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热气的浴室门打开了,汝灵穿着睿风的睡衣走出。可是汝灵的个子娇小,上衣差不多超过她的膝盖,手袖的肩线亦垂到她的手肘,而裤子也被她折了两折才好。她穿上睿风的睡衣犹如一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般好笑。
由于天气越来越恶劣,雨越下越大,睿风担心在回汝灵家的途中会遇上山泥倾泻,于是他折返自己的家中。其实他可以直接将汝灵送回涛园暂住的,可是他不想她跟那班人有关系,于是带她来到自己的家中。一个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他可以任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谢谢你。”汝灵轻声地说,怕打扰正在电脑前工作的睿风。
“嗯。你肚子饿的话,厨房有食物;闷的话就看电视,不要打扰我。”你已经打扰着我了,他不知道自己发了那条神经,居然将她带来自己的家中。虽然他的视线依然留在电脑,可是脑海出现的不是公司的资料,而是汝灵穿上他睡衣的那副曼丽诱人的身材。在她出浴室那一刻,他有种冲动想走过去扯开她身上的睡衣。那时的她真的很诱人,满身水气,睡衣紧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才表露无遗,而且睡衣太大,睡衣的领刚好来到她的胸前,真的是诱人犯罪。
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好用工作麻痹自己,脸色黑沉地对着电脑。
汝灵环顾这屋子摆设,完全符合他的性格。全屋以黑色为主色,除了浴室用玻璃遮挡,睡房、客厅、饭厅、书房和厨房都是没有间隔,开阳的,只要一些家具巧妙地作了区分。而且这屋子充满属于他的刚阳气味,汝灵的心头突然一甜,她知道这屋子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只属于他自己一人。
汝灵走到厨房,虽然厨房很干净,但仍看得出有煮食过的痕迹,厨房中的厨具、调味料一应俱全。她打开冰箱一看,原以为见到的是一些即食食物,但里面摆放着一些新鲜蔬果和肉类,于是汝灵动手煮起东西。
在这里煮东西,汝灵感受到“他”的气息存在……
以前“他”很喜欢煮东西给她吃的,经常嫌她过于瘦,口总嚷着要将她养肥,她特别喜欢吃他煮的芝士海鲜烩宽面。
现在在这个厨房中,汝灵被“他”的气息包围着,犹如“他”在一旁教她煮食般。嘴角不知不觉地漾起了幸福的微笑,她决定煮他教过他的肉酱意粉。
睿风原以为汝灵是位千金小姐,对煮食一晓不通,他家中一向没有即食的食物,而她今天在餐厅上没吃过什么,打算帮忙时,却看见她煮食的动作俐落,而且她的脸正漾愉悦真心的笑容,他之前见过她的笑容都是冷冷、礼貌、虚伪的。这个笑容深深地震撼着他,烙在他的心头,视线不禁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似是发现了他的注视,把睿风当成了“他”,向睿风投向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再专注在食物当中。
突然,睿风脸上的柔和再次黑沉下来,他不再注视她,专心地工作。他知道汝灵的笑容散发着甜蜜、恋爱的味道,她现在一定是在想着她的爱人。
不知为何,睿风一想到这里,心中的无名火又再次升起了。
一阵轻快的音乐铃声响起了,可惜它的主人依然沉溺在煮食乐趣中,忽略了它的存在。这铃声听进睿风的耳中是吵耳得非常。他拿起汝灵的手提电话,有股想狠狠地摔破它的冲动。
但他不是这种冲动的人,他想等铃声自动停止,可是那铃声像找不到人就死不放弃般,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他只好拿起手提电话走进厨房,等它的主人替它消音。
睿风走到汝灵的背后,汝灵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在转身时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热水脱手。睿风为了救她那嫩白无瑕的肌肤,双手一伸,将她一抱起,避过了这场水劫,而手提电话也如睿风的愿消了声,掉在地下摔破了。
“谢谢你。”汝灵被这突然其来的一幕吓倒了。
其实睿风没有怪责汝灵,这算是他自找的。他走进厨房,被汝灵煮食的模样吸引着,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才引起这次小意外。睿风痴痴地盯凝她。
汝灵也从梦中惊醒,发现眼前的睿风不是“他”。两人对望着,她被他看得不舒服,想离开他的怀抱。
突然,睿风的脸凑向汝灵,她的心跳“砰!砰!”地乱跳着。
“你的脸沾上了面粉。”然后轻轻地替汝灵抹去。
“哦!”汝灵呆住了。那一刻汝灵以为他要吻上去,可是他没有,心有点儿空虚的失落感。
睿风被汝灵的呆样惹笑,发出愉悦的低笑。
她不满他的笑声,怒视着他。
“你的蘑菇?”睿风好心地提醒汝灵。
“啊!”汝灵匆忙地走过去料理那些蘑茹,可是迟了,那些蘑菇已经焦了。汝灵在睿风的盯视下变得手忙脚乱,而且动作有点儿拙。她不小心切到手指,鲜红色的血缓缓地流出来。睿风含着她的手指。
“你……”汝灵雪白的脸颊被他莫名奇妙的动作气红,染上淡淡的彩霞。
“麻烦!”睿风将汝灵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拿出医药箱温柔地替汝灵包扎。“你坐着吧,晚餐由我来做。”说完便转身走到厨房,动作纯熟地接手她的工作。
一种挫折感在汝灵心中油然而生。她明明好好地、十分顺利地做着晚饭的,自从他来了就把一切的顺利弄乱,由他的眼神看得出她好似又失败,又要“他”接手,每次都是这样。汝灵不满地看着睿风。
视线不禁地被他煮食的动作吸引,她失神地堕入思绪中。
睿风发现汝灵煮意粉的方法跟他有点儿相似。他对食十分挑嘴,煮食的要求也十分严谨,所以在家时一定由他煮食的,他还要求打扫工人每天为他准备一些新鲜的蔬果和肉类,以便他心血来潮时,可以煮食。
不消一会儿,睿风便拿了两碟热腾腾的意粉出来。
汝灵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食物早放在眼前。
“吃吧。”睿风盯着她失神的脸,提醒着。
“哦。”汝灵为掩饰自己的失仪,羞怯地低着头慢吃着。“谢谢你。”
“好美味。”汝灵漾起满足的微笑,衷心地赞道。
“嗯。”睿风应了一声。他不太喜欢别人的赞美。他知道自己很喜欢下厨,相信如果那件事发生,可能他现在是一个背着背包周围流浪的厨师,尝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可是事情早已发生,没有得改变,他不会追忆的。他会做好现在的“自己”。
两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地吃着手中的意粉。
睿风没让汝灵收拾,一切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他来做的。其实他很讨厌别人碰他的厨房,他的下厨只会为了自己的胃,从不为他人煮食,可是汝灵在厨房中做活,他觉得出奇的适合,尤如是这屋的女主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想法令睿风很惊讶,难道是中午那场雨改变了他。
汝灵安静地坐在客厅,她随手地拿起一本书来看,她觉得手中的书很熟悉,看看书名。原来是她寄放在忆的那一套书的下集。她纳闷着为何她的书会在他家中。
渐渐地,汝灵原先紊乱的思绪被书中的内容牵引着,回复平静。今天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不像平天无心的她,思绪因睿风、因“他”而起伏不定。
大概2点了,睿风处理好公事,打算上床休息,看见汝灵还未睡着,她正坐在客厅看着书。他走到她面前。
“还没睡?”他以为汝灵淋了一阵雨,辛苦了一天,会早些休息。
“我不惯睡陌生床,你要睡吧?”汝灵淡淡地说出她的习惯。
睿风拉住汝灵的手,他看得出汝灵的疲累,她的脸上已出现淡淡的黑眼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打算到继续看书。”虽然汝灵此刻很疲累,她知道自己的习惯,从不惯睡陌生床的,要是强迫睡的话,也只是会失眠的。所以她宁愿选择继续看书。
“我介意。”睿风不满意地说。
他二话不说地抱着汝灵一起倒在床上,然后关上屋的所有灯,屋中顿时漆黑一片。他喜爱在黑暗中睡眠的,他受不了睡觉时有一点儿光线的打扰,因此他床上的天花和窗帘为黑色为主色,方便他快些入睡。
“啊!”汝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倒了,“你干嘛?”
“睡觉。”今天他特别的疲累,可能是淋了三个小时雨的关系。
“你…自己…睡…就行,我……”汝灵气火了,有点儿口吃,也开始反抗。她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儿不同了,经常想到“他”,尤其在“他”的气息包围下,她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心慌,她害怕与睿风独处,她会将睿风当成“他”──曾给过自己幸福的“他”。
“别吵!”睿风吻住了汝灵,止住她的声音。一躺在床上,他的头越来越痛,只想睡。吻了她一会儿,“如果你再嘈的话,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算是威胁她吧,也是告诫自己。
抱着她,睿风涌上一股想要她的欲望。
听到睿风这么说,汝灵立即放弃反抗,只好任由他静静地抱着。
“你是谁?快点给我出来!”睿风犹如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幕中,只见到断断续续的低声啜泣。黑暗的四周火速地飞过一些片断。
可恶!睿风低咒着,又是那些残忆。
但这次的感觉有点儿不同,好像清晰了,他隐约地看到残忆中的片断。一时是他在跟一只松毛犬在玩耍,一时是他在打理花卉,一时是他在画画,一时他在依恋地盯凝着一个人,一时他与一个少女在一齐嬉戏煮食……
虽然他看不清少女的模样,他不禁地将那少女的模样当成汝灵。
头越来越痛,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头。
转眼间,他见到“那人”,“那人”一脸慈祥突然变得很贪婪,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发出恐怖的笑声,那人还拿着枪指着。“砰!”一声,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心口,他躺在地上昏倒,深深地感觉到剧痛,但没有一点血流出来。突然间,有个少女的手按着他的胸口,为他的受伤而低泣,他感受到少女手中传来无尽的温暖。当他睁开眼时,只见他的“亲人”围在他身边,不停地抓他,问他拿钱。而那少女被他的“亲人”重重阻隔着,逐渐远离他,他很想捉住她,可是力不从心。
睿风突然睇开双眼,他全身冒着冷汗。
“你醒了。”汝灵拿了一碗白粥走到床边,她将白粥放在一旁,摸摸他的额头,烧好似退了。
昨夜,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在他的环抱下,她很快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她发觉到身边的他有点儿不妥,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她摸一摸他的额头,很烫,他应该发烧。也难怪的,他在大雨中淋了好一阵雨。
“吃粥吧。”
睿风一手捉住汝灵替他拭汗的手,冷冷地问﹕“你是谁?”
“纪汝灵。”
“那我是谁?”睿风问着她,又像在问他自己。自从九年前他在石滩给“那人”救回涛园时,他己经不断地反问自己他是谁,可是他一直不知道,也不敢去寻找。他接受了“那人”说的他。
“不知道。”汝灵凝视着他。他是谁?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双眼满是寒意的人是她的丈夫,其他一概不知,也没有兴趣去探究知道。
汝灵心底是这么想。
“哈!哈!”一把冷得入骨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子回荡着。“不知道?真好笑,我是你丈夫,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没必要知道。”汝灵说出心中的想法。
睿风大力一扯,将汝灵拉进他的怀抱,不理会她的反抗,嘴贴近她的耳旁,似是惩罚地轻咬着她的耳珠。“我告诉你,古睿风,你一辈子的丈夫!”然后在她的颈部狠狠地咬了上去,似要留下记号。
“啊!”汝灵受不了痛叫了出来,想推开他又推不动,而且他的动作越来越不轨,手伸入汝灵的睡衣中,吓得汝灵心一慌,不停地拍打他。汝灵不小心打中睿风中了的左肩胛骨,睿风停了动作来。汝灵看见睿风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即时明白了,她轻按着睿风的左肩胛骨,紧张地问,“你没事吧?痛不痛?”
“心疼吗?”睿风抓紧汝灵的双手,脚也压着她的双脚。
汝灵别过头来,拒绝回答。睿风抿一抿嘴,他伏在汝灵的颈窝上,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汝灵也不敢动,一是怕再次弄伤他的伤口,二来害怕他进一步的动作。不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汝灵心中虽气着,可是她又不忍心不理他。她辛苦地挣开他的箝制,雪白的肌肤被他的无情力弄出一道道红色的痕。汝灵小心翼翼地将睿风平放在床上,替他盖下被子,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
“古睿风”──汝灵轻轻地念着睿风的名字,跟她给“他”名字一样有个“风”字。
是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