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缓缓地站起身子来,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案之上,缓缓下来,议事厅中和这院内竟然有十数人缓缓站起身子,大步围拢了过来!周万里缓缓地走向这丘家家主!
这丘家家主,一脸铁青,怒道:“你这逆贼,还有脸在这太守府内,大放阙词,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周万里又有何面目站在此地!?周万里啊,周万里,你终将不得好死!”
周万里面色如常,看着这个丘家家主!这丘家家主,陡然间仰天大笑,对着堂中之人骂道:“尔等无骨之躯,行尸走肉,趋炎附势,折腰附逆,尔等枉读圣贤之书,必留千古骂名!”
“周万里,上天之神在看着你,苍天鬼神将不容你,上天将罚你,百姓为骂你,后世将唾骂你,你将不人不鬼,禽兽不如,永世不得超生!”丘家家主似还不过瘾似的,回过身来,骂向周万里!
听到这话,董袭似是忍不住一般,突破着萧成麒的手,就要挥刀!
“元代!”萧成麒低斥一声!
董袭看了眼萧成麒不甘心的将刀收回了鞘内!
屋内陷入了寂静之中,陆儁低头拨弄着茶叶,心中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
周万里看向丘家的家主,问道:“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这天他也听到了!”
周万里轻轻一笑,转过身子,说道:“丘家主,听说你的独女嫁给了会稽的詹家是吧?”
“正是!老夫正是为詹家祭,为会稽的百姓祭,为这天下苍生祭!”
周万里笑道:“丘家主的这伶牙俐齿,当真是一代大儒之姿啊?”
“只可惜,这嘴舌没有刀枪利,这话语难抵百万兵!”
“错!”周万里大叫道,众人都看向了周万里,周万里转过身子,看向这丘家家主,说道:“错在你,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枉读圣贤之书,天下大变仍不自知!想大汉开国高皇帝,文治武功,天下大定,文景二帝,励志图精,才开创了这四百年汉室天下!可如今这汉室成了什么样子,灵帝昏庸,卖官鬻爵,以至于黄巾暴乱,而如今皇帝无道,天下纷争,正需要一人将这破碎疆土连缀在一块,上天垂怜,孤王迎天道,伐四方!汉室大乱,疆土分崩,岂不就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所为!如今却反咬一口,意欲逆天行事!须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丘家主,你口口声声,站在这里说孤王的不是!”
“哈哈哈!周万里,你口舌再利,也洗不清你的叛乱之举!”
周万里也不在乎,说道:“丘家主,你今天算是把本王给骂醒了!仁者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勇者不以生死易志!”
“丘家主,我想请你把你身后之人叫出来,我和他亲自会会!”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会!”
“为什么?”
“命!用尔等的命换!”
“哼哼!我江东的世家你敢动吗?”
周万里突然冷眼一扫,大步走上桌子上,怒道:“孤王改主意了!你身后是谁,孤王不想知道了,但是孤王要让你这个世家从这江东地面靖除!”
“你敢!”
“孤王不仅要杀你,还要灭你的九族!”周万里“咚”的一声一拍桌子,道:“来人啊,将这一众人给我叉出去!丘家之人,九族之内尽皆屠尽,其余之人,每人五十廷棍!”
“是!”
左右两边的锐士,将这丘家家主和一众世家揪了出来,便拉到了院外!丘家家主一看形式不对连忙对着陆家的少家主陆儁叫嚷道:“陆大人,你可要救我啊!”只是陆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这人与他无关一样!
丘家家主被拖了出去,只听到一声惨叫,众人知道,这人已经身首异处!这十几人就在这院中行刑!
“呼”的一声,夹着急剧尖锐的破风之声,水火棍狠狠地砸在这些家主的身上,立刻血肉模糊,几块碎肉甚至溅到了大堂之上,这些家主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周万里会真杀,更没有想到的是周万里打也丝毫不留情面,会下手如此之狠!
大堂外不断响起破空之声,四十下打完,这些人大都还只弥留一口气息,恐怕出不了这个门就会咽气!
周万里坐在上首,把玩着茶盏说道:“本来今天只是孤王想要与众位见个面,没有想到,有这些人坏了这里的心情!既然如此,孤王也不多留诸位,都回吧!”
刘安迈前一步,吼道:“退朝!”
萧成麒一众老臣纷纷跪下行礼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随之行礼,山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周万里大步离开了厅堂,这才一个个站起了身子离开了!
坐在后堂的椅子之上,周万里静静沉沉,丝毫没有说半句话!刘安静侍左右,屋内的阳光不好,从这巳时快到了这午时,周万里没有说一句话!
婉儿轻轻地从一旁走了进来,也并不言语,只是轻轻地搂着周万里的头,轻轻地抚摸!
“婉儿,你都听说了吗?”周万里叹道!
婉儿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丘家已经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婉儿,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周万里坐直了身子,轻声问道,就似是一无助的孩子!
“为了这个天下,我周万里也算是废寝忘食,从那个小小的山谷,到越王的大座之上,我是日夜难安,生怕出了一点差错,造成了这万古骂名!我辈一步步逼到这贤明之君的位置!”周万里叹息道,“走到这一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江山你怎么做,他都有人去骂你,说你,指责你!千夫所指,无病而终!这我感到心寒啊!今日盛怒,将那丘家斩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婉儿点点头,只是陡然间也变得落寞了起来!
“一个人与天下为敌,孤掌难鸣!以双手去扭转乾坤,万劫不复啊!如今我被逼入了绝境才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什么叫王位之上,孤家寡人!萧成麒曾经在东冶县的时候告诫我,实现雄心壮志的基础是权柄,可难道平定天下,励精图治,就只能孤身面对天下的百姓?靠一己之力,真的能开创一个朗朗乾坤吗?”周万里感到一片的无力,泪水竟然兀自地流了下来!
“君上!”萧成麒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周万里说了一句:“化麟!”却是赶忙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站起了身子!
“化麟是来说我杀人如麻吧!”周万里问道!
“臣下没有前来宽慰君上,就是怕动摇了君上的决心!”萧成麒大步迈了过来轻轻说道!
“你是怕沾上血吧!”周万里转过身子说道,“化麟,你带着婉儿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一切由我周万里一个人来承担!你此时此刻置身局外,将来功过是非总有个明白我的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哈哈哈哈!”萧成麒轻笑了几声,“从第一次随着君上出了董袭的草堂后,臣下就注定不会背叛和离开君上!非高树不栖,非明主不依,君上是在我萧成麒的眼中一步步的成长,我萧成麒看中的更是周哥能终成伟业,治国救民,现在你我更是一条绳上拴着的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可你我毕竟不同,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看破了红尘,看破了生死,历经了上一世的魔乱,本要享上些福分,却到了我这里!”
“是啊!君上!我是看破了生死,正因为我与君上你不一样,君上就更不犹豫盲从!臣的谋划,君上不都看得清楚吗?如今内行厂已经初具规模,朝中的大小杂乱也一一暴露在了君上面前,君上此刻正是应该要做一番大事稳定越国,堵上世人之嘴!君上在自己身上压上了一副千斤之担!正所谓,人皆可以成尧舜,内圣而外王,君上内心可以有圣贤的宽仁,身上却也要承担着为王的责任,这就必须有主宰天下的铁腕,绝不能心慈手软!”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因循守旧只能是穿新鞋走老路!如今越国必须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要铲除毒瘤,必须要流血,要铲除新政,我愿冒天下之大不为,合于天而齐于人!”
“君上说得好,任何对政敌的宽仁,都是对自己的残忍,丝毫对异己的幻想都是对自己的不忠!百姓期盼强者,江山更待豪杰!天生万物,胜者为王!面的荆棘,君上要以刀剑开路,哪怕一路之上布满了鲜血和残骸也要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尽信臣不如无臣,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史不如无史!摆破这朝朝代代的符斗,克服这妇人之仁,先破后立,变法求存!”
“鼎立新朝方略,开创一代先锋!君上才能证明固位,这才是君上的至道!”萧成麒移步而来!
周万里大步走向前说道:“若能再开创一代盛世,周万里不怕什么骂名千载,因为只有孤王才能做到天下百姓所求的四个字:太平盛世!”
婉儿看着周万里,不由得轻笑!
周万里大步走上前迎向萧成麒,说道:“化麟,以前孤王多有误会,化麟不要多怪!”
“君上!臣亦有所错之地!请君上责罚!”萧成麒拱手道!
“哈哈哈!”周万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化麟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婉儿也笑着迎了过来,说道:“君上,吴郡事情就让他这么过去吧!我们回会稽吧!”
“唉!出来都出来,岂能这么轻易地回去!”周万里说道!
刘安在一旁问道:“君上欲往何处?”
“欲往何处?”周万里笑道,“踏一踏严白虎!”
会稽府锦衣卫指挥衙门
叶英垂坐在中堂之上,清酒一瓶就放在这桌子上!这几日,叶英在这衙门内吃吃喝喝好不自在,自从那天早晨之后,他便预感到他离开的日子将要到了,如今钩方撤退,这是一个硕大的机会,即便自己不离开,用不了多久,萧成麒也会快马加鞭赶到这里,逼着他离开了!
坐在衙门的中堂之上,叶英放恣了形态,不在乎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他躺在官帽椅之上,两只脚就放在面前的桌案之上!其实事到如今,叶英也觉得差不多了,无论是表面文章还是内部文章他做得都够多了,萧成麒明里暗里也会帮他一把,想必现在整个大越上下都知道他是一个叛徒了吧,而且在隐隐中叶英觉得周万里其实知道了这一切!
端起银瓶,酒大口大口地滑落到喉咙之中,烈酒入喉,他眼神竟然有些空洞,或许这一别就是数载吧!叶英苦笑道,不由得有些后悔,若不是为了几个臭钱,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不由间他却有些怀恋,怀恋这只短短呆过三个月的锦衣卫衙门,这里真是安心!
而心中最让叶英担心的便是,若是萧成麒失势,只怕他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虽然周万里信任萧成麒,但是只要等到周万里羽翼丰满,心胸成熟,他不再需要萧成麒的时候,就会将他退离一旁,而万一那时候他还没有回来,那……那他回来的机会就有些渺茫了!
“大人!君上派人来了!”一名身着小旗装扮的锦衣卫缓步走了进来,叶英瞥了一眼这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刘仁,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叫刘仁了,而改名叫刘文!
“刘仁,看来我就要离去了!”叶英有些怅惘,一跃跳下来,拍着刘仁的肩膀说道,“刘仁,我交给你的三封书信,和你的令牌以及五百两纹银你要收好,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了!”
“大人是不是多虑了!萧大人如今如日中天,大人只不过是暂离我们罢了,等到事成之后,大人自会加官进爵!”刘仁劝慰道!
摆了摆手,叶英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公堂内烛光璀璨,叶英不是没有根据,锦衣卫是变得最快的地方,指挥使能有几任是干得完全的呢?叶英转过身来,他的背影竟然是那么的落寞,他从桌案上取过两只银色的小酒盏,分别斟满酒,一杯递给刘仁,自己手中端着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