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慢慢的清醒过来。庙门外,天依然是阴阴的,但明显的暗了下来。我没有听到雨声,从破庙的屋檐看,雨已经不下来。
我张着眼睛,看着庙门外的那如盖的老樟树叶,经过秋雨清洗后的树叶发出一阵阵的亮光,给人感觉有些晶莹剔透的错觉。我知道,那树叶依然是那树叶,枝干依然是那枝干,什么堵没有改变,所改变的只是人的眼光,人的感觉。
转头望了一下四周,破烂的娘娘庙已经被黑暗包围,刚才还在呼呼欢笑的火堆已经变成一堆冒着死死青烟的灰堆,刚才被雨淋湿,用火烤干的衣服懒懒的躺在灰堆边的石槽上,那个从学校带来大旅行包正张着大口,用来回家拿菜的杯子、饭盒趴在旅行包张开的嘴巴边,恨恨的望着我,那回家装菜、在学校喝水的邻居娟子给我的咖啡杯已经在石槽边上四分五裂,只有那咖啡色的盖子还完好的躺在我身边。
我动了动手,发觉自己还躺在地上。在动动脚,才发觉我的裤子已经委屈的躺在了离我足足有一米远的地方,衬衣的纽扣,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鲜红的内衣,还完好的留在我身上,所改变的只是已经上升到了我的下巴下面。
我试着想起身,身上一阵的酸痛。动一下腿,只觉得隐秘之处是一阵的刺痛。
完了,我被强奸了。我突然感到一阵的恐慌,难道人们的传言、报纸上杂志上时常在说的女孩被人强奸已经落到了我的头上。我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我被强奸了?
感受着下身的刺痛,感觉着胸部被蹂躏的疼痛,看着被撕破的内裤,看着内裤上沾着的片片血迹,再看看地上那已经凝固了的黑色斑点,我知道我悉心保护了近20年的处女之身已经失去了。
我被强奸了!
原先朦胧中想着的把完整的人在新婚之夜交给心爱的人的梦想,在刹那间变为一片幻想。
我以后拿什么给我心爱的人?我以后将如何面对那些熟悉我的和不熟悉我的人?
我知道,在风俗淳朴的清水弯,村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是很苛刻的,尽管在这苛刻中,也有不少人躲过村人的眼睛,在山上、在茶地寻找他们自认为的爱情,当然,村人对爱情这个词是很陌生的,他们不会懂什么是爱情,但他们知道喜欢,所以村人在男女交流的时候,时常用喜欢来表示。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说别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说,某某喜欢某某。某某也喜欢某某,他们两个在后山上被某某的老婆或某某的老公抓牢了。凡是被抓牢的,无不成为村人的话把,就是自己也在山上、茶地和喜欢的人做些喜欢做的事情的人,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是毫无惧色的。而我,将如何面对那些村人的言语?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爸爸、妈妈将如何面对那些村人的议论?
我重新躺倒在了地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向下流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躺在地上,我无数次的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突然,我想到了死!既然我已经让人强奸了已经失去了处女之身,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眼前突然光明起来,对,死了吧,还是死了吧,人总是要死的,只是迟早一点而已。
死,我感觉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死,可以让我忘记一切。
用什么方式死?我没有死的经验,也没有看到别人如何自己寻死过,我所知道的死,就是本家大爷爷头天晚上还好好的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到第二天早上,本该早起的他没有起床,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伯去房间看他,才知道他已经死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死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和睡觉差不多,晚上睡觉,早上没有起床,也没有醒来,那就是死了。现在我没有睡着,这意味着在我睡着之前我是不会死的,那怎么办?我应该如何死?
割脉?对,割脉!初中时候的生理卫生老师说过,手臂上有动脉、静脉,有人自杀就是用把动脉或者静脉割断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我慢慢的起身,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带着下身的刺痛,我爬到了散布着四分五裂的咖啡杯碎片的石槽边,找了一块尖尖的,看似很锋利的玻璃碎片,向着左手的手腕处扎下。
天空蓝蓝的,没有一丝的云彩,太阳艳艳的,没有一丝的炎热,人暖暖的,很是舒服。我轻轻的飘来飘去,想看看太阳下的那些鲜花,野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蓝蓝的天空下,竟然找不到一丝的鲜花、野草。我不禁想伸手呼喊,想呼喊为什么在这样的天空下竟然没有鲜花、没有野草,但我张不开手,好像我的手被人抓住了一般,我看不到谁抓住了我的手,我只能呼喊,只能哀求,放开我,放开我。
啊,醒了,醒了,医生,我女儿醒了!
这是谁的声音?那样的熟悉,我皱紧眉头,苦苦的想着,这是谁?这是谁?哦,对了,是我妈妈的声音,这个声音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
妈妈,妈妈。我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
哦,我在这里,在这里,雯雯,别怕,我在这里。妈妈的声音在欣喜中带有焦虑,我虽然没有看到妈妈的脸,但我知道妈妈现在的情景肯定是焦虑的。
雯雯,雯雯,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妈妈的声音开始有些热切了。
睁开眼睛?我不是睁开眼睛了吗?我刚才还在蓝蓝的天空下寻找鲜花野草呢,我怎么没有睁开眼睛?对了,我只听到妈妈的声音,怎么没有见到妈妈的人?还有,刚才还是蓝蓝的天,艳艳的太阳,现在怎么变成了一片黑暗?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惧怕起来。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妈妈!我不由得叫了起来。
我在这里,雯雯,别着急,妈妈就在你身边。
我感觉我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不,不,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痛苦的叫着,狠狠的挣扎着。
雯雯,雯雯,你别吓妈妈,妈妈就在你身边,雯雯,你别怕!
妈妈,妈妈,是你吗?我怎么看不到你?我的心开始静了下来,我喃喃的说道。
雯雯,你不睁开眼睛怎么能看得见妈妈?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妈妈了。
睁开眼睛?我不是睁着吗?我只是看不见妈妈,这是为什么?哦,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我再睁睁试试。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又用力张开了眼睛。一阵亮光顿时冲进了我的眼睛,刺得我把眼睛眨了一下。
哦,雯雯,雯雯,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我终于醒了?难道我是睡着的?我真的有些不懂了。我张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冲进我眼睛的不是太阳的光,而是日光灯,再看看旁边,妈妈俯身看着我,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再看看周围,都是一张张的床,在我的眼睛上方,挂着一个瓶子,里面有水,哦,我在医院,在医院。
我再次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努力回忆。喔,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的贞操,短裤上那片血迹,地上那点点血迹,我想起来了,还有那带着酒窝的那张瘦瘦的脸。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张带着酒窝的笑脸,是他夺去了我的贞操。
我想起来了,是我用破碎的玻璃片划向了我的左手腕。
我想起来了。
我的贞洁,我的一切,都失去了,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将生活在我被人强奸的阴影之中,所以我用那碎玻璃划向了我的手腕,我想死,我要用死来换取家人的平静。
我没有死成?没有死成!我现在就在医院,我没有死成,我就要把你送进监狱!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为我的处女膜报仇,我要为我亲人所承受的苦痛报仇,我一定要把你送进监狱!
我感觉我又流泪了,我继续闭上眼睛,让那泪水尽情的从我眼里流出。我要让眼泪洗刷我的一切。
你怎么这样傻啊,雯雯,你把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吓坏了。
望着妈妈那已经夹杂有几丝白发的头,我惊奇的发觉自己突然很冷静了,冷静得自己都无法相信。
妈妈,我的衣服呢?我用一种很冷静的声音问妈妈。
衣服你奶奶收回家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妈妈对我这样出奇冷静的声音吓坏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衣服在哪里?你赶紧给奶奶打个电话,那衣服不要洗,也不要丢,放在家里,我有用。我像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和妈妈说着。
你要那些破衣服干什么?扔了吧,我们买新衣服!
不要,妈妈,那些衣服千万不要洗,更不要扔掉,如果你们扔掉了,我真的不活了。我再次用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声音说道。
妈妈显然被我这样的神态吓坏了,赶紧说,哦,我知道了,我赶紧给你奶奶打电话去。
望着妈妈急急离去的身影,我的眼睛再次流出了眼泪。我举起手腕处包了纱布的左手,出神的看了一会,然后慢慢放下,抓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单,慢慢的将被单拉到我的脸上,我要让我的泪在被单下再尽情的流淌,流过这回,我发誓,我不再为被强奸这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