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村民三三两两端着饭碗蹲在自家门口边聊边吃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豪华轿车缓缓驶向村子,像神经受到刺激个个发疯似的朝轿车跑去,不一会几十个村民就围在轿车前后张望,汪飞雪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吓的不轻,李警官和孙总笑笑说没关系,他们也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李警官先下了车,示意让村民散开,可是他们却没有人愿意离开,薛剑舞家门前是阶梯地形车子上不去。李警官是这一带的片警和村民很熟悉,就吆喝道:“谁去叫一下晓舞,他家来客人了!”
几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孩起哄一般你推我搡,边喊连叫:“晓舞哥,晓舞哥……快来看小汽车,是你们家来的客人的……”
这个小山村一下子喧闹起来,晓舞和爸爸没有出门也能感觉到,只是并不知道这和自己家有关,现在的晓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此之外尽可能减少和外人的接触,虽然前山后院的村民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他还是不愿意看到他们在背后对他小声议论。
他和爸爸正在家里吃晚饭,听到外面闹闹哄哄的几个小孩子过年拜年一样先后挤进来,用手指指门外高兴地报告,你们家来客人了,李警官也来了!
父子扔下饭碗先后跑了出去,这一阵子李警官是薛剑舞对话最多的人,也是他唯一愿意交流的人,几天没见亲自上门让薛剑舞很感动。从自家门口往下望去,他感觉很重要的人登门了,在这个贫困偏僻的小山村片警何曾坐过这么豪华的轿车,都是骑自行车一个村一个村的跑。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向轿车,李警官就站在轿车的旁边,笑的比平时开怀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他刚刚在车门前站定李警官帮着把车门打开汪飞雪探出头,就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薛剑舞的泪水倾刻从眼眶奔涌而出。完完全全信任自己的人出现在面前,原来是一件如此激动人心的事情,温暖一下子填满了心房把这一段空虚委屈寂寞都挤到外面去了,他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感激感动和傻笑,双手在裤子后裤袋上蹭来蹭去,一只脚在地上踢来踢去。
李警官笑着解围,“怎么傻了?快请人家下车,请人家到家里去啊?!笨……”然后向他挤挤眼睛。
他向汪飞雪伸出手轻轻把她从车里牵出来,汪飞雪一亮相即刻引的村民一片哗然,“哇!美人!”这样高佻,这样艳丽,这样华美的女模特他们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今天就像是看一处大戏一样,只有过年这里才会这么热闹。
汪飞雪又见到了让她牵肠挂肚的心上人,脸上飞起一片红晕,看他傻呼呼的样子,像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飞扬跋扈,只剩让人动心的淳朴。
“就让我站这?”
薛剑舞摸摸后脑勺指指爸爸说:“这是我爸。”
薛叔同老人一幅喜从天降的表情,手足无措退后几步热情地招呼:“快请!快请!真是没有想到……”是的,他没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有这样的客人开着这样的豪华车,有这样美丽绝伦的女人造访他这样几代贫苦农家人。
孙总坚持亲自驾车从合肥把汪飞雪送过来,说她没有来过安徽境内不放心,他要亲手把她交给李警官再走,可和李警官见过面后他又对汪飞雪从北京专程来看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会是什么人值得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亲自驾临?
他透过车窗看到出现在高坡上的薛剑舞,他的帅气和挺拔的身姿让他吃惊不小,这个居然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还有这等人才?那也不至于公司派汪飞雪这样的模特来充当经纪人,亲自登门请一回,他不理解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嫉妒,看看自己发福的大肚腩相形自惭,难怪像他们这样的货色汪飞雪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快到了家门口了薛叔同老人停下脚步表现出为难的神情,“这个……家里的……条件太差,要不到村长家坐一会?”薛剑舞也低下了头一贫如洗的家境也让他羞愧难当,汪飞雪和李警官几乎同时说,“没关系!”,她又友善地向薛剑舞的爸爸诚恳地笑了笑,“真的,没关系!在自家还自在些。”
就是这一句“在自家”让这两个刚强的汉子都差点掉下眼泪,因为雨晴也曾经对他们说过同样的话,今天重温起来这句话竟然还是这样有力度,依然保持着敲击他们心扉的强度。
孙总看这里是家徒四壁嘴角泛出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嘲笑,他属于暴发户不知道在哪里大捞了一把,竭力向体面和斯文的行当靠拢,通过关系加盟了秦志简的公司,主要经营演艺,影视出品发行及文化的相关产业。他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有绝对的阶级观念,自己曾经也和薛剑舞一样是一个山区的苦孩子,反而越发在乎身分和地位,以便和过去彻彻底底撇清。
汪飞雪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后备箱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食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她向孙总使了个眼色他不得不屈尊亲自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搬上来,连李警官都看傻了,折叠式便捷沐浴房,泡脚按摩盆,简易折叠衣柜,手提小冰箱,蚊帐,大米,食用油,……铺的盖的还真够齐全,就差把家一起搬过来了,食物足够三人吃一个月的。这个姑娘还真是实在,有扎根下来的架势,李警官心里挺高兴,这一段他没有必要再对薛剑舞做什么教育和监护了,爱情是世上最好的教育,它能让男人变得聪明,自强。他也是一个有眼力架的人晚饭吃过汪飞雪带来的美食,强行把孙总拉着离开了望湖村。
农家人没有关门的习惯,可是汪飞雪却非常不习惯,她很想和薛剑舞说些贴心的话,可是不远处村妇们抱着孩子议论着什么向她们张望,顽皮的孩童家里家外跑出跑进的追逐嬉戏,他的爸爸到是一个明白人,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去其它亲威家了。
她俩坐在饭桌前对视着,在彼此的脸上寻找这面日子里的变化,薛剑舞用近乎怜惜的口气轻轻地责备汪飞雪,“我先前说你傻,没有想到你傻到这个程度,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呆不了一天你就会受不了,这里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我也不忍心让你在这样的地方吃苦。”
“为什么雨晴能呆的住的地方,我就不该来?她能呆多久我就可以呆多久。”
“你和她不一样啊!她是一个吃过苦过惯平常生活的女孩,可是你不一样你吃不了这种苦。”
“人都是会改变的,你也会改变的,我们应该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以后你信任我要像我信任你一样才公平。”
“我……我还是觉得……你……”
“这是干吗呢?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算了,让我们的心都安定下来,好吗?你可不可以给我说一句实话,你是真的不想见到我吗?”
薛剑舞脱口而出,“不是。”
汪飞雪抿着嘴笑,“这不就结了嘛,我们都是成人了,我忠实于自己的感觉,我就是因为想你了,所以就来看你,就这么简单。”
这会换了薛剑舞脸红了,这个漂亮的女孩不但给了他最宝贵的信任,还有思念和帮助,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虽然知道他要的幸福还遥不可及。
“你现在帮我来整理东西吧,只要这里有电,有水,有通信,我就一定能呆很长的时间,我们先打扫一下卫生,然后把我带来的东西归置一下,过一会你就会发现这里会和你回来的时候大不一样。”
“你怎么啦?辞职了?要呆这里这么长时间干吗?”
“陪着你啊!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嘛,不是听说工作也不顺利,怕你胡思乱想,特意请假来的,现在的我不会轻意放弃什么,要做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也要认真对待工作。”
汪飞雪说话的时候也像在舞台上表演,每一句都字正腔圆非常好听,也非常亲切,自和雨晴分开以来他再也没有听到过纯正的北京口音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晚上十点左右门前围观的人群才散去,各自回去睡觉了;汪飞雪朝外面呶呶嘴,调皮的笑着打趣,我们今晚是这个村庄的主角噢!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很美的竹林,明天带我去看看吧?”薛剑舞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表情有点不自然用疑惑的口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你要不要生气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要生气?”
“喏,这个……上次我没有经过你同意私自在你那拿的照片,就当是给自己照顾你的奖励了。”
“原来在你这里,难怪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薛剑舞还是面带不满责备汪飞雪,“还给我吧?你应该知道那对我很重要,这是雨晴在望湖村和我一起拍的唯一一张照片。”
“看你紧张的,哎,我说你就一点也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好,好,还给你,看你们这些男人小气劲。”
薛剑舞如宝贝失而复得把照片贴在胸口脸上露出夸张的兴奋,汪飞雪心里很不是滋味,推说自己累了要休息把薛剑舞赶出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汪飞雪就被狗吠,鸡鸣闹醒了,看来乡村生活的第一课要从这里适应,她还惦记着那片传说中美丽的竹林欢天喜地起了床。出了西厢房四下一瞧,咦?一大早的人都上哪去了?整个村庄除了家畜自由活动村民都失踪了一样。家门口有一排新竹清绿清绿的看上去赏心悦目,汪飞雪顿时来了精神一棵一棵的数过去,当她数到第十棵的时候看到这棵竹子得到了特别的礼遇,周边还盛开着美丽的小花衬着这棵竹子分外的不同,她围着这棵竹子前后转了一圈发现了竹子上刻的字。
这棵竹子竟然叫做―爱情竹!汪飞雪不用猜这一定和雨晴有关,果然不费吹灰之气就看到了上面还刻有两个人的名字:晓舞雨晴,汪飞雪内心充满了妒嫉也许根本不该来这里看薛剑舞,这里处处都会印下他和雨晴的过去,还有那片竹林!
“嗨!大小姐,今天起的挺早嘛,没想到。”
“你去哪了?这会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安静?”
“真是城里来的大小姐,都下地去了,现在哪会有什么人啊,中午一般也不回来带饭到地里去吃,夕阳西下的时候村里才会热闹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收工了,我爸这会也在地里呢。”
“噢!你是专门回来陪我?”
“对呀!你不是让我带你去竹林嘛,先吃点饭一会我们就去。”
汪飞雪洗漱过后搬一个小板凳坐在灶台旁边看薛剑舞麻利地为她准备早餐,心里又涌上一股莫名的幸福,这个男人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将来这个男人一定会属于自己,越想越高兴偷偷地乐着,捡一根柴火棍在地上胡乱画着。
她俩一前一后往后山去了,薛剑舞在前面引路汪飞雪在后面跟着,昨晚还是下过一阵小雨汪飞雪的确是累了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通往山上的小路湿湿滑滑,坡陡点的地方汪飞雪就装出要摔倒的样子薛剑舞不得不伸出手拉住她,到平缓点的地方就会松开。
“那个照片上的坟墓是谁的,可以告诉我吗?”
“嗯?到了再说吧”
“哇!这个竹林真的很美啊!”
“天哪!这个就是雨晴姐的墓吧?我哥他们在北京的也给她建了一个墓,雨晴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啊!爱她的这些男人怎么这么死心塌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听了谁都不信,现在那还有这样执着的男人?这样无悔的爱情?雨晴姐让我是既羡慕又妒嫉。原来照片上的墓是你妈妈的,雨晴姐的墓在你妈妈墓的旁边也算是你们家的人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也算是找到了归宿。”
薛剑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默默地坐雨晴墓边的石头上,自回到望湖村每天来看看雨晴是他必做的功课,向她倾诉自己现在的各种状况和对她无尽无期的思念,这一段时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汪飞雪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内心,她觉得用雨晴来说服他签约是最佳的切入点,李警官昨天告诉她薛剑舞异地监外执行获得批准,关于他的未来,她和他的未来现在都应该有个开头了。
“晓舞,雨晴姐的葬礼你没有参加一定觉得遗憾吧?”薛剑舞还是没有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在北京找一份工作,那样就可以守着雨晴姐了,她的公墓在北京,她的根在北京,这样你就可以常常去看看她,那该有多好!”
“如果有守护雨晴的可能,任何机会我都不会放过,可是……听李警官说了吧,连小饭店都不接纳我,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尚有这么严重的歧视,去北京工作?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不是天方夜谭,只要你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只要你有特殊的才能就会有人注意到你,你可以告诉我那天在狱中走秀的感觉吗?”
“踏着音乐的节拍,自由的行走,身心完全放松如漫步在云端,感觉很爽。”
“晓舞,你知道吗?那天就有几个人盯上了你,他们喜欢你在舞台上洒脱张扬的作派,魅力十足充满了男性神秘的吸引力,都认定你有这方面的潜质,是为舞台而生的人。”
“不会吧,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所以说你是为舞台而生的嘛,那个舞台是你的,你是那么陶醉,你的眼里那还有别人吗?如果有人想给你这个机会培养你在这方面发展,你愿意试试吗?”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潜能,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想想看,做厨师是你的理想还是你生存的手段?如果给你一个舞台展示自己方方面面才华,你用你身上的转变去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也看到自己的希望,这样的你该让雨晴姐多么的骄傲和自豪,她在天国也能快乐地生活了。”
薛剑舞越听眼睛越亮,如果真能走这条路一定是上天的垂怜,雨晴的指引,先前的四处碰壁让他有点心灰意冷,他也不想再等待下去,否则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对雨晴的承诺?她说过他的新生日她一定会出现,只是接受汪飞雪这么大的恩惠以后他又该怎么还?当汪飞雪不辞辛劳来到望湖村看他,他就知道不仅仅是为了看他一眼那么简单,他也知道这个小妮子是动了真情,一心一意想帮他走上一条光辉大道,对她又怎么能不充满感激和感恩之情,只是他觉得自己太渺小太卑微根本配不上她,现在只能是听从命运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
“小雪,你的心我懂,你给我现在的所有,但愿有一天能让我回报你。”
“真的吗?这么说你愿意试试喽?对我回报简单嘛,以身相许就好了。”然后放开喉咙大笑不止,把整个竹林也都染上了快乐的色彩。
一个星期以后望湖村再一次炸开了锅,陷入过大年般的火热。
摄影小队进村了!薛家小五要进北京当明星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十里八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这是有史以来他们第一次看到摄影队,这个村子也第一次出了模特,这也是薛剑舞第一次中国模特界的亮相,一组震憾人心的平面组图《缘界》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