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的长剑斜指,笑道:“刘安,你醒了?”
“臣让君上久候了!”刘安羞愧道!
“不碍的!刘安,给孤王备些吃食!吃罢了我们就前往太守府!”周万里收起了剑,接过刘安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汗,说道!
“去太守府!去太守府做什么?”刘安疑惑道!
周万里笑道:“也怪孤王,昨夜我已经命人去请诸位世家的当门人,去议事大厅议事!”
“是!臣这就去办!”刘安一揖,连忙去办!
周万里来到太守府衙门,正是太阳初升之际。许贡已经穿戴齐整,在议事大厅外等候着周万里!
庭院中正有着不少的奴仆在铺芦席,每席一张木几!
一干白袍军已经将原先的太守府护卫替换而去,站在厅内的如今是从江东卫遴选的十八名锦衣锐士!
周万里一进来就看到穿着汉时太守官府的许贡,周万里倒也不恼怒,笑道:“许贡啊!这屋外是何意啊?”
许贡自打周万里一进门就看到了周万里,连忙上前解释道:“议事厅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臣下就令人安排了芦席和几案!”
“嗯!”周万里点头道,“天寒地冻,熬一锅萝卜汤给众位!”
“嗯!”许贡一愣,“萝卜汤……?”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郎中开药方,怎么吃不下去?”周万里问道!
许贡连忙摇头道:“怎会,怎会!臣下这就去安排!”
周万里点点头,又在这许贡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许贡,你这是哪朝之人呢?”
“这……”许贡一下子就明白了,本来他只是因为习惯,听到了周万里的话,连忙说道,“臣下明白!”
周万里也不说什么,只是悄步走入了后堂,刘安早已经备好了茶水!
辰时三刻,太守府衙门内撞响了久未撞起的大钟,三响之后,在太守府等候的诸位世家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按照这家族位阶,到席前就坐!
这些家族的当门之人有老有少,但都是轰轰嗡嗡的,不是交谈相互见闻,便是对这越王做种种猜测!这些人除了见过周万里的,大多对周万里都颇为好奇,而且有不少传言,乃至大相径庭!不少世家家主也是抱了一股好奇之心,但这都是些中小家族,他们无力左右世局,只好做些无趣之举!
只是那些在议事大厅的世家却有些忐忑不安,百户英烈全副戎装肃立在议事大厅门口,大厅内是两队身着麒麟服的锦衣卫锐士,拿着水火棍,腰间挂着绣春宝刀,整齐威武!
刘安前导,越王周万里从容的走到了议事大厅!他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腰间系着鱼丝带,头戴着善翼冠,戴乌纱折上巾!面色略显沧桑,却掩饰不住那股子年轻!能够在数月之间拿下会稽和吴郡,在众位世家眼里,这越王定然是一位红发碧眼面目狰狞的狂人,他们倒不会觉得奇怪!今日一见,却是仍然受到了惊吓,这越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却格外年轻,二十郎当岁的模样!
周万里站在众人面前也不矫情,大步迈向上首的主席,朝着这上面一望,一幅朝阳出海的绘画就挂在这堂前!众人都沉默不言,周万里也不入座,不一会,有几个仆人撤下了首座低矮的茶几和蒲团,从堂外搬来了齐腰高的桌案和显得古朴的官帽椅!
周万里整了整衣服,坐在了官帽椅上,有下人沏好茶给端了上来!周万里一把抓过泥丸盏,用茶盖轻轻推了推茶盅的茶叶,又轻轻吹了一吹,喝了一口!这才举着茶盏望向众人!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从大院外又呼呼啦啦冲进来三十六名锦衣卫大汉将军,盔明甲亮,手持水火棍,腰悬绣春刀,英气逼人!白瑜,和董袭依次走了进来,站立在两侧!
刘安拂尘轻掸,上前喊道:“上朝!”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议事大厅内随着这一句声音,萧成麒,陈少明,白瑜和董袭率先跪下,紧接着,虞南也在虞翻的搀扶下在地上跪下,大厅内外的白袍军和锦衣卫也都跪下,山呼万岁,震天动地!
周万里却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伸手说众卿平身,而是双眼逼视地横扫了一圈,将大厅中的一众大小世家都扫了过来!山呼的声音让一些事情都惊了神,一众世家也起身行了叩拜大礼!怒目圆睁的,侍卫紧紧地看着众人,陆家,顾家也在半强迫下单膝下跪!看到这里,周万里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地笑容,周万里轻轻一抬手说道:“众卿平身!入席!”
“谢君上!”萧成麒带着一帮越国的老人,拜谢起身入席,这些世家这才也随着喊了一句:“谢君上!”
周万里坐在上首,观望着众人,对着刘安一摆手道:“今日天寒,屋中尚觉寒意,更不要说这屋外之人!刘安,将孤王给诸位准备的东西送上来!”
“是!”刘安应道,说着他又走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气,吼道:“君上有旨,传膳!”
声音刚落,从两厢突然走出来一群身着黑甲的精锐战士,手托托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屋外到屋内,在每人的几案上都摆上了一碗!最后也在自己的御案上摆上了一碗!
热腾腾的汤,冒着一股子清香,周万里笑道:“这十月已入,天寒地冻!《伤寒论》中说: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这萝卜乃是寒武,故来说,这萝卜汤此刻最补!诸位,我等同饮!”或者周万里便用汤匙,舀了一勺萝卜汤!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是萧成麒这般的臣子也有些面面相觑!但是却并没有人不给周万里面子!都拿起了汤匙,轻轻撇了一口喝了下去!萝卜汤,不好喝,特别是这些人过惯了锦衣玉食,初尝这汤,味道真的其涩无比!
“咳咳咳!这……陆大人,这汤怎么这么苦……”
“萝卜汤吗!难不成还能像参汤一般?”陆家的家主轻轻撇了两口,汤味道虽然不好喝,但是却也是要给足周万里面子!
顾雍面色无常,他弱冠就出任县长一职,这些年在不少地方任职,可以说百姓之苦他是尝过的!周万里默不作声,轻轻的喝着汤,这汤虽然不好喝,却也是一碗清汤,清汤寡水比那些放了不知道多少的佐料的汤却要好喝多少!
“君上!这汤?……”董袭见到众人都已经不再动汤匙,出列问道!
周万里点了点头,问道:“诸君所喝之汤觉得味道如何?”
“这汤味纯鲜,又是冬季大补之物,实在是感怀君恩啊!”周万里的话刚刚落下,一旁的许贡就上前说道!
听罢这话,一帮人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这般奉承之言也能张口说出来!
周万里也是笑了,他摇摇头,说道:“不好喝就说不好喝吗!这汤本就不是什么好喝的汤,不过是些粗食!难喝在其中也自然有道理!仲翔,你说说看呢?”
“不好喝!确实不好喝!”虞翻站起身子摇摇头!
“是啊!这汤不好喝!可是现在却也有不少人连这汤都喝不上!这不得不说是乱世之苦啊!”周万里叹息道,“不说这江东之地,但说与江东一江之隔的徐州,前一阵子曹操大军征讨徐州,如同是过境蝗虫一般,徐州富饶之地,竟是十室九空!多少世家都惨死在这曹军的屠刀之下!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
这时候,顾雍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秉手道:“吴郡能风平浪静,乃至无夷,乃是吴郡之幸,百姓之幸,众世家之幸!顾家愿为越王分忧!”
周万里点头道,悄声问道:“不知君名?”
“臣下名雍!”顾雍说道!
周万里应道:“原是顾元叹!元叹之言,所言甚是!”
“愿为越王分忧!”周万里话音刚刚落下,一众世家便站起身子对着周万里一作揖道!没反应过来的众世家,也纷纷站起身子对着周万里作揖道:“愿为越王分忧!”只是遥遥的角落有一人并未站起,周万里没有看到!众人也并未在意!陆家的少公子陆儁陡然间朝哪儿扫了一眼,那人似是心领神会一般!
“吴郡无夷,仰仗上天,也仰仗诸位,刘安,来啊,撤汤上酒!”
“是!”刘安拂尘一掸,应道!说着,上前,一摆拂尘,大声道:“君上有旨,上酒!”
身着黑甲的两列秦军托着托盘再次从两厢走入,托着银瓶玉盏,给众人放下,又收下了汤碗与汤匙!
刘安躬身取过银瓶,在周万里面前的玉盏中倒上了清澈的酒!周万里轻轻端过桌上的玉盏,站起身子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我们共饮此杯!”
说罢,周万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诸人也缓缓站起身子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万里缓缓坐下,刘安赶忙将玉盏斟满酒!
周万里说道:“这次吴郡归于越国,可谓是一折三波,先是魏家作祟,又是钩方作乱,如今吴郡免受兵戈之苦,可以说吴郡卫的锦衣卫居功颇丰,孤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刘安,宣旨!”
刘安一应,从桌案上取过一封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大越天子诏曰:吴郡之战,孤心中有慰,钩方作逃,魏家俯首,其皆赖于诸位!特擢升原锦衣卫吴郡卫百户英烈为北镇抚司提刑千户,擢升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统领柳如是为御前带刀侍卫,随侍左右!钦此!”
听到刘安的高宣,在门外的英烈,迈步走了进来,半跪于地,双手高托,刘安将圣旨恭敬地折好,迈着方步走下台将圣旨交于英烈手中!
英烈高呼道:“微臣英烈谢主隆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周万里轻轻一摆手!
英烈站起身子来,缓缓又站回了大厅之外!
周万里说道:“越国草创,四面危机,吴郡之事却也有诸位有功之世家,刘安宣旨!”
刘安又从桌案上拿起一封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大越天子诏曰:吴郡事变,孤心甚怒,然吴郡之士为国操劳,孤心甚尉!今赐封吴郡太守许贡为正议大夫,礼部左侍郎,随侍入京!虞翻为朝请郎,任会稽府通判!朱治为振威将军,仍担任吴郡都尉!盛宪任吴郡太守!虞家虞南,准其参知政事!钦此!”
话音刚刚落下,许贡,朱治和虞翻虞南都纷纷下跪行礼,像刚刚英烈一般请旨,刘安将圣旨交到虞南手中,虞南接过圣旨,众人高呼:“臣下虞南谢主隆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周万里抬手道!
虞南这一众人这才站起了身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大堂内的所有的人都看着虞南这些人归了座位,陆家的少家主陆儁跪坐在蒲团之上,无声无息!
“哈哈!我当这是一场什么呢?原来不过是在这里自吹自擂,真是无趣,无趣得很!”大堂的寂静中,陡然一个人站了起来,丝毫不避讳堂中这些人的目光,道,“虞家不早就与你这大王站在了一块了吗?现在这里说什么?”
陆儁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没有一点反应!
顾雍看了一眼站起来这人,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陆家少主,陆儁,不由得心道:“这陆家和丘家!哼!看起来还真是有不怕死之人啊!”
周万里端过茶盏,轻轻的拨动了茶叶,问道:“说完了?”
“没有!”那丘家之人倒是丝毫不避讳,说道,“逆贼周万里,心怀不轨,成兵勾乱,致使东海之滨,城郭尽毁,良田尽丧,百姓生灵涂炭,将士浴血沙场!目无天子,自号越王,将这吴郡之地覆于倒乱之中,还什么大言不惭,吴郡未受兵戈之伤,乃是他锦衣军所为!周万里,你目无天子,狼子野心昭然于世!你祸国殃民,人鬼共愤!周万里,你为民不臣,为下不尊,为人不义,你这不仁不义的逆贼,天怒人怨,人人共诛!”
一段话说得浩浩荡荡,让着大厅之中都陡然安静了起来,董袭的刀被一旁的萧成麒紧紧地摁在鞘中,虞翻虞南还有顾雍等都有些逼视地看着这个突然站起的丘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