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颇有些惊讶,徐庶连忙睁开眼,便看到周万里,连忙就要起身,被周万里一把拉了下来,不过徐庶还是对着周万里缓缓行了一礼道:“参见君上!”
“何须多礼,如今我脱去了龙袍便和你一般是草民,草民之间何须多礼呢?”周万里轻轻一笑!
“君上说笑了,君上就是脱下了龙袍也仍然是君上,草民怎敢逾越?”徐庶拱了拱手说道,不过随即又有些奇怪,问道,“君上不是在吴郡带兵,怎的也到了这句章的秦望山了?”
“在吴郡打了一仗,打得孤王的心有些累了,于是就来到着秦望山看看越王墓,看看孤王以后会不会像这越王勾践一般埋在这荒山之中,无人来问津呢?”周万里敲了敲越王勾践的坟,隐隐有些感触,“当年煊赫一时,天子赐柞,命之为伯,雄霸中原,可惜越国一败式微,再难雄起!不知道勾践九泉下有知会如何看呢?”
徐庶在一旁笑道:“君上,说笑了,越王勾践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毁这万里长城,叫人痛惜啊!君上,仁义盖世,岂是那勾践能比得!”
“可仁义也终会成为一把害人的剑刃,如今朝内有臣子结党谋私,有臣子结党保身,朝堂外,世家纷纷攘攘,纠结个不清不楚,到了现在孤王手中能够调动的大军,突然间也觉得越来越少!这一切不都是仁义害得吗!仁义,仁义,帝王之仁要不得,可是孤做不到!”周万里叹了一口气道,“孤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般田地,真可谓是天意啊!”
“君上,良臣也好,佞臣也罢!仁义也好,残暴也罢,说到底便是帝王心术,越王勾践,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是帝王心术,高祖灭杀功臣,也是帝王心术!君上仁慈,就有臣欺仁慈,君上严厉,就有臣说暴君!天下悠悠,惟有君上真正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才能真正的去明白,这帝王之术!”徐庶悠悠然地回答道!
“真正的孤家寡人,哼哼,难呀!”周万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君王,帝王,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指指点点,让人烦不胜烦,让我进不是退不是,那天下怎的!”
“君上,春雨滋养万物,农人喜,而行人忧;秋月普照四方,美人喜盗贼恶;天下之物尚且不能完全,更何况是天子呢?无肥羊美酒以调众人之口;且是非不可听,听之不可信!且当玩笑一言,听之则罢!”徐庶回答道!
“如今孤王就像是深陷泥潭之中,难行寸步啊!孤王欲革除弊端,请元直助我一臂之力!”周万里看向徐庶,眼神中满是认真!
“君上,容我再游荡十五日,十五日后我定然回京师!”徐庶站起身来躬身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周万里也站起身子伸出手掌,与徐庶的手掌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残阳落尽,晓月残星将这漫天的蓝色换成了星夜,阴风阵阵嚎叫,周万里与徐庶迈步离开了秦望山!夜色在慢慢地凝聚,阴云也渐渐聚集了起来,月色星光都暗淡了踪影1天空中缓缓地抖落了一片冰晶,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越来越多,下雪了,天降下了一场瑞雪!酒楼中,正和徐庶痛饮的周万里迎来了他到会稽后,不,他到三国后的第一场雪,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季了!
十月过半,越国的会稽府降下了第二场大雪,飞雪凌云,城池内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一个大雪刚停的傍晚里周万里秘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会稽府王府之中,会稽城变得安静和安详,没有人知道一场惊天动地的计划正在慢慢地在这场大雪中产生!
这十月的大半个月中,周万里没有立即回会稽府,而是带着十余人走访了东阳郡与临海郡的每个县!同时也带着婉儿攀爬了很多山,游览了很多古迹!东阳郡和临海郡都临近会稽山,临海郡虽然名曰:临海!却是不挨着海的,就躺在会稽山脚下!白瑜大败潘临后,在山中的山越百姓都被驱逐出山,赶到城中生活,各郡县都有安排,但是大多都留在了临海郡,这些人被打乱了分散在各县,探查中,周万里发现虽然矛盾时常发生,但是整体还是趋于平缓,而东阳郡更是一道向豫章进军的大道,此郡更是重中之重!
周万里之所以要坚持的勘察这两个郡,一是因为想要躲些是是非非,但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郡虽然不及建安郡和会稽郡,但却是他大越的一道屏障。临海之外便是会稽山,山中仍然有不少的山越纵横,这些山越随时可能会杀入临海郡,而且万一与临海郡中的山越勾结,那不亚于一场灾祸!东阳郡在眼下可能更为重要,他临靠豫章郡,豫章郡不仅有刘繇的人马还有刘表的人马,而名义上的华歆只是占了会稽郡很小一部分,但是三方势力都不可小觑!可以说,东阳郡绝对是一个重中之重!
周万里想知道的是这两个地方到底如何?半个月巡视下来,虽然不甚满意但也是不甚失望。只是让周万里感到有些揪心的是,派往东阳郡的严白虎率领的麾下兵马原本就是他本族人马,如今将在外,让周万里更觉得有些心惊!这也让他决定提早离开这两个郡赶回会稽府王府中去!
快马赶到句章县的时候周万里本欲和徐庶一同回去,只是周万里感到句章县的时候,徐庶已经向着会稽城出发了!周万里在句章歇息了一日,再一次携着婉儿攀登了秦望山。
几人已经穿上了棉装,刚到山脚下周万里就经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山脚已经有些冷人,若是到了山巅恐怕就更加的寒冷!
果不其然到了山巅之上,寒气肆意的逼人,让人感到从头到尾都有些寒冷!不过周万里还是吩咐刘安等人留在一旁,自己与婉儿两人漫荡在秦望山的山顶上。虽然距离第一场大雪下罢已经有十余天了,但是山顶上留下的积雪还没有化干净,月色当空,朦胧中的整个山顶上有些止不住的寒意。
月下的秦望山,似娟娟的静女,虽有照人的明艳。却低眉垂袖,璎珞矜持!真的很美,至少周万里知道,婉儿从没有这般的开心!
映着月色的白雪让这山变得愈发的柔和,山形也变得柔嫩起来,远山似乎也变得很近,似有一种触之即来的感觉!
周万里只是静静地将婉儿揽在怀中,静静地坐在山巅的巨石之上!两人在朦胧的月色下,看起来有些缠绵!婉儿静静地看着周万里,周万里静静地望着月亮,就像是一队小情侣一般,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温柔,这月色似是媒人一样!
“要永远在一起哦!”婉儿轻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周万里费解道:“什么意思?”
“拉钩了!要是你耍赖怎么办!”婉儿嬉笑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周万里笑道,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手指头,勾向了婉儿的小指!
要永远,是的,永远,而孤王要送你的就是这一片天下,不,是比这一片天下还要大得天下!
在句章县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周万里一众人,又快马加鞭向着会稽城出发了,一路奔驰,终于在傍晚时回到了会稽城!
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句章县的那天夜里便又下了一场大雪,大雪飘了一夜,等到出发时已经是漫天银装!快马冒雪而进,等回到会稽时这雪已经飘飘然的停了!
两场大雪毫无征兆的就降临了下来,深深覆盖了这一片经历了秋时战火的天地,大雪覆盖在农田之上,不厚不薄的一层,似乎又使人们看到了一个大熟之年就在眼前。经历了秋时的战火,百姓庆幸没有丧失了性命,又感怀新君的仁慈,会稽城中的百姓未及官府下令,人人便走出了家门,手持扫把铁锹扫雪清道,将这瑞雪高高的堆积在一块!街巷上堆着一个个的雪人,引得孩童们绕着雪人唱啊跳啊地打雪仗,一片详和之景,是啊,再过两月便是新年了!
周万里一行人缓缓地踏过被清扫的街道之上,没有人察觉,就和那些来越国做生意的人一般!骑着马,十余人回到了王府内!
到得书房,刘安奉命点亮了六盏纱灯,煮来浓茶。正是初冬雪盛之时,书房内多日未来,更显寒意,刘安又打起了木炭盆。收拾妥当,周万里身着裘皮,坐在大座之上,取过一盏浓茶,解乏!
“徐庶现在在哪里?”周万里问道!
“回君上的话,内行厂禀告说,暂居石韬府中!”
周万里将茶放下,提起桌案上的朱笔,说道:“请徐庶过府一叙!”
“是!”刘安应声离去!
书房里熏香阵阵,火盆中炭火烧得正旺,青灯下奏章摆满了整个案几!而书房外,柳如是正手扶绣春刀站立在书房外面,稍稍停顿的大雪又悠悠然地飘了起来!刘安已经带人去了很久,而徐庶还没有到来!周万里默默地坐在官帽椅上,批阅奏章,要不是虞南已经来会稽就职参知政事,只怕今日的奏章将会更多!
寒夜凄冷,周万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手中的朱笔默默地勾画!当看到一本曰:大越远洋,耗资弥大,功之未有,过之万分!甚至,要求处斩远在外的王冲等人!看到这里周万里不由得大怒,在本折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叉子!
他又缓缓站起了身子,在书房中踱步,门外寒风呼啸,青灯摇曳,檀香清冷,周万里也变得愈发的宁静!一阵脚步声缓缓而来,周万里知道他等的人到了!
不曾禀报,刘安带着徐庶推门而入!
“君上!”刘安和徐庶恭声道!
周万里一把拉过徐庶,让他坐在官帽椅上,自己也坐在旁边,吩咐刘安道:“刘安,快奉茶!”
端过来两盏香茗,放在茶几上,刘安缓缓地退出了书房!
“元直,数日未见,孤王这次请你过府而叙便是想要听听你这些日子在会稽走访的种种!”周万里轻轻拱手笑道!
“只怕君上听得并不是这些吧,不过,我还是要讲讲这些日子的见闻!”徐庶也拱手笑道!
周万里点头道:“也好,也好,孤王也想了解了解,孤的治下之民!”
于是徐庶详细地向周万里讲述了他游走的郡县的民情,民事,又或简略或详细的讲述了当地的世家对于百姓的影响,及劳力不足,习俗混乱,民智不开,税务繁重,世家剥削,官府搜刮,又讲述了一些地方的传统和礼法,并且着重讲述了南迁的百姓和原先的百姓以及山越百姓的矛盾对立,让周万里对自己的治下有个扎实的了解!周万里向徐庶讲了他手中的各部兵马,以及一些自己的臣子和世家大概,并且讲述了如今的危局,提出了一些想法,尤其详尽的向徐庶介绍了后世的三省六部制和科举考试制,尤其对三省六部和科举制做了详尽的剖析,并且向徐庶介绍了阚泽此人!徐庶虽然是一位天纵奇才,但是三省六部和科举制这些几百年甚至千年的智慧结晶!周万里的详细介绍,似乎给徐庶打开了一扇窗户,使他对与官制和取士制度更加的成熟!
两人讲完,都是感慨万千,周万里叹然道:“元直一席话,让我知道我治下种种,方知虽是一郡百姓但是也是各不相同,这么多年当真是作了井底之蛙了!”
徐庶摆摆手笑道:“君上过誉了,庶所讲的都是些皮毛,君上所思的三省六部和科举取士当真是厉害,冠绝千载,应当也是适宜的!让庶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元直,我乃是乡野出身,如今我欲革除旧法,历建新政,古时变法之先列,种种我想一听之而后虑也,以开我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