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旻煜踏着黎明的曙光离开了。夜清风躺了一会便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缓解了肩膀的僵硬。
夜里,他迷迷糊糊地记得杉菜在他身边悉心的照顾着,给他端水喂药,给他擦脸垫背,好像还偷偷的落了泪。可是他环顾整个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或许夜里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太过真实了。
窗棂纸被风吹得呼呼直响,原来春风已经耐不住性子,急匆匆的来到了。
他推开大门,阳光毫无保留的射向他,让他禁不住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起来了?”一个声音从回廊远处传来。
夜清风没回头便也知道她是谁,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疲惫无力。
这时姚孜婷已经走到夜清风的身边,她迈着大步走进房间,在圆桌上放下食盘,又走出去把夜清风扶进房间。“太子爷已经给您告了假,您就多休息会吧!”
她絮絮叨叨的像平常百姓家的小妇人一样,虽然唠叨的让人耳朵生了茧,但夜清风却觉得心里充实有温暖。
桌上摆着一碗红枣银耳粥和一盘蛋卷。
“七爷,昨晚我错怪你了,望你原谅我。这盘蛋卷算我给你赔礼。”想起昨晚上自作主张的臆想和埋怨,姚孜婷就暗骂自己看古装偶像剧看多了,无端的把良民变成十恶不赦的反面人物。
夜清风做梦也没有想到大早晨便能接到别人的道歉,现在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着无限的能量,昨夜那一战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刚才太子爷差人过来了,送了些补养的药材,他说这两天有事情要处理,无法过来看望了。”姚孜婷一板一眼的把太子爷派来的侍卫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
夜清风夹起一块蛋卷对着阳光端详着,黄色的蛋皮薄如蝉翼,内层的腌肉透过蛋皮发出绛红,最里面还有绿黄色的菜心在不经意中露了出来,就像娇羞的小女孩躲在屏风后面窥探外面的一切。
姚孜婷看到夜清风如此专心的研究蛋卷,便知道王爷已经原谅她了,她忙着把餐盘里的三碟酱汁取出来放在桌上。
“七爷,您还可以蘸着酱汁吃,这是橘皮汁、这是面酱汁、这是用麻油、酱油等调配的汁,您都尝尝。”
姚孜婷此时的样子还颇有狗腿子的气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夜清风放下筷子,对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不是一直以为我要谋害你的梦中人吗?不是怪我破坏了你的美好姻缘了吗?不是一直视我为敌吗?怎么现在这么献殷勤呢?”
这些话着实让姚孜婷羞的找不到北。其实今天凌晨,在受到夜旻煜一番盘问后,她就明白了夜清风阻碍在他们中间却是为了她好,以太子爷猜疑的性格,她过去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刀下鬼。
但是被夜清风这样反问了,姚孜婷不能这么不要面子的一直羞下去。她突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对着夜清风,摆出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都跟你道过歉了,不用这样把人逼向死路吧!再说奴婢才刚来几天,怎能知道里面的故事,我要清楚里面的事情,昨晚就不上房顶了。”
说道房顶到让夜清风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问道:“你会武功?”
“会点皮毛。”姚孜婷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好端端的又把事情转到自己会武功这件事情上了。
夜清风轻笑了一下,夹起蛋卷蘸了橘皮汁放在口里,“你可知那人是高手,且不说我的武功都难以对付他,但看他的拳法便可知他精通许多外域拳,如果只是会点皮毛,怎能将他一招击倒?”
果然是王爷,思维真是太敏锐了。姚孜婷不停的思考着,该怎么跟他解释又能让他接受。本来她就被怀疑成间谍了,如果自己会功夫这件事也彻底暴露出来,恐怕不被人怀疑都难了。
“我爹是捕快,整个小镇里捕快不多,我时常会跟着父亲去当街巡逻,父亲怕我吃亏,便也教了我点腿脚功夫,所以不免脚上力道大。”
“哦?”虽然姚孜婷觉得自己的解释应该能够通过,可是显然夜清风并不这样认为,他的眼睛里分明透着不相信的光。
编造的总会有破陋,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当做了把柄,所以姚孜婷觉得当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它打住,以防以后还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在气势上压倒他,理直气壮的说,“七爷,这个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如实的说了,要怎么想怎么怀疑是您的事了,反正我被人怀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夜清风当然没有想到姚孜婷会这么霸气,他本以为她要耗费口舌解释好久的,这样看来,她真是无辜?
夜清风的疑问准确无疑的反应到了眼睛里,而姚孜婷又准确无疑的捕捉到了这条信息,她心里的小鼓“齐的龙咚强”敲得那叫一个欢唱。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其妙变得诡异了许多。
隋广两大步便来到了夜清风面前,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夜清风就笑了。
姚孜婷站在一边看着夜清风,突然有种感觉,他戴着一个可以无限变换表情的面具,刚才他还满脸疑惑,此时却露出了笑容,而这笑容分明透着凶狠。
“走!”夜清风和隋广竟如一阵风转眼间无影无踪。
既然是和隋广出去的,此去定是一两个时辰回不来的,姚孜婷高兴的哼起了小曲。
昨晚当夜清风半坐着身体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姚孜婷就觉得有一点心疼。她想起了自己家厚厚的松软的床头靠背,如果能在夜清风那张光板床上加个布艺靠背,当他在半坐着时应该会很舒适。
于是今天一早她便去街上的绣坊,选了上等的棉花和蚕丝以及柔软的蜀锦赶工订制了一个大大的棉枕。
府里的木匠根据姚孜婷提供的尺寸正在赶制架子,等架子做好了,再把棉枕固定在架子上,一个隔凉保温舒适的床头靠背就做好了。
姚孜婷边在大棚里翻地边畅想夜清风倚在上面的满意笑容。
当很多人都认为王公贵族享受荣华富贵时,姚孜婷却深刻的体会到,王公贵族不过也是这样。换做二十一世纪,寻常百姓家都用席梦思床,而在这个大尚王朝,王爷虽然睡着雕花大床,但四根支起的床还是让人感觉没头没尾,简陋的很,真是无从比较呀!
打理完了土地,木匠大哥告诉姚孜婷架子已经做好了,不久棉枕也送入府里,姚孜婷便把她的构想付诸行动。
完成这件事情并不难,因为她和雅文姐曾在家具市场见过这种两用床头,样式简单却很实用。难的是,怎么把床头安放在进去。
王爷的床是金丝楠木而制,要想搬动它,没有三五个壮汉是不能完成的。她去找过几个府里有名的大力士,无奈,一听说给王爷挪床,一个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帮忙呢?”姚孜婷一脸无奈的问。
齐嬷嬷递给她一记白痴的白眼,说道:“王爷房里的东西是不能乱动的,第一,这是大尚条例里明文规定的,第二,”齐嬷嬷摆摆手示意和她说悄悄话,姚孜婷心领神会的凑过去,“这第二就是,王爷的寝室不比皇宫差,到处都是暗藏玄机,说不定床一挪,就会从哪个地方飞来一把匕首什么的,要命呀!”
齐嬷嬷拍了拍姚孜婷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发愣的她。
齐嬷嬷的话让姚孜婷忍不住感叹,这就是王室,不禁王爷要自保,就连下人都要学着自保呢!
夜清风回来比姚孜婷想象的要早的多,看他一脸阳光的笑,就知他事情办得成功。
看见坐在院子席地而坐的姚孜婷,他收起了笑,眉心被两道蹙眉挤出了一个窝。“一个女子如此不讲究,成何体统。”
姚孜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她现在心理落差极大,她把21世纪的家具概念带到大尚,并全力以赴的构思、订制、选料、制作,现在成品就摆在面前,她却无从下手了。本以为可以给夜清风一个惊喜的,谁成想,是现在这样囧的局面。
“那是什么?”夜清风面对姚孜婷身边的庞然大物眼睛瞪的像个铜铃。
“本想送你的礼物,哪想到大尚律例里不允许。”姚孜婷真的很失望。
“这是什么东西,送我做什么?”
姚孜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土,神情黯淡的诉说着送他礼物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