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位宋师傅携礼上门,目的不见得是“认错”,但“请留”是绝对的。
老太太先是数落那宋某一番,接着又破例帮他说情。小慈没有说情,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因为她老公有言在先。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她开口了。她开口讲法——她觉得她有这个权利:
“喂,你们政协委员是不是要带头执法哟,人家犯的是治安处罚法又不是劳动法,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现如今,只连政府都免不了要当被告吔。”
一句话问得大头哑口无言,老太太又顺水推舟、劝谏一番,“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头表面上依旧态度暧昧、敷衍了几句又说他后天出差,要去峡江工作段时间,叫早点休息。
上到三楼不一会儿,夫妇分别洗了澡。大头要跟女人一块儿洗“鸳鸯浴”,她却不肯。
这会儿,洗了澡的她穿着裤头胸罩给大头清理衣物。大头在吃他刚买回的药,不是什么补药:医生开的藿香正气片和芦荟口服液。原来这大头有严重口臭毛病。
一般来说口臭并非一律“嘴”的原因,大多是肠胃问题,只有抽烟炎症等少数属于口腔问题。大头则二者兼有。因此小慈已经好多年没跟他正儿八经地接过吻,偶尔碰碰嘴儿也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小慈每回沐浴过后,必去室外吹风或吹电扇。这会儿她赤着身子给大头找衣物,是因为她现在“不敢”吹凉风,却又怕衣裳沾汗渍。大头理解:她在示爱。
于是乎,他有些怦然心动,下面的也好像也不安顺,就叫女人别弄了,说又不是明天就要走。
直到把换洗衣物全都收拾停当,她这才上床。大头搂过妻子就亲吻,这回女人倒是没怎么严拒,却是那样的木然,以至大头亲了一回就松开了转而去摸雪白的屁股。
座机响了。
本来女人这边离电话机近,可大头却先她起身,爬过来一接,是儿子打回的,“好,好,都好,奶奶刚才还念你呢,啊,好,”转身对小慈,“儿子要跟你说。”就把无线子机递给她。
“喂,儿子呀,妈妈也想你呀宝贝儿,什么?海滨夏令营?啊,哦,那,你自己决定吧……是,好,好。”挂了。
大头不乐意了:“小慈你真是,怎么又宝贝起来了。”
看来她是忘了。大头一向反对管儿子叫“宝贝”的,他说过:谁家的儿子搁家都是宝贝,可是出到社会都是狗屎;要想证明是宝贝而不是狗屎,那就得靠自己本事。
他再次搂过女人亲一下,又随手把她搬到上面,让她平平地压着自己——两人肌肤全都贴到一起,才是最令他感到惬意的时候。
“想起没生刚儿以前,多好哈,那时候你说我不在你就睡不好觉,弄得我出差总是担心。”他拍着上面的屁股说,“嗯,如今出差,担心是不用担心,可,可你却生怕挨了我——你变了哈小慈。”
“我变?我没变,是你变了……变臭!”女人横着滑了下来,“我嘛,总是叫你戒烟,你总是不戒。你不是不知道,又是烟又是酒的,人家熏的多难受啊,甚至,甚至有些恶心。”
“酒,没法子,不可能不应酬,对吧。至于烟嘛……我都抽二十年了,就象那砖厂烟囱一样,烧啊烧、烧几十年都没事儿;突然间不烧,它会倒掉的。”
“谬论!”
“本来嘛,抽烟喝酒,生活而已。人活在世上,谁没点吧嗜好,何必非得要约束?”
“也包括别人的感受顾与不顾?”
“……”
“纵使不顾人家感受,可自己身体总是要紧的吧。”
“好啦好啦……尊敬的夫人,等我从峡江回来,把烟戒了”
“哼!男人戒烟跟女人减肥一样,永远都有明天!”她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陈卫平,你烟瘾那么大,酒瘾也不小,你不觉得这样不好么?”
“烟瘾也罢,你说酒瘾?哪有什么酒瘾?”他涎着脸轻轻拉她乳头一下,“你呢,你有什么瘾?只怕做那个有瘾吧?”
“坏蛋,流氓……”说着她也胳肢他一下。片刻之间,二人纠缠在一起。尽管气氛宜人,大头还是那样急,那样快,那样的马虎与草率。
完事,大头幸福地合上双眼。他似乎没什么不满足的,因为他始终认为走过了那道程序,事儿就算完了。就这么简单。
女人却眼巴巴地瞅着隐隐绰绰、扑朔迷离的窗帘。还有,此时暗黄色壁灯下,有节律的呼噜也打破了她心中的寂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了”?
好长时间以来,她认为她是一个心灵守望者,明知没有奇迹出现,却总是满心期待,尽管期待一次次破灭,却已经习惯、就像狼在舔舐一块早已结痂的伤疤一样习惯。只要痂还在,伤是不会感觉疼的。当然她也有产生幻觉的时候,把大头想像成明星或者把明星想象成大头,于是她就去浏览网络,原来不“性福”者并不在少数;她也看到那些推销自慰器具的广告,想尝试吗?绝对没那个勇气,她。
天方亮,洗漱完毕的大头头戴安全帽、拎着工作服出去了。“不吃饭呐?”小慈追着他喊。“不吃喽。”头也不回,他急着往公司跑。
不可否认,陈总在为人处事方面改变不小,但他工作作风仍一如既往。翌日虽说天热,他仍在工地上泡了整整一上午。下午,他先去财务部坐了一会,领了些备用金;然后又去销售部(与公关部合署),跟陶秋云他们讨论工作。秋云送他出门时,嘟囔一句:“晚上请你吃饭。”“为什么?”秋云回眸一笑:“饯行。”他拍了拍额头,阴笑:好像是第一次,不好强拒。
晚上,小慈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开饭时偏偏核心人物缺席,只好婆媳二人对面享用。尽管她对于浪费痛心疾首,却也只好一声叹息,没法子,今晚大头老公“要招待上级领导”。
大头正和秋云在人缘酒家大厅里喝啤酒。其实二人都喜欢喝白酒,因天气热加之大头的胃越来越不胜白酒。一杯啤酒刚喝完,小姐又上了盘干煸泥鳅,秋云边倒酒边说菜齐了、没点这道菜。小姐说,这道菜是老板送的、免费。陈总忙问,猴子呢?小姐笑而未答。
原来毕老板早就窥见陈总他们,没露面打招呼是因为他觉得这是陈总“个人隐私”,故而暗中赠菜。那位跑堂小姐当然也熟识陈总。
喝酒当中,秋云忽然关心起那位“宋师傅”的事,“在我印象当中,你好像还没有开除过职工嘛?”
“谁说开除了?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嘛。”他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主意。
“真的?”秋云满脸酡红。她至少四瓶酒量,才喝了一杯。
“骗你干吗,我明天叫他跟我一起走。”
闻之,秋云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倒酒、夹菜。大头不明就里,只当秋云越来越懂事儿。
原来,那好色老宋昨晚在陈府碰一鼻子灰,正欲打道回府,今天不知哪位高人“点拨”,他将那些烟酒直接拎到公关部。似乎没费太多口舌,秋云就“笑纳”了。老宋和她非亲非故;可对陈总个性而言,这正是“说情”的基础。万万没想到,还没开口,事儿就成了。白得!
“运气真好,一顺百顺。”秋云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