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我要回蔵北高原过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瞧瞧天苍苍、野茫茫的高原风情?”方大川一想到他那壮阔美丽的故乡,禁不住兴奋起来。
“方大川,你邀秋水去你家,那我们呢?我和家慧也去,好不好?”沈文向家慧使了个眼色。
家慧瞧出了沈文的意思,也跟着捉弄方大川,“好哇,我们一块儿去你家过年,那可热闹了。”
“好啊,欢迎你们一起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大川笑嘻嘻地说。
“要去,你们请便,我可不想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在这里有热呼呼的火锅可以吃,多好。”秋水故意呷了一口热汤,一脸幸福的模样,一颗心却已飞越了高山峻岭,去到那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学校放寒假了,秋水邀了他们这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家吃饭,算是为这些即将回乡过年的好友们饯行。秋水的妈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及几样家常菜,大伙儿高高兴兴地吃喝着。
“大川啊,这回去的路不好走吧?山高水长的,又是这么冷的天,光是路程就得花上好几天,挺辛苦的吧?”秋水的爸已经和秋水这几位同学熟稔了,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可不是吗?我看你就别回去了,过年的时候来家过,等暑假的时候再回去吧!”秋水的妈也疼惜这些出外的游子。
“谢谢伯父、伯母的好意,这点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从小就在高原上东奔西跑的,也不觉得苦,家人那么久没见到我了,还等着我回去呢!”方大川婉拒秋水她爸妈的好意。
“父母总是舍不下儿女的,过年的时候是该回去看看。来,大家多吃一点,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一样。”秋水的爸热情地招呼大家。
“谢谢伯父。”大伙儿齐声一同地应答着。
秋水的父母陪大伙儿坐了一会儿,就进里屋去了,让年轻人自个儿热闹热闹。
“方大川,秋水不去蔵北高原,我和家慧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沈文是个爱玩的,但她并非真想和方大川一起去那崇山峻岭之中,只是故意捉弄方大川一下。
方大川是个淳厚实在的人,虽然他盼望着和秋水一起徜徉在故乡的秀丽山川间,但也热情地欢迎其他的人去做客,“欢迎,欢迎,我的族人一定宰羊杀牛地欢迎你们。”
沈文原以为方大川只欢迎秋水一个人,想要看看他难为情的样子,趁势揶揄他一番,没想到他却爽快的答应,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只得为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心里是十二万分地想去见识一下牧民的生活,可是我妈还在四川等着我呢,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秋水眤了一眼沈文。“早知不会去,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寻人开心啊!家慧呢?家慧也不去吧?”
家慧瞧着矛头指向她这儿来,连忙说:“我妈说了,叫我先回四川家里,然后全家去武汉姥姥家。”
“武汉?”秋水惊呼一声,心想武汉这个名字怎么又出现了。
“是啊,我妈的娘家在武汉。”
“常去吗?”秋水轻声地问。
“那可不?寒暑假一准儿都去姥姥家报到,我妈说武汉比四川家里有趣多了,学校放长假的时候,总是带着我和我妹往武汉跑。”
“好玩吗?”秋水又问。
“比这里热闹多了,那可是个大都市呀!别的不说,光说这长江大桥吧,站在长江大桥上看着壮阔的江水滚滚东流,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渺小了,还是自然的力量太伟大了,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每次去武汉我都得去长江大桥上感受一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情怀哩。”
“不得了了,家慧作起诗来了。”众人被沈文的一句话逗笑了。
就在众人笑语不断时,秋水低头不语,一个念头倏忽闪现在脑海中,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她对张涛先前的邀约颇为心动,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山城,外面的世界对她充满了吸引力,但一个女孩子家无缘无故地和男人出游,的确不妥,正好家慧要回武汉,若拿家慧当借口,爸妈应该会答应她去武汉一游。可是当她想到张涛他那镢烁的眼神、难以捉摸的神态,猜不透他为什么邀她去武汉,心头却先凉了一半,还是打消了去武汉的念头。
“真羡慕家慧回姥姥家,我也好想回姥姥家喔!”沈文突地有感而发。
“那就回呀!你姥姥家不是在北京吗?反正寒假长着呢,你不是想着你那位潇洒不羁的表哥吗?趁着寒假去瞧瞧他呗!”家慧亦谐亦庄地调侃了一下沈文。
沈文夹了一片溂羊肉进家慧的碗里,“吃你的吧,就爱胡说。”
“去嘛,为什么不去呢?北京可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耶,我想去都去不了呢!”秋水一脸神往地附和着。
“终有一天我也要上北京瞧瞧去。”方大川豪气万千地加了一句。
沈文却沉下了脸,噘着嘴说:“我也想去呀,可我妈不让我回姥姥家。”
秋水、家慧、方大川三人都睁大了眼瞅着沈文,沈文顿时明白他们眼神中的疑问,两手一摊,说:“你们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不让我去,如果她肯让我去呀,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了,也不会有幸和你们成为同学的,我早上北京念大学去了,怎么还来这儿念书呢!”
“这就奇怪了,你妈为什么不让你回她的娘家呢?难道她也不回去探望父母吗?”家慧侧着头想了想,想不出头绪,干脆又吃将起来。
“我小时候倒是常去的,直到我老爷去世后,我妈就不让我们去了,除非姥姥身体不舒服才回去看望一下。”
“也许是路途太遥远了,你妈觉得不方便吧!”秋水明了沈文想念她表哥的心情,随口安慰一句。老实说她也挺想念荣甫之的,只是在沈文的面前不敢表露出来。
“可没那么简单呢,我虽然不了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绝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单纯,这些年来姥姥家吵吵嚷嚷的,连我表哥都不愿待在家里,宁可在外面东飘西荡的,想是姥姥家的气氛着实令人难受吧!”
秋水叹了一声,感触良多地说道:“家家总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可不是吗?既然生而为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了七情六欲,就会有诸多烦恼;有了烦恼之后,就会觉得人生困厄无常,进而寻求自我放逐或自我解脱,也许荣大哥就是因为如此而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方大川话刚说完,就看到六只眼睛盯着他瞧,瞧得他脸都红了,讪讪地笑说:“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沈文刻意对方大川上下打量一番,装出老成持重的口气说:“话倒是没说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方大川深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在座的三位大小姐,急忙问道。
“只不过这话好像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瞧你平常木讷得很,怎么今天却说得出这么一篇大道理?看来我们得对你得刮目相看了。”沈文说完,随即向秋水和家慧扮了个鬼脸,三人默契十足地莞尔一笑。
方大川搔搔头,也跟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秋水的笑容渐渐消失,望着火锅冒出的白烟,漠然地说:“真羡慕你们有个地方可以去,而我却得守在这个小山城里,无聊的很。”
“那就跟我去西蔵呀,多穿点衣服,不冷的。”方大川的眼睛里闪现一道光芒。
“太远了,爸妈一定不答应。”秋水轻轻地摇摇头。
“那跟我回四川成都好了,家慧也要回重庆去,咱们三人一道儿去,我带你去看伟大的都江堰,去茶楼喝茶听书,再到青城山去走走,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沈文说得绘声绘影的,在座的人都觉得心动了。
秋水虽然满心向往,但还是婉拒了沈文的好意,“我还是留在家里陪爸妈好了,就他们两老在家过年太冷清了,要去的话,等暑假再说吧!”
“暑假还远着呢!你忘了寒假才刚开始吗?就和我们去一趟嘛!”家慧喜欢热闹,一想到三人一起结伴回四川可热闹了,不禁怂恿秋水一道儿去。
秋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无从回答。
“干脆暑假的时候,我们四人一起去北方玩,怎么样?”沈文心血来潮,转头问方大川:“方大川,暑假你还欢迎我们吗?”
方大川眉开眼笑地回答说:“欢迎,当然欢迎。”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一味地笑着。
秋水眼瞧着方大川敦厚老实的模样,想到这一学期来他每天风雨无阻地送自己回家,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即使别人拿他们两人开玩笑,她也不以为意,只当成是同学之间的玩笑话罢了!但一想到张涛几次三番地提到她和方大川在谈恋爱,不免多瞧了一眼方大川,只见他总是憨厚地笑着,若把他当成谈恋爱的对象,似乎少了点什么。
一想到张涛,秋水的心总是怦怦地跳着,为什么他总是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呢?又没来由地邀我去武汉,难道他……不会的,他是老师,不可能对学生……秋水暗自忖度着。
“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明早还得赶早班车回家呢。秋水,我们要走了。”
秋水想得出神了,被沈文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要走啦?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菜还没吃完呢!”
“哪吃得了这么多?等我们开学回来再吃吧!”沈文笑着说。
“等开学回来吃?那不早坏了吗?”家慧是个没心眼的人,还真当那些没吃完的菜得留到开学以后。
秋水盛情地说:“开学的时候一定再请你们来吃一顿,为你们接风。”
沈文和家慧道了一声谢谢,手挽着手走了。
方大川犹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欲言又止,却听到远远传来家慧的声音:“方大川,你走不走?我们可不等你了。”
“噢!来了。”方大川应了一声后,回头对秋水说:“秋水,我明天就回西蔵去了,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谢谢你,不用了。快走吧,她们在等你呢!一路平安。”
“那我走了,再见。”方大川欲走还留地一步一回头,直到出了村子口,才快步地赶上沈文和家慧。
秋水送走了这一帮好同学,一个人站在屋前,痴痴地望着已然远去的背影,心中好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夜深人静,寒冷的山村里,只有一片冷冷的月光。
严寒的冬天为蔵北高原披上厚重的、雪白的冰衣,黄叶落尽的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柱,枯黄的草儿被积雪压弯了腰,凛冽的风狂放地东奔西跑,忘了回家的路了。
“家”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地方啊!回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啊!荣甫之在蔵北高原的山谷中过着处处非家处处家的日子。他想回家,回去看看父母家人,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阻止了他的脚步,宁可盘桓在这广大的山区里,任由思乡的愁绪在心海里奔涌着。
他是一个不与人争、不与世争的人,遇到纷争的时候,淡泊潇洒的性情总是选择远离纷争,于是纵情于山水,放情于心灵层面的追求,逃躲现实俗世的纷纷扰扰。
来到被冰雪染白的蔵北高原,荣甫之他那寂寞的心更觉得冰冷孤寂了,那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感受尤其深刻。
他投宿在蔵民的家里,在高原上生活了一个多月,彷若他也是这块土地的子民,在广阔的雪域里追寻无尽的梦幻,在苍茫的天地间涤荡孤寂的心灵。棉絮般的白云挂在蓝得如丝绸般的天空,他眷恋着、沉醉着,在如是的美景中,把那怀乡忆往的愁思化做壮阔幽深的情怀,天地之大,自有立足之所;古往今来,何愁没有壮志得偿的一天呢?是啊,只要他孜孜不倦,怎愁不能画出令自己满意、令别人低回不已的作品呢?
他是一个用画笔彩绘生命的人,用色彩记录他曾经走过的痕迹,千山万水、花谢花开,都在他的画板上、在他的心湖里荡漾出串串的涟漪。塞外苍茫、江南幽静、山岭豪情、川流奔放,在他的画笔下一一呈现。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在那个地方停留许久,融入当地人的生活里,在生活当中找寻灵感,激发创作的巧思,自然而然地增长了见闻,开阔了视野,丰富了生命的色彩。
冰封的蔵北高原是他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驿站,奇伟的山容,澄净的天空,不时地变幻着令人眩目的色彩,让人不由自主地爱上它、迷恋它。荣甫之一笔一笔地画着,一遍又一遍地涂上色彩,却总是觉得他挥动彩笔的手赶不上多变的大自然,不禁停下笔来,感叹造物者的伟大!
“荣老弟,怎么发起呆来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拍在荣甫之的肩上。
荣甫之不需回头也听得出来这是布夏的声音,他笑着说:“这个地方真是美得令我发呆,都不晓得该怎么画了。”
荣甫之寄宿在布夏的家里,时间一久,两人变成了好朋友。
布夏悠悠地唱起歌来,婉转悠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余音久久不散。
荣甫之不懂蔵语,不知道布夏唱些什么,免不得好奇地问道:“这首歌真美,可惜我不懂它的内容。”
布夏说:“这是一首古老的民歌,几乎每一位蔵族的人都会唱,歌词是说:“神秘的羌塘啊,当你初到这里时,是那样的荒凉空旷;当你熟悉了以后,她会成为你可爱的家乡。”蔵语的羌塘是北方高地的意思,就是指蔵北高原这个地方,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成长茁壮,在这里快乐的生活着,这里是我们的天堂。”
“的确是如此,我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已经不想离开了。”
“那就不要离开呀,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布夏友善又亲切,把荣甫之当成自己人。
“我每天吃你的、喝你的,只怕到时候你会嫌我烦哩!”
“开什么玩笑?只不过多一张口罢了,那些牲口只怕你这辈子都还吃不完呢!”布夏黧黑的脸庞露出雪白的牙齿,语气中隐含着骄傲与满足。蔵民用牲口的多寡做为衡量财富的标准,布夏他们家在附近一带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有之家了。
“布夏老哥,你们对我那么好,我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呢!”
“什么也别说,就当是我们有缘吧!我瞧你挺顺眼的,你也不嫌弃我们,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好哥们,把我的家当成是你的家,尽管安心地住下去。”高原民族的豪情,在布夏的脸上表露无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待在这里瞧瞧四季变幻的景色,做为我画画的素材哩!你可别说我赖着不走喔!”
“我还巴不得你留在这里呢!老弟呀,不是我布夏自夸,我们这个地方的景色那可是千变万化,别的地方没得比的,眼前的不说,光说这夏天的时候吧,湛蓝的天空闪闪发亮,鲜绿的大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羊群尽情地吃着丰美的牧草,牧羊的人儿唱着歌谣,那可真是美景无限,风情万种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得留下来等着看这夏天的美景不可,就是你想赶我走我也不走了。”荣甫之轻轻地拍了拍布夏的肩膀,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布夏舅舅,我来了。”
荣甫之的笑声未停,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蔵语,他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回头看了看,布夏已和一位年轻人拥抱了一下,他觉得那位年轻人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荣老弟,这是我外甥宗巴,他在外地读大学,放寒假回来过年。宗巴,这位是……”
布夏话还没说完,那位年轻人兴奋地叫了一声:“荣大哥,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是……”荣甫之仍然认不出来,暗暗地在记忆中搜寻这个人的影子。
“我是方大川,沈文的同学,我们见过的。”
“哦!方老弟,我想起来了,在餐馆里见过,瞧我这个脑袋,不多久之前的事情就忘了,一下子认不出你来,真是失礼。”荣甫之终于想起来了。
方大川傻傻地笑着,却又难掩兴奋地说:“荣大哥真是萍踪不定,能在这儿遇见你可真意外。”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啦!”布夏惊奇地看着他们两人。
“布夏舅舅,荣大哥是我同学的表哥,在学校见过一次,你不知道荣大哥为人可豪爽了。”
“我怎不知道?他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比你这一面之缘可强多了吧?”布夏摸摸宗巴的头,舅甥之情流露在脸上。
“真的?那太好了。荣大哥,你可要给我机会,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喔!”
“宗巴小子,你要和你舅舅抢客人啊!”布夏左手环绕着宗巴的颈子,右手轻轻地在他的肚皮上捶了一下。
宗巴嘴里讨饶,两手一拉,身子骨碌一转,反倒把布夏压倒在地上。“布夏舅舅,你老了,打不过我了。”
荣甫之见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的,好不快乐,不禁想起自己和家人的关系竟冷若冰霜,悲伤之情油然而生,却又不得不强自压抑着。
宗巴和布夏打闹一阵过后,发现荣甫之还未完成的画,又是一阵惊讶,他的眼睛盯着未干的画布,发出赞叹的声音,“荣大哥,这幅画画得真好,想不到你是位画家,怎么没听沈文提起过?”
“什么画家?不过是随便涂涂抹抹罢了,称不上什么画家。如果真是画家,沈文还不知道吗?她连我喜欢画画都不知道哩!”
“可你这画比时下有名的画家强多了,人才不该被埋没的。”
“瞧你说的,真正的人才是像你这样前途看好的青年,我啊,只是个没用的人。”
“荣老弟,你说这话未免太看轻自己了,我虽然不懂得画,看不懂你在画些什么,但我也觉得你画得挺好的,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个人才,就算不画画,做什么都成,都是个人才哩!”在布夏那黝黑的脸庞上,映着诚恳与关怀的眼神。
荣甫之听了宗巴和布夏对自己的赞美,觉得不好意思了,腼腆地说:“你们越说,我听得越不是味了,别提这些了,我赶快把东西收一收,免得让你们见笑了。”
“也好,天也快暗了,该吃饭了,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布夏边说边帮荣甫之收拾画具。
“布夏舅舅,明天我请荣大哥到我家住几天,行吗?”宗巴对布夏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是几里路而已,来来去去很方便,何必住到你家去呢?宗巴小子,你真想抢你布夏舅舅的客人不成?”布夏拢着宗巴的肩膀,颇有挑衅的意味。
“别这样嘛,布夏舅舅,荣大哥已经在你们家住了一个多月,去我们家住几天有什么关系呢?你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嘛!”宗巴抡起了拳头,一副不惜一战的样子。
“这小子还真想和你舅舅抢客人哩!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不过,你可别怠慢了人家喔!”
“布夏舅舅,我们家的牲口可不比你们家少喔!何况我们家还有个漂亮姊姊呢!”宗巴说完即拔腿往前跑,布夏追了上去,两人又扭成一团。
荣甫之跟在后面,随他甥舅两人嬉笑打闹,心里却着实地羡慕他们两人深厚的感情。
雪白冰封的蔵北高原被山巅的落日染红了,霞光浮影好不令人赞叹。面对如此美景,荣甫之不禁心生感触,自然的力量何其壮观伟大,人类又何其渺小,何苦汲汲营营呢?如浮萍般漂泊无依的他,顿时了悟了一些道理,豁然开朗地笑了,他的笑声和着布夏甥舅俩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