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翻了翻茶叶,饮上一口并不说话!
“变法事大。变得不好,国无宁日。越是大变,越是多有利害冲突。以越国时下而论,不变法犹可为之。一旦变法,朝野动荡,若有战事,只怕有亡国之危。学士应宜知之!”许靖缓言劝诫道!
徐庶明白,这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他虽然不同意水镜先生对许靖的评价,他也对许靖的引荐之恩有所感激,但是事关越国变法,他不得不精神,于是面上从容笑道:“太傅饱学之士,又和令兄许子干创立月旦评,何以出此世俗之言?太傅当知,夏商周三代不同制,春秋五霸不同法。战国七雄凡有进取之心尽皆变法,强秦能一扫六合皆赖中庶子卫鞅变法图强。太傅既是国手,当知棋局之中自有动静,且动辄多,静辄少!世生变,变生强,强则进!治国之道,贤勇者创法立志,庸碌着因循守旧。”
“非也!”这时候接话茬不是别人,而是郎中顾悌,顾悌乃是顾家子弟,自然不同意这种对世家没有任何好处的变法,于是出列说道,“太傅之意,一旦变法,朝野动荡,削弱国家战力,若有战事,必有亡国之危。”顾悌巧妙地将守旧创新的话题,引到谁也难以承受的兴亡前途上来,显然是一个严重的挑战!
徐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其一,变法产生的冲突,乃是厉害冲突,法令得当,可尽平息。其二,刘繇坐镇曲阿,一对袁术,二对刘表,袁术忙于征讨扬州,意欲吞并徐州,刘表自甘堕落,没有出兵之雄心,交州之地向来难行,吴巨,士燮之流不敢轻易来犯!庶可断言,一年之内,越国可无战事!其三,即便有战事来临,新法于民好处,只会使百姓奋勇,何有削弱战力的疑问?莫不是诸位惧怕变法吗?”
此一问,锋芒直指变法厉害,众世家和众将军都缄口不言!
突然,一个声音发了出来:“安知君不是祢衡,不是张仪!士人游说,惑众谋官,却让我越国承担亡国风险!变法不成,你拔腿溜走,破烂摊子谁来收拾?!”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屋中的一名锦衣卫锐士!
一句话让这议事大厅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这祢衡便是前一阵子在越国境内祸乱之人,这人被拉出招贤馆还被好一阵议论!而张仪还有另外一个典故,当年越国越王无疆准备出水陆大军二十五万进军齐国,却被张仪三言两语说动掉头攻打楚国,最终楚国未下反被占领,越国从此退出!此张仪便是和苏秦同出鬼谷一门!
虽然听到这名锐士的恶语,但是言尽于此,徐庶已经觉得没必要讲话了,他泰若自然的站在那里!议事大厅内无人说话,显然都在等着周万里龙意天裁!然而周万里也不讲话,只是悠悠的扫了一眼萧成麒!一瞬间萧成麒感到一股阴谋的气息,他知道这绝对是有人故意安排!
左飞宇挂着绣春刀,缓缓地走到了那名锐士的面前,冷冷的说道:“这不是锦衣卫该说的话,难不成你想要进南镇抚司的省库(殉职的锦衣卫资料储存处)。”
那名锐士立刻扶在地上,颤声说道:“不敢!”
萧成麒冷眼看着左飞宇,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左飞宇安排的了!锦衣卫内部绝不是铁板一块,内部斗争强硬的很,前些时候他还可以凭借周万里的信任长久,如今这些牛鬼蛇神都迫不急待的崩了出来!要不是,他和周万里心照不宣要将这锦衣卫……哼!萧成麒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南镇抚司也真是让人讨厌!
“徐庶先生以强越为己任,冒险入越,栉风沐雨,苦访越国,拳拳之心,令人下泪。在座诸位,谁能够做到?谁到过山野荒村?谁能与民同宿?如此国士高风,岂是拔腿溜走之辈?我等越国子民,不思图强越国,一统天下,却将这污水泼到先生身上是何居心,良心何在?”
这时候周万里也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大汉朝,四百年,看看都成了什么烂摊子,用这法度,我大越不出三载就要亡国!国有老少,大汉就是老大帝国,我大越就是少年帝国!国之老少,就如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人固有之,国亦宜然。大越乃是少年之国,当有少年之法,因循守旧,只有死路一条!”
徐庶被这话惊到了,愣怔着没有动弹!朝臣们被周万里的凌然威势震慑,面红心跳,没有一个人讲话!谁都明白,即便周万里此刻受阻,但是想要将越国重新塑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这般不过是周万里不愿意狠下心肠罢了,他不想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时,顾悌面色庄重道:“君上之言,使我愧疚振作!顾悌一位,徐先生所述大计确实不错,越国臣子当全力支持变法!”
虞南这时候也咳嗽一声,嘶哑着嗓子说道:“变法自是好事,何有反对之理?”
朝臣所有大臣同声呼应:“臣等拥戴变法!”
“我大越绝对不做温饱即安的井底之蛙,洪武新政,就要要从国策入手奠定一代盛世之基础!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那孤决意在越国变法!”
周万里取下腰间的长剑,走到徐庶面前说道:“自今日起,孤拜徐庶为参知政事,军师中郎将,统领越国军政大权!”说完,从刘安手中接过摆有参知政事和军师中郎将的两尊官印,双手捧到了徐庶面前。徐庶深深地向周万里鞠了一躬,接过印信铜盘。周万里将手中的长剑伸出,说道:“此剑乃是我贴身之剑,先前我曾交给石韬,而今我交给徐庶,若是谁有从中作梗者……”只听到唰的一声,周万里将长剑拔出一回身将面前的御案一角劈下,对着群臣说,“就形如此桌!”
大臣们愤然同声:“同心变法,强我大越,若有异心,天地不容!”
周万里将长剑收回,“嗒”的一声横搭在徐庶手中的铜盘之上!
大臣们第一次看到周万里如此深沉激烈,一片沉寂!
徐庶捧着印信铜盘,慨然高声:“徐庶受君上重托,当舍生忘死。推行变法,越国不强,誓不罢休!”
大臣们仿佛惊醒过来,齐声呼应:“越国不强,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