了。刘晴波收好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旁边的擦鞋匠。刘晴波道:“饿了,吃口东西去,帮我看一会啊!擦鞋匠道:“好。
刘晴波起身,向着刚才呼延博乾离去的方向走去。僻静街道上停着一辆汽车,刘晴波拉开车门坐进去。坐在驾驶位的呼延博乾拿出照片来给刘晴波看。
呼延博乾道:“明天有大规模镇压、抓捕。这是从保密站流出来的名单。得赶紧让他们转移!
刘晴波拿过名单来仔细看了一眼,皱眉。刘晴波道:“这上面有我们特支的同志,可大部分是湖南工委的人,我们不能去找。呼延博乾道:“为什么?刘晴波道:“组织的规定!我们是平行工作,他们根本不知道特支的存在,我们也决不能擅自联系他们!
呼延博乾道:“那怎么办?
刘晴波皱眉思索着。刘晴波道:“我向上级请示,让上级通知他们!呼延博乾道:“要快!刘晴波平民打扮的高继青和一个进步学生推着一辆装着印刷品纸包的平板车来到大公书店门口。高继青向书店里看了一眼,见还有个客人正在看书。高继青道:“喂,新书到了!
伙计走到门口看了眼。伙计道:“搬进来吧,先放那边。高继青道:“好嘞!高继青和学生把纸包都搬下来,堆在书店的角落。客人拿着一本书招呼伙计。客人道:“我要这本。客人说着,掏出钱递给伙计。伙计道:“给您包一下吗?客人道:“不用了。客人说着,拿着书走了。
伙计看着客人走远了,忙回身招呼高继青他们。伙计道:“都在楼上呢,快上去吧!高继青点了点头,和学生一起搬着纸包向楼上走去。大公书店二楼,殷雪娇和几个进步学生正在忙碌着,有人在写标语,有人在往大红绸上贴着字。标语道:“
高继青和进步学生搬着纸包走了上来。高继青道:“殷老师!
殷雪娇回头看到高继青,忙起身要接纸包,高继青不让她接。高继青道:“沉,我来!高继青把纸包放下,一下撕开包装纸,露出里面的传单,递给殷雪娇几份。
殷雪娇高兴的看着。殷雪娇道:“这是多少?高继青道:“一共印了5000份呢!足够用了!楼下还有,这就搬上来!
殷雪娇点了点头,回头招呼身边的男学生。殷雪娇道:“去帮帮忙!男学生和高继青、刚才搬东西的进步学生下楼去了。裁缝铺二楼,周里杰和常杏云在算账,算着最近准备游行的花销。周里杰打着算盘,对着一个小本子,皱着眉头。
常杏云也拿着一个小本子在算着什么。周里杰放下算盘,苦笑了一下。周里杰道:“咱们的经费是越来越紧张了。这次的游行,算是勉强支撑住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呢?处处都需要钱啊!常杏云递过自己的小本子。常杏云道:“还有这些呢,印传单、做标语的花销。
周里杰点了点头,晃了晃算盘,接着算账。常杏云道:“这金圆券现在是比纸还不值钱了。今天的十万元还能换一两大米,明天连根针都买不起……我看,实在支持不住,就把钱瑛大姐给咱们的金戒指当一个吧。周里杰道:“不行。那三个戒指是应急用的,这个时候不能动!
常杏云皱眉想了想,也只得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梁小民敲门进来。常杏云道:“是小民。梁小民道:“唐先生,华东局急电,要求取消明天的游行!周里杰道:“什么?
梁小民道:“华东局得到消息,明天军宪特会联合抓捕参与游行人员,这是随电发来的待补名单。
梁小民说着,掏出电文来交给周里杰。周里杰忙放下算盘和本子,接过电文看着。大公书店二楼,常杏云、殷雪娇、高继青和进步学生们正聚在一起。进步学生道:“取消游行?可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常杏云道:“现在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不要冒险!华东局命令大家,改游行为罢课,避免无谓的牺牲!同学们,争取和平的路还很长!只要做好了准备,即使现在不能发出声音,我们还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的!
进步学生们或认可或失落的点了点头。高继青始终沉思着,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高继青道:“声音也未必不能发!殷雪娇和常杏云以及同学们不解的看着高继青。高继青道:“游行用的传单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建议,由我们新民主主义联合会的同学们,连夜把传单插在各家各户门口,张贴在街道,电线杆上!这样,就算明天不能游行,我们的主张和呼声一样可以传遍整个沙城!殷雪娇雪娇和同学们都振奋起来。殷雪娇道:“这是个好主意啊!常大姐,你看呢?常杏云沉思了一下。
常杏云道:“有些冒险,可是值得试试!现在几点?
一个学生看了眼怀表。学生道:“快八点半了!常杏云点头道:“十二点以前,无论传单散发了多少,大家都一定要撤回来!决不能贪多冒进!高继青道:“没问题!
常杏云道:“另外,从明天起,直到危险解除之前,大家不要再来这里集会。
清晨的沙城,天色微亮,街道上还是一片寂静,鲜有行人。商铺的板壁上、电线杆上、围墙上,都张贴着各色的传单,各户人家的门口也都插着传单。一队国民党士兵在副官小闹钟和一个军官的带领下悄然跑进一个窄巷里。军官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停下。军官回头看了眼士兵们。军官道:“检查枪械!
士兵们纷纷安静而迅速的检查着枪械。军官道:“重复命令,围堵西湖路到六铺街,在六铺街口与317团会和!不许放走一个仁和党!带头闹事者抓!拒不受捕者杀!士兵们纷纷立正表示受命。副官小闹钟拿着一个闹钟看了一眼。小闹钟道:“团座,到点了,怎么没动静啊?军官看了闹钟,皱眉。军官道:“罗嗦!你以为是出操呢?说几点就几点?原地待命!小闹钟道:“是!
军官从小巷里悄悄露出头来,查看外面街道上的情景。街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早起的行人,有人手里拿着传单在看。路上有特务模样的人拿着报纸装作无事的溜达着。路人接触到特务的眼神,反应过来,忙扔下手里的传单走开。
陈明仁家的客厅里,谢芳如和陈明仁坐在桌边喝着咖啡,吃着早饭,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陈明仁听着播音,忍不住起身,站到收音机旁仔细听着,然后把收音机关掉了。
谢芳如看着陈明仁,两人都沉默了一下。陈明仁没有坐回来,走到了窗口。
谢芳如道:“外面真安静啊……陈明仁道:“芳如,你记不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们在惠州见过的那次海啸?谢芳如道:“怎么想起这个了?陈明仁道:“那天早晨,外面也像现在这么安静,连风都不吹了,空气像冻住了似的,静的可怕!后来,我们脚底下的大地开始震动,海面上瞬间就掀起的滔天巨浪……那些在海岸上被卷走的人,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谢芳如看着陈明仁,会意。谢芳如道:“湖南,也要有海啸了吗?陈明仁道:“南京丢了,白健生那里肯定急得直跳脚。肯定又要逼着我替他保住湖南。蒋校长那也是一样。而仁和党呢?湖南现在上上下下都渗满了他们的人。湖南现在就是荆州啊!曹操想要,孙权想要,刘备也想要!众矢之的,难保太平了!
谢芳如道:“这么说,湖南是躲不过这场战祸了?仁和党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强,就算打起来,又能撑得了几天啊?这么打,还有什么意义?陈明仁沉默不语。
街道上,一个特务匆匆走到另外的特务身边。特务道:“来了!来了!另一个特务向着小巷的方向打着手势。国民党军官做了个准备的收拾。小闹钟道:“准备!国民党军官一挥手,士兵们都跟着他冲了出去。
各个路口的士兵、警察、特务们都冲了出来,却发现堵住的只是一队送殡的队伍。送殡的人们也都吓坏了,停下了吹打痛哭,看着眼前的军警特务们。其中一个拿镲的人把手里的镲掉在了地上,镲滚到了军官的脚下,军官一脚踩小闹钟纳闷的看着送殡队伍,走到军官身边。小闹钟道:“团座,抓吗?军官皱眉道:“混账!哪家的王法说出殡的都要抓?让他们走!小闹钟道:“是!还不快走!快走!快点!
送殡的人们面面相觑,赶忙继续安静的向前走。拿镲的人走到军官的身边,讨好的笑着。拿镲的人道:“劳驾,劳驾……军官松开了脚,拿镲的人捡起镲,忙跟上队伍。军警特务们都看着送殡的队伍离开。一个拿着报纸的特务溜达到军官身边,打开报纸给他看上面的头条。”“共军入侵
南京失守”特务道:“送殡的,还挺应景,倒像是给我们哭丧吹打了。
军官瞟了眼报纸,冷笑了一下摇摇头。沈立人和常杏云正在裁缝铺的二楼向周里杰汇报工作。沈立人道:“满街的军警特务,可一个人都没抓到!他们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着急上火呢!常杏云道:“克强学院的那个学生高继青,真是有办法!今天一清早,虽然没有游行,可满街的人都在看他们夜里散发的传单!周里杰道:“高继青!这个孩子我听说过!胆大心细,是个好苗子……周里杰的话没说完,梁小民推门进来。周里杰道:“人都送走了?梁小民道:“全部安全转移了!
周里杰点头。周里杰道:“幸亏华东局的命令下的及时,逃过了一次灭顶之灾啊!沈立人皱了皱眉。沈立人道:“可这次,华东局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是谁通知他们的?保密站那里,还有我们的同志?梁小民道:“只有”“坚冰”啊!常杏云道:“可他的上线是你啊,有什么消息,也应该是我们先知道才对。
沈立人突然想起什么。沈立人道:“会不会是那些”“红旗特务”?不是有同志说过吗,有些人也在搞地下工作,可是摸不清身份……周里杰看了眼沈立人,摆了摆手。周里杰道:“华东局的事情,我们不要管。沈立人一愣,随即会意,点了点头。
一个军官匆匆走过保密局走廊,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推门进去。毛健均等人都在毛健均办公室等待着。蒋伏生正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军官道:“司令!蒋伏生道:“说!军官道:“调查清楚了,今天长沙各学校都在罢课,没人上街游行。我们的人已经到学校去了,等待司令示下!毛健均道:“罢课?怎么会是罢课?
康莫朝气定神闲的沉默不语。黄金发回来。黄金发道:“副站长,科长,地下党们转移了,能摸着的地方都没有人!司马楠面色阴沉的紧捏着手里的笔思索着。康莫朝挥挥手让黄金发离开,自己看了眼周围的三人。康莫朝道:“蒋司令,毛处长,现在怎么办?毛健均道:“这事要说也奇怪了。一天的功夫,仁和党全跑的没了影。消息走漏的也太快了吧?司马科长,你不是最擅长抓内鬼的吗?怎么?没抓干净?
司马楠看着毛健均,还没说话,康莫朝便插嘴了。康莫朝道:“毛处长,我们是三方联手行动,出了事,不能都怪在我们身上吧?毛健均道:“反正我们稽查处都是赤胆忠心为党国效力的人。我相信蒋司令的手下也不会有问题。那你康副站长说说,这消息,还能从哪漏出去?
康莫朝冷笑了一下。康莫朝道:“漂亮话谁都爱说,屎盆子,没人愿意顶!我看,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我们还是仔细查清楚的好!都是为总裁效力,别因为一时气愤,伤了和气!毛健均还想说什么,被蒋伏生拦住。蒋伏生道:“这次行动,我昨天已经向校长汇报过了!现在出了纰漏,我们谁也逃不了干系!查吧!都回去好好查查!是谁的错,就由谁来顶这个雷!
蒋伏生说着戴上军帽起身,回头看着军官。蒋伏生道:“把人撤回来!行动取消!
蒋伏生说着转身出门去了。康莫朝和司马楠也起身。康莫朝道:“南京都丢了,我们失个手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也告辞了!毛健均看着两人离去,郁闷的掏出一颗烟点上吸了起来。
何光中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司马楠。司马楠道:“站长,这次的事,不能确定是坏在肖田启手里的!就算他能打听出今天的行动安排,可名单呢?那份名单上面有谁,参与行动的人都是出发前才知道的。他并没有时间走漏消息啊!
何光中道:“仁和党一向谨慎狡猾,只要知道我们要抓人,肯定会全盘转移。我们要抓谁,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这个肖田启,看来真是个祸患!你去找两个得力的人,尽快把他做了!司马楠道:“站长,这不行!肖田启他……他还有用呢!何光中道:“有用?什么用?你盯了他这么久,从他那查出过一个仁和党吗?
司马楠低头不语。何光中道:“用不能用,杀又不能杀。司马科长,你对他的态度,未免太奇怪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割舍不下?司马楠依旧不语。何光中道:“行动科是保密站的心脏,分析情报,完成行动,推动保密站的运转,这是你的职责。可你这颗心脏要是在我之外,又长出一个大脑,藏一点秘密,这站里,可就要乱了!你想留着肖田启,可以!但你必须说清楚留他的理由!否则,这事,可不好办!
司马楠微微皱眉看着何光中,想了想,叹了口气。司马楠道:“抗日战争期间,我曾经是上海一个行动小组的成员,执行暗杀任务……何光中道:“这我知道!司马楠道:“我的搭档,就是当年享誉上海滩的056号。司马楠说着,看了眼何光中。何光中沉默的看着她。司马楠道:“056号的真实姓名,是萧天驰!就是肖田启的亲哥哥!他曾经是戴老板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戴老板死后,保密局改组,他和一些老人都选择了离开。现在,局里的档案科,应该还留有他的资料。站长,我之所以对肖田启手下留情,就是希望用他,换回056号……
何光中看着司马楠,沉默不语。
陈明仁和谢芳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谢芳如皱眉看着陈明仁,坚决的摇了摇头。谢芳如道:“我不走!陈明仁道:“芳如……谢芳如道:“这么多年了,不管多苦,多难,我从来没离开过你!陈明仁道:“可这次不一样!湖南……谢芳如道:“湖南的情况复杂,我知道。这时候,我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陈明仁道:“可留你在这,我也不放心!听我的,到台湾序族家暂住一段,等这里安稳了,我肯定接你回来!
谢芳如轻轻抚弄了一下陈明仁的短发。
谢芳如道:“你看看你,才来了多少日子,头发都见白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去保平安?好不容易现在身体好些了,我还想着帮帮你的忙,去跟呼延夫人打打交道……陈明仁道:“不用。颂公那,我自己会想办法和他沟通。只要你平安,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一些……陈明仁停下不说,奇怪的看着门口,和谢芳如一起站了起来。
陈明仁示意谢芳如不要动,自己向门口走去,看到佣人带着李君九走了进来。
陈明仁惊喜的看着李君九。陈明仁道:“序族!李君九道:“子良!陈明仁大步迎上李君九,两人热烈的握手,真挚的拥抱了一下。陈明仁道:“快,快进来!我刚才还和芳如说起你呢!
陈明仁说着,领着李君九进门。陈明仁道:“芳如,你看看,说曹操,曹操到!
谢芳如向着李君九微笑了一下。谢芳如道:“序族!李君九向着谢芳如点了点头,转脸看着陈明仁。李君九道:“你们夫妻两个怎么好好的说起我来了?怪不得我这耳根子一直发热呢!陈明仁示意李君九坐下。陈明仁道:“我正跟芳如说,湖南局势不稳,想让她去台湾你那里躲一阵子。可她就是不肯。李君九看了眼谢芳如,笑了一下。
李君九道:“台湾现在也不是乐土啊!陈明仁道:“怎么了?李君九道:“南京的党政军机关迁了一部分过去,上海的工商企业也都在那抢地盘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陈明仁皱眉。陈明仁道:“怎么这样了?那还有哪可去?谢芳如道:“哪我都不会去的。李君九笑了一下,看着陈明仁。李君九道:“芳如现在是越来越懂兵法了,这”“以逸待劳”,用在当下正合适。这家眷的安置,依我看,是个问题,又不是个问题。说是问题,因为长江以南已无一块安全地方;说不是问题,我认为可以用”“定居长沙不动”六个字解决。陈明仁不解的看着李君九。
谢芳如在客厅一角冲好了茶,端起来,向着书房走去。谢芳如微微皱眉,推开了书房的门。
谢芳如走进书房,看到陈明仁正怒气冲冲的沉默着。李君九微笑了一下,接过谢芳如手里的茶盘。李君九道:“我来。谢芳如冲李君九笑了笑,担忧的看了眼陈明仁,退了出去。李君九放下茶盘,给自己和陈明仁都倒了杯茶。陈明仁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陈明仁道:“我说的”“打”与”“和”的界限,只要肯去想想,就能明白!蒋介石是要打,可他已经下台了,退居溪口。我说听命于南京,没有说听命于溪口!那试问我的态度,还不明确吗?
李君九看了眼陈明仁,摇了摇头。李君九道:“从你回湖南之后,见过颂公几次了?陈明仁道:“密谈过一次,在省政府见的就多了!怎么了?李君九道:“这么多次的机会,你都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顾虑对颂公讲明吗?陈明仁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陈明仁道:“刚回来的时候,我摸不清颂公的脉!不知道他是真要和平,还是要像蒋、白那样利用我。后来……事情是弄清楚了,可嫌隙也有了。有些话,也就不好再说了。
李君九观察着陈明仁的脸色。李君九道:“一朝被蛇咬,是十年怕井绳!
陈明仁看了看李君九,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李君九。陈明仁道:“我说序族啊!也就是你!再没有哪个,敢像你这样跟我直白的讲话!李君九也笑了。李君九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帮你的。讲话当然要直白!陈明仁道:“回来帮我?你不回台湾了?
李君九掏出兜里的钥匙,放在陈明仁面前道:“不回了!这是我在台湾住所的钥匙,交给你,以表决心!
陈明仁看着钥匙,又看了看李君九。陈明仁道:“序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没下帖子请你,你放着好好的专员不做,跑到湖南找什么麻烦?李君九道:“我李君九就是个爱找麻烦的人!何况,这次是麻烦找上的我!你是没有下帖子,可总有别人比你老兄更能记得起我来啊!陈明仁认真的看着李君九。李君九道:“是颂公让温汰沫他们给我发的电报,说明了一下湖南的情况。他们的话说得很重,说我是最后能说服你的人,都把我捧到这个位子上了,你说,我还能不来吗?
陈明仁点了点头,沉思着。李君九道:“再说,做你的幕僚又不是第一回了。过去行军打仗,我能帮你。现在搞些往来沟通,我自问也能担得起。子良,我这个传声筒就放在这,你拿不拿,用不用,给句话吧?陈明仁热切而真诚的看着李君九。陈明仁道:“好!明天你来我第一兵团司令部任高参!
李君九点了点头。陈明仁道:“但是今后在某些场合,我可能还要唱白脸!你听了不要怀疑;别人有议论,你也不要替我辩解!李君九道:“那颂公那里呢?陈明仁道:“代我转告他,我愿意同他一起走和平道路。但这句话,有任何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我都不会承认,包括颂公的太太在!李君九点了点头。
肖田启跟着一个特务来到靶场,看到司马楠正在一个靶位前组装着一支手枪。特务示意肖田启自己过去,肖田启走到司马楠身边。司马楠不理会肖田启,把手枪组装好,上好子弹,突然转身看着肖田启。司马楠道:“你不是跟站长说,想要戴罪立功吗?那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特务走来。特务道:“科长,准备好了。司马楠瞟了眼肖田启,转身利落的在十秒之内打出了五发子弹。有特务跑来报告。特务道:“47环!司马楠把枪放下,看着肖田启。司马楠道:“你试试!
肖田启重新给手枪装上子弹。司马楠道:“十秒之内。肖田启不理会司马楠,抬手打靶,十秒之内打完子弹。特务道:“42环!司马楠冷笑。司马楠道:“比特训班的时候差远了!把你放在档案科,可真是大材小用,都快把你的身手磨没了。肖田启不说话。司马楠道:“射击、格斗、侦防,这几项考试通过了,你就是行动队的人了!怎么样,我这个老情人,对你还是念旧情的吧?练吧。
司马楠说完转身走了。肖田启看了眼她的背影,开始给手枪装子弹。陆智豪领着蒙着眼睛的殷雪娇下楼。陆智豪道:“小心点,还有一级!好!殷雪娇道:“到底干什么啊?要去哪?陆智豪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陆智豪领着殷雪娇走到一间位于殷雪娇楼下的房子前,放开了殷雪娇的手。陆智豪道:“别动啊!万丈悬崖就差一步了!殷雪娇道:“讨厌!别骗人了!陆智豪一笑,打开了房门,带着殷雪娇走了进去。
陆智豪关上了门,给殷雪娇解下了蒙眼睛的布条。殷雪娇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屋子,屋里桌上点着蜡烛,也放置着鲜花。殷雪娇回头看着陆智豪,陆智豪正对着她笑。陆智豪道:“报社终于给我安排房子了。本来,我想让你和我一起住的。可我知道,你是个内心传统的女孩,肯定不会答应我。所以,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殷雪娇道:“这……这儿……你住这儿?
陆智豪点了点头。陆智豪道:“你脚下!殷雪娇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陆智豪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允许吧!殷雪娇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陆智豪笑了。陆智豪道:“殷老师,万语千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殷雪娇认真的点了点头,但看到陆智豪坏坏的笑容,忍不住轻轻拍了他一下。陆智豪顺势抓住了她的手。陆智豪道:“那你就听我说。殷雪娇,我爱你!希望能随时随地跟你在一起!所以,我选择了住在你的脚下!住在一个不让你为难,却又能最接近你的地方!请你允许我,拥有这份幸福,好吗?
殷雪娇羞红了脸,看着眼前的陆智豪,又看了看桌上的蜡烛和鲜花,羞涩的笑着点了点头。陆智豪把殷雪娇拥进怀里。火车站台上,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演讲台。呼延潜龄带着呼延星龄、呼延博乾、王世雄、方叔长、邓介松等人在等候着。陆智豪等记者在外围等待。
唐生智从火车上下来,和呼延潜龄握手。唐生智道:“颂云兄!呼延潜龄道:“孟潇兄!总算把你盼来啦!来,讲几句吧!唐生智点了点头,站上了演讲台,看着周围的人们。
唐生智道:“孟潇蒙颂公不弃,得以返回长沙,共谋湖南自救大业。在这里,看到大家,心中甚感安慰,但同时亦满怀忧虑!各位都是湖南人,都知道,湖南今日之处境,困难已极!翻开革命历史,辛亥、讨袁、北伐、抗战诸役,湖南人无役不从,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有人以为,湖南人是狗,只知惟命是从,一味愚忠,这是不对的!又有人以为湖南人是虎,都想独啸山林,互不相容,这也是错的!湖南人是以骡子精神著名的!这就是实干精神!湖南就是湖南人民的湖南!现在湖南到了自己掌握命运的时候了!只有团结、自救,没有第二个办法!湖南人为了革命而团结,才对得住革命先烈不死的精神!本人一定以全副精神,帮助颂公,同各位一起,完成这一重大历史使命!
唐生智说着,激动的做了个手势。记者们忙抢拍下这一镜头。白崇禧召集湖南军政长官们,在省政府礼堂开会。白崇禧站在讲台上讲话。呼延潜龄坐在一边看着白崇禧。白崇禧道:“中共下了总攻击令之后,仍在宣扬所谓的局部和平!什么叫局部和平?说明白了,就是投降!就是消灭!中共局部和平的原则,就是军队改为和平军,政府改为共产政府!北平的局部和平就是如此!所以,我奉劝那些心中对仁和党的宣召有所活动的人们,不要犯幼稚、冲动的错误!不要对仁和党心存幻想!
呼延潜龄抬眼看了眼白崇禧。白崇禧道:“现在我们还有十六七个省,三百万陆军、海空军!只要我们自力更生,天助自助者,还是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凡属国民党区域,都要奋起应战!湘鄂桂三省关系密切,更应该联防!湖南在这其中,地位尤其重要!只要湘与桂能携手抗敌,党国的前途,仍极光明!白崇禧话毕,台下响起了不那么热烈的掌声。呼延潜龄始终冷着脸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