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是由位于长江两岸的汉口、汉阳、武昌三个城市所形成的三联市,因而合称为武汉。江面上舟楫往来,陆地上人车扰攘,是一个水陆大城。
秋水第一次站在长江大桥上,看着滔滔江水滚滚东去,难以言喻的壮阔心境油然生起。江水悠悠,古往今来多少风流人物随流而去!她临江而立,觉得自己渺如尘埃,不禁喟叹造物者的伟大,又不免感慨人类的渺小。比起长江大河,比起高山深谷,人类的确微不足道,但瞧着这条横跨长江之上的武汉大桥,却又觉得人类的志气与力量可以惊天地、泣鬼神,创造无限的可能。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倾刻之间突然觉得自己力大无穷,能够轻易地改变任何事情,但又觉得如蚍蜉撼大树般地无能为力!她只是浩瀚无垠空间里的一粒小沙尘,只是时间洪流里一个短暂的过客,她没有力量改变任何事情,只能随波逐流,顺势而为,所以她来到这里,因为张涛的缘故。然而她的生命却彷佛在改变,在她过去的人生中,怎么料想得到今天的她会跨出大山包围着的小山城之外呢?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钟会发生什么事情!”秋水自言自语,忘了张涛就在她身边。
张涛听得明白,以为秋水对着他说话,回应着说:“我相信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今天和你一起站在这里使我更确信这点。”
秋水不明所以地望了张涛一眼,希望从他的脸上找到这句话的用意。
张涛从秋水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说:“上次寒假的时候我回武汉来,也是像今天一样站在这里,我望着浩浩江水,心里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不知该有多好,如今你真的就在我身边,我所做的事情实现了我心里想的,你说这人生是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
秋水听了觉得有些害怕,怕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张涛的圈套,下意识地倒退一步。“若真如你所说的,那么我的人生也应该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那是当然,每个人都有权利主宰自己的生命。”张涛并不明白秋水意有所指。
秋水听了觉得放心多了,张涛并没有想要控制她的意思,是她自己多心了。
“有件事我不明白。”秋水转了个话题。
“什么事?”
“既然你喜欢这里,而你家也在这里,为什么当初你会去我们那个小地方教书呢?”
张涛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面有难色地说:“我喜欢山里的宁静。”
“既然喜欢宁静,这次学校解散你可以换个静一点的地方,为什么又回来武汉呢?”
张涛面色凝重地想了想,才说:“好吧,我就实说了,我去山里是为了躲避一个人,并不是喜欢宁静的生活:我回来是为了解决问题,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噢!”秋水轻轻地噢了一声,就没说什么了,她不想知道张涛的隐私,不想太了解张涛这个人,反正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你不想知道我回来解决什么问题吗?这件事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我不懂,什么事和我有关?”秋水心里充满了疑惑。
张涛本不愿提起这件事的,但一经提起,他就干脆明说了,“因为你,我才有勇气回来面对问题。”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回不回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张涛倚着桥墩,望着如千军万马奔腾而去的江水,娓娓地诉说着:“我在山里待了五年,就为了逃避一桩由父母安排的婚姻,你还记得吗?家慧曾经说过她在长江大桥上瞧见我和一位姑娘在一起,其实那位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家是世交的关系,从小父母就帮我们定了亲,但我却不认同这桩婚事,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由别人做主,更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操控在别人手里,于是我选择逃避,能逃多久就逃多久。可是寒假的时候,我的父亲过世了,临终前交代我母亲非得要我娶那位姑娘不可,家里只有母亲和老佣人,所以我不得不回来,虽然我母亲逼着我赶快结婚,我还是能拖就拖,但如今你来了,我不再害怕面对这个问题了,我要告诉母亲我喜欢的是你,我要娶的也是你。”
秋水简直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涛转过身来,出其不意地紧握着秋水的手,“秋水,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秋水连忙将手抽回,红着脸,大声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原来你处心积虑地要我到武汉来是为了这个,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我的父母。”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张涛愣愣地站在桥上,脚下沉重得一步也移不动。望着秋水远去的背影,他并不灰心,他深信命运依旧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秋水回到宿舍仍然气愤难消,她冲动地收拾行李,干脆回家算了。当她收拾抽屉里的东西时,一眼就瞧见了荣甫之送她的那幅画,她拿在手上不住地瞧着,荣甫之的影子在她心里荡漾着。
她静静地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又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是否知道她已经离开家乡远来武汉呢?那个萍踪不定的人为什么令她牵挂如此之深,思念如此之甚呢?她来到武汉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晚上一定得拿出画来瞧个一两回,她瞧的不是画中的自己,而是画那幅画的人。
此时的秋水真是愁肠百结,荣甫之的影子挥之不去,张涛的话语犹在耳边,她不禁后悔来到武汉,后悔毫不反抗地就让张涛决定了她的命运。“为什么别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前途,而我却不能!”秋水暗恨着。
自从学校解散之后,沈文就去了北京,家慧留在重庆,方大川回去藏北高原之后就没再下山来,他在信上说他姊姊突然死了,所以他必须留在山上陪伴父母。秋水想到这些已然劳燕分飞的好朋友们,不禁红了眼眶,思念不已,想她一个人孤兮兮地在这里,父母不在身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原以为张涛是个好朋友,值得信赖,没想到他竟存有非分之想,这个朋友怕是做不下去了!秋水越想越伤心,竟幽幽地哭了起来。
“有人在吗?”秋水泪痕未干,隐约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喊。
她擦擦眼泪,开门看个究竟,只见一位打扮入时的姑娘,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小姐,请问你找谁?”秋水客气地问道。
“你叫秋水吗?”
“是啊!”
“那好,我专程来找你的。”
“请问你是……”
“告诉你也关系,我叫李淑雅,是张涛的未婚妻。你知道张涛有个未婚妻吧?”那个自称是张涛未婚妻的李淑雅盛气凌人地说。
“李小姐来找我有事吗?”秋水不明白李淑雅为何来找她。
“没事,只是来瞧瞧你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能让张涛甘心为你放弃李家的产业。我瞧着你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土里土气的,想是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巴着张涛不放。这张涛也太没眼光了,我原以为她喜欢上了什么天仙美人呢!不过如此。”李淑雅一脸不屑地瞧着秋水。
秋水何曾受到如此大的屈辱,顿时气红了脸,犹强自镇定地说:“李小姐说这些话太伤人了吧?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但我今天得把话说清楚才走。”
“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我们之间是没什么话可说,可是关系到张涛就有得说了。”李淑雅颐指气使地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张涛是个花名在外的男人吗?如果你认为他对你是玩真的,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在你之前他交的女朋友数也数不清了,你还是醒醒吧,不要做梦了!”
“我和张涛只是师生关系,没别的,你扯远了。”
“鬼才相信你的话,说得好听哩,什么师生关系,若只是师生关系,张涛怎么会跑到我们家说要解除婚约,说他爱上了你?”原来李淑雅是兴师问罪来了。
“这件事与我无关,我累了,你请便。”秋水显得不耐烦了。
李淑雅不为所动,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别急着打发我,今天我得把话说清楚才走。”
秋水莫可奈何,倚在门边说:“好吧,有什么话你说吧!”
李淑雅眤了一眼秋水,才缓缓地说:“我要你离开张涛,回乡下去,要多少钱,我给你。”
秋水厌恶李淑雅的财大气粗。“恕难从命,我得把学业完成了才能回去。”
“我是个讲理的人,不回去也行,可我不许你和张涛来往。”
“你这人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张涛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这些话你应该和张涛说去,我只想好好地念我的书,教他别来烦我。”秋水恼火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张涛自作多情喽!”
秋水不愿回答,只睁着眼瞧着李淑雅。
“我看你不像说谎的样子,可我就不懂张涛到底喜欢你哪一点。如果是张涛自作多情的话,这事儿就好办。行了,我走了,你好好的念你的书吧!”
秋水估量着李淑雅的心地并不坏,只是爱耍大小姐脾气罢了,气也就消了许多,她叫了一声:“李小姐。”
李淑雅正要往外走,被秋水这么一叫,转身问说:“你不是说我们无话可说吗?叫我干哈?”
“也许刚刚我说话太失礼了,你不要在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你早点和张涛结婚,祝福你。”
李淑雅露出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秋水,说了一声“谢了”,即翩然而去。
经过李淑雅这么一番折腾,秋水颓坐在床上,适才的情形犹在她脑海中徘徊,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在李淑雅的面前有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她并不羡慕有钱大小姐穿金戴玉的,也不喜欢她那颐指气使的脾性儿,而是她脸上的那股自信是她所没有的。当下她即决定留下来,好好地读书,将来她也要像李淑雅一样那么地充满自信。
秋水尽量避着张涛,若非必要绝不和他多说一句话。她用功读书,参加社团活动,结交朋友,过着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比起大一的时候明显地忙碌多了,也充实多了。
若说小山村的生活宛如未经世事的纯真少女,那么大城市的天子就像雍容练达的贵妇。从山里出来的秋水,像块海绵似地一点一滴地汲取武汉这位贵妇的气息,天积月累,渐渐地褪去少女的青涩质朴,慢慢地披上贵妇的世故包容。她的穿着改变了,蓝衫黑裙被她收在箱笼里,换上了碎花洋装;懂得打扮了,剪去了长长的辫子,更显得俏丽清爽;连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像多了许多装饰音的旋律,好听但觉得过份修饰。如此的改变并非刻意的,在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地就变了,她感觉不到太大的变化,旁人也不觉得突兀,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张涛终于和李淑雅结婚了,由于李家不断地施压,由于母亲苦苦的哀求,逼得他牵着李淑雅的手步上红毯,一并的连大学的教职也放弃了,承接了李家的产业,投身商场。
曾经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张涛,不管他如何的挣扎,终究逃不过生命中的定数,可是他又不甘心,不愿意认输,他的心根本不在诡谲多变的商场上,不在骄纵成性的李淑雅身上。
几年下来,内外交迫的张涛已经变了个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潇洒俊逸的张涛不见了;那个自诩风流、能够主宰一切的张涛消失了,如今的他,是个满面油光、身材微胖而又市侩的生意人。
明知道是一桩错误的婚姻,却被牵着鼻子跳了下去,不但自己后悔,那个对他穷追不舍的李淑雅也悔不当初了。
“张涛,我们离婚吧!”张涛刚应酬回来,一进门就听见淑雅冷淡的声音。
“离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涛高亢的声音在两层楼的豪宅中回荡着。
淑雅神情自若,语调温和地说:“吵了这么多年,还吵不够吗?离婚是最好的收场,不是吗?”
“你把我当什么?用过就丢的破铜烂铁?当初是谁寻死寻活说要结婚的?怎么,才没几年就厌烦了?不新鲜了?你想丢就丢吗?你说离就离吗?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说,你说呀!”张涛声嘶力竭,眼眶里充满血丝。
“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等你清醒了再说。”
淑雅转身就要往房里去,却被张涛一把拉住。“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离婚?”
淑雅使劲地挣开张涛的手,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好吧,我就摊开来说吧,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别以为自己还是风流倜傥、年轻潇洒的张涛,你已经像个老头儿了,看到没有?以前那个我喜欢的张涛去哪儿了?”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造成的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张涛两手一摊,跌坐在沙发上。
“我喜欢的是以前的张涛,不是现在的你。”
张涛恍然大悟,原来淑雅喜欢的是英俊潇洒的男人,而不是张涛本人。他的酒意突然消去了大半,平静地说:“淑雅,你知道婚姻的意义是什么吗?结婚这几年来,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也想和你天长地久地走下去,为何你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我长不大?我像个孩子?我只想要个称头的男人有错吗?瞧瞧你的样子,配得上我李淑雅吗?”淑雅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留情面。
“我配不上你?当初是谁死缠活缠地非要嫁给我不可?”
“当初的你可不是这副德行啊!”
淑雅说得张涛无言以对,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感慨地说:“好吧,离就离吧!”事已至此,这桩婚姻是保不住了,他何不干脆点,留给自己一点尊严!
“爽快,李家不会亏待你的。”淑雅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进房去了。
张涛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不禁悲从中来,暗恨命运之神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张涛闭上眼睛,此刻的他,只想沉沉地睡去,什么事都不想。
蒙胧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秋水大学毕业了,随即考进了国家的农业实验室,从事农业发展的研究工作。一路走来,她学会了勇敢地面对问题,设法解决问题,在这些过程中得到成长,找到自信。这股自信胜过她在李淑雅身上所看到的。
当她站在长江大桥上,望着磅礡的江水,胸中俨然有股莫之能御的气势,彷佛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从她的手中可以创造出无限的可能。她由一个乡下小丫头摇身一变成都会中时髦独立的女性,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她努力的成果。
然而,眼前所拥有的,真是她所想要的吗?秋水不禁自问:“这些对我有什么意义呢?”是啊,当一个人得到荣耀与成就的时候,没有亲人朋友一起分享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时常出现在她梦中,时常在她心里萦回,她想和他一起分享现在的一切,可是他在哪里呢?那幅画不曾离开过她的身边,画那幅画的人却彷佛在人间消失了,秋水怅怅然地在长江大桥上徘徊。
是偶然吗?还是命运的捉弄?张涛和秋水在长江大桥上遇见了。猛一碰面的那一刻,他们几乎认不出对方,彼此注视了许久,张涛正想掩面而去,秋水却轻轻地唤了一声:“张涛吗?”
张涛站住了,缓缓地转过身来,装出一副笑脸,“真是你,秋水,不是你叫我,我还真不敢认你呢!才几年不见,你就变了个人似的,漂亮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秋水落落大方,笑笑说:“你也变了,若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来。出来散步吗?”
“是啊,没事出来晃晃。”说也奇怪,张涛在秋水的面前竟觉得难为情了。
秋水倒显得雍容自若,“先前听说你结婚了,又说你离开了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这几年想是发达了,把老朋友都忘了。”
张涛瞧着秋水的模样,听她说话的声气,真是不可同天而语啊!当年的她像一朵含苞的百合,如今已是盛绽的玫瑰了!不仅漂亮多了,也世故了许多,不再以师生相称,而是以朋友相待了。这样也好,既然是朋友,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可不是发达了吗?你瞧我这身材。”张涛拍拍肚子,自我解嘲一番。
秋水莞尔一笑,“不就因为你这身材,几乎认不出你来吗?想是婚姻生活美满,夫人照顾得好。”
“欸,甭提了,我的婚姻就像一场短暂的梦,还搞不情楚状况就被惊醒了。”张涛故做轻松状。
“怎么了?”
“离了,因为我这身材离了。”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年,张涛学会了调侃自己。
秋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连离婚都能拿来开玩笑。”话才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了,连忙改口说:“你真是开玩笑的吧?”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怎么会呢?”
张涛瞧了一眼秋水,才说:“你有事吗?”
善体人意的秋水明白张涛有话要说,即大方地回说:“没事。”
“陪我走走,好吗?”
“嗯。”
出来散步的张涛,正想找个人一吐胸中块垒,无意之间遇见了秋水,待他亲切如老朋友,自然而然地成为他倾诉的对象。若说张涛已然忘记他曾经对秋水一往情深,那是不确实的;若说他不想重新追求秋水,那也是骗人的,只是如今的他,在秋水面前显得自惭形秽,完全失去了往天的光彩,他怎么配得上现在的秋水呢?于是他姑且把秋水当成朋友,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对她娓娓道出这些年来的沧桑。
往事如悠悠江水,一去不返,悲伤也好,欢乐也罢,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走不了,一点儿也勉强不得。秋水听了张涛这些年来的际遇,感叹地说:“我原以为你会在学术界大放异彩,没想到你却经历了如此的打击,真是世事多变,人生无常啊!”
张涛沉默了一会儿,等情绪平静了,才说道:“你呢?别光听我说,说说你自己吧?结婚了吧?”
秋水笑而不答,使人摸不着头绪。
张涛接着问:“工作呢?在哪儿高就?”
“毕业之后就进了国家实验室。”
“真的!先前我一直想进去,就没那个本事,秋水,我真不得不佩服你呀!”张涛羡慕的眼神中透露出几许悲凉。
“也没什么,待了两年下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每天做研究,写报告,和在学校的时候差不多。”
“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我宁可留在学校。”
秋水从来没见过张涛如此地颓丧,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张涛,回学校吧,你是属于学校的,勾心斗角的商场不适合你。”
“瞧我,学校还会要我吗?”张涛脸露无奈地说。
“要不我找人帮你说说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秋水自信满满,神采奕奕。
眼前的秋水,令张涛更觉得自己的无能,竟沦落到需要学生的帮忙,教他情何以堪!“谢谢你。”张涛勉强说出口。
“该说谢谢的是我,当初要不是你硬教我来武汉,今天我也不会在这里。”
“再别提那档子事了,你明知道我要你来是有私心的,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惭愧了。”
“好吧,过去的事,我们都别提了,明儿个我就找人说去,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喔!”
秋水温柔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听在张涛的耳里却觉得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