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狗!”
老唐说话时,小慈暗中踩了鞠子的脚一下,用暗示的方式劝她息怒。可鞠子不领情,放起连珠炮:“你才是狗,你是个疯狗你老婆是牝狗你老娘是老狗……”
“嘿!有病吧你!”小慈使劲打她手臂一巴掌,看到老郑喜形于色、老唐脸色铁青,她忙说,“哎哎哎,我昨天看到一个好字谜,我说给你们猜猜:一竖,一边一点。什么字?”
“小。”鞠子抢答。
“小,是撇、是竖勾,再说,这谜语不会那么简单。四万。”老郑往脑后抚弄起头发,“嗯,丫头的丫嘛,两点在上……”
他二人冥思苦想,猜好半天,始终未得其解。
“卜,萝卜的卜——”老唐慢条斯理地,“九条。”
鞠子和老郑几乎同时拿眼瞅向小慈。小慈:“是的——不愧是先生。”
老郑质疑:“不对呀,卜字只一点嘛。”
“是啊,‘一边,一点’嘛。”说时小慈打出三万,没报牌。
“啊,”老郑终于明白,“知道知道,脑筋急转弯嘛——慢点慢点,三万我要碰。”
此时到了放学时间,有几个背着厚厚书包的孩子冲上楼来,他们很快从自家大人那里拿得10块钱,带着笑脸儿下去了。其中一女孩只拿到5块钱,嘴巴翘得老高。“妈妈今天输了,就吃碗拉面吧玲玲,吃了赶紧写作业,听话哈。”一个女人对着女孩絮叨。
“哟,人家都10块你妈才给5块?这个女人真坏,看人家好打发尽欺负人家。”“是啊是啊,输也不在乎几块钱嘛。”女人的同桌故意逗女孩儿。女孩果真不经逗,眼泪立即抛了出来,却小手儿一指、将所有人都骂了:“你们都去死吧!呜呜呜呜。”
晚饭后,小慈的火儿依然很好。
快到散场时间了,突然小慈旁边桌两个女人因为算账误差吵了起来。其中一个和了个“混水自摸”——他们和小慈这桌码子一样,屁和(最小的和)没有开口的人出两块钱,开口的出四块。二人一个说开了口,一个说没开,为了两块钱却都互不相让,吵的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就吵散场了。小慈他们于是也跟着散场。
按说,打麻将算账时常会有出入的,争吵点吧也很正常的,不料这两个女人争到楼下竟然打了起来。女人打架,无非一个招式,揪头发。两个女人打着哑巴架,没闹没号只是哼哼唧唧的,就像古典式摔跤一样结揪在一起,围在旁边的麻友们开始起哄当拉拉队却没人上去拉劝,混乱中老唐突然冲了过去,“要不得,要不得。”他用劲把其中的一个拽到了一边。
小慈在数她赢的钱,迟一步下楼,她看到的是:一个青年女子用手指着老唐,脸蛋儿气得通红:“你,你,你太坏了你!你不得好死!王八蛋!”
小慈望着已经低头走出大门的老唐,有些莫名其妙。
翌日,初升的太阳透过枝叶繁茂的树林,投下一片片光怪陆离的树影。树荫下,锻炼完的小慈已是满头大汗,但是今天她却没去农贸市场。
她去的凯丽超市。在蔬菜档口看菜时,突然看到昨夜打架的那位女子——面相极熟但不知道姓啥,于是小慈海叫了一声:“嗨,买菜呀?”那女人也笑眯眯地:“嗯。你也买菜?”
走过去了,女人又回转身来,拉着小慈说:“昨夜跟你一桌的那个死胖子真要不得,他明的拉架,暗地用膝盖撞我下身。回去的路上听翠莲说,原来那死胖子是中学老师——跟我打架那个鳖就是董校长老妹。”女人说话时脸上骤起红晕,且越来越红,“当时还没觉着,回去我下身都……出了血了,待会儿还得去医院。”
“哦,你老公知道吗?”
“他?那是沾也沾不得的,我家那位最火爆脾气,知道了会不得了。”女人无奈地说,“出血的事他倒是知道,我已经想好了,医院回去我就说是子宫肌瘤,良性。”
“对对对,这事千万不能让你老公晓得。”走开两三步,她又回头说,“哎,有事你找我吧,中医院妇科尤医师是我同学。”
“嗯。”
午餐过后看完百家讲坛,小慈她没有去打麻将,尽管那边的电话连催三次,愣是没去。
她上网了,看了几条网络新闻,便又玩儿起了QQ斗地主来,已经好久好久没玩儿这,她的级别还是个“小财主”。
晚饭过后,洗了碗小慈正犹豫是出门遛弯儿还是上楼上网时,鞠翠莲来家了。
“死鬼,今日干嘛不去?会相好的了?”她气呼呼的,喝了口水又说,“害得我今日输钱又输人还呕气——你没去,上的是凤祥店的老板娘,她坐我下手,火也不好,先是噼里啪啦地摔牌,后来还骂骂唧唧的,说我不给牌她吃——我自己不想和么?还说‘打牌不怕输,就怕上手坐个猪’。气死我了!所以我说我晚上有事,打不成。”伸手拍小慈一巴掌,“死鬼,都怪你!”
小慈从头到尾没有附和她,却一本正经地:“鞠子啊,我跟你说,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打麻将,我戒赌!”
“为什么?”
“……”
“是因为我跟胖子吵了两句?那,因为看到别人打架?……那是为什么?
“不打就是不打……别多问了。”刚才她差点儿说出老唐的事,脸也红了,忙端起水杯掩饰。
鞠子愣了片刻,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因为听口气全然没有“开玩笑”成分;她于是也不想“劝”——打麻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闲话,鞠子便告辞。
鞠子刚一出门,在外喝酒的大头回了,他好像中了彩似的,一路吹着口哨。
“哟夫人,这么早就收工?”他把安全帽递给她,抽出一支香烟点了。
“你听着:本人,正式戒赌!”接着小慈又细声细气地咬牙切齿,“这下你高兴哈。”
“高兴,我当然高兴。”他鼻孔嘴巴同时喷出烟雾,“啊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说你,我是高兴我的事:前天周老三那台机儿出租,今天就换回了一车模版——友旺工地正等模板,及时雨嘛不是。”
“哦,模板抵租金,算盘打的不错嘛,谁呀?”小慈说。
“你认识的。”他用身型做了一个姿势。
“方驼子?那,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别说得那么严重,摩托车掉进小河沟算个求呀,举手之劳而已,还救命恩人,夸张!”敲向她的那只手欲扔掉烟蒂,却又习惯性地续上一支,“唉,都是他娘的酒精惹的祸。”那姓方的原来也曾搞过建筑,现在准备改行驯养野猪。
女人小嘴儿翕动好几次,大概是想说说昨晚跟今早的那件事。也是,她是不大爱生气的人,可此事还是另她一整天气愤难平;这会儿话到嘴边上,她又咽了回去。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自觉不自觉地失去了“分享”兴趣,好事也罢歹事也罢都情愿默默烂在心底。
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视,老太太一到九点就上楼了。选台多多,却实在没有让他们肯耗费时间的电视剧,看还不到十点半就关门熄灯上楼了。
老太太住在二楼,他俩住三楼。大头见二楼灯熄了,只是望了望就上了三楼。
卫生间灯亮了。女人刷完了牙,陈大头使同一根牙刷接着刷,“喂,你,洗澡不?”还满嘴流着泡沫。
“nono,劳动人民一身臭汗,洗,有必要。剥削阶级嘛……免了吧,省省资源。”说着,女人就翘着屁股洗起下身来。
大头过来拍拍她脑袋:“搞干净点哈。”
“你要用?”她抬头眯着深邃的眼睛阴笑。
“唔,没准儿有任务。”
“个熊样儿。”她突然想起那个被老唐撞了下身的女人来,就弯起腰来用手扒开那一撮毛,看看自己的物件儿。
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新换的三件套,一致的黄色并散布着心星图案。中间折放着一条猩红线毯。大头先躺下了。没吸烟(此时多半要吸上一支的)。
小慈打开壁灯、关了日光灯,快躺下时她“噌”地一下撩开盖在大头身上的线毯——竟一丝未挂,东西还竖着。
“流氓!”女人笑了。
“嘿嘿嘿嘿,你不是最喜欢流氓嘛?”他伸出长臂从项下拥过她,“我说有任务嘛,快脱。”
“嗯——帮我脱嘛。”脸蛋儿绯红的她撒起娇来。
其实她也只穿了个浅蓝色裤头,大头坐起来双手慢慢地褪下那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裤头,欣赏了十几秒钟就动手摸了起来。俩人结婚十几年,除了刚开始那两年玩了几次花样以外,长期以来都是一律不变的传统姿式。
这回正以传统姿势进行当中,大头忽然用左手去扒女人的背,她感觉到有点儿蛮劲、以为他在尝试新的做爱技巧,赶忙扭动起身子配合一下。可是还没等她摆到合适位子,那老先生却已经“爆胎”了,还关切地问:“在哪里擦伤的你?”
“靠腰器。”
“什么时候?”
“好多天啦!”说完,她抓起线毯从脚底一直盖到头顶。
大头却伸手去床头摸卫生纸,打扫战场。
所谓“传统姿式”,当然是那种无师自通的交配姿式。它是上天所赋予的、造物主恩赐于人类的肢体技巧,是漫漫三万年演化过来的、唯人类这种陆生动物所独有的“机能”,因此它应该与“劳动创造了人”具有同等的进化意义。
两性相悦,爱的传递、融合以及升华,全都仰仗它来完成。一定要就“交欢”说事儿的话,那么,它是正统的深刻的,而别“姿式”都是非正统的肤浅的,只能算是小技,寻求刺激而已。
一般说来,人到了三四十岁以后,就会越来越惯于传统姿式。已经三十多岁的潘小慈,其实并不在乎任何姿式与技巧,她唯一所需要的,是质量。那,什么是质量?光是“意味”恐怕是说不通吧?可不可以这样表述:主要是时间,其次是度,足够程度上的轮番主动并一起走到顶峰。
可是,所有这些对于今天的她来说,无疑是镜中花水中月,尤其是当她和大头取消了接吻项目以后,由于几乎没有前奏,情况变得愈加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古人云:“食色皆性也。”虽然如今的养生专家在鼓噪人们尽量少吃饭,可不管是八分饱还是七分饱,总有一个“饱”字儿吧?她真想对他严肃地说一声:“喂!一起多少年了?我还没饱过一次啊!”
天亮。洗漱完毕的陈总神采奕奕,夜里“加班”,自然而然睡了个囫囵觉。是啊,长时间的锦衣玉食已经让他的囫囵觉日渐见少。无非吃,睡,二者不知有何关联?此时他立在阳台上,目送妻外出买早点,忍不住轻声放歌:“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爱……”
20分钟过后,用完早餐的他,骑着电瓶车上班去了。他很少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