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麟!”周万里和萧成麒在御花园中慢步,周万里叹道,“化麟可曾想到竟是这般的戏剧性的解决了这军制之事?”
萧成麒摇摇头道:“臣也没有猜出来,或许是臣的修行不到。”
“我看不是修行不够,而是我们都太照本宣科了。”周万里停步在小亭之中,看着眼前的花海说道,“数十日前,我和刘安在这座亭子里谈论起兵制之事,我还抱着一副悲烈的决心去做这件事情,谁能想到今日里却被这般轻易地解决,说来真是岁月戏人啊。”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君上乃是天子,天自然是要向着君上这一边了。”萧成麒笑道。
“哈哈哈!”周万里手指头指着萧成麒遥遥道,“化麟啊化麟,你可是越来越不像你了,竟然会怕起马屁来了。”
“岁月苍苍,臣毕竟是活过一世,死过一回的人了,红尘之事多少也看透了许多。”
周万里点点头,说道:“当初我微服出城,策马吴郡,白瑜告诉我,严白虎是拥兵自重。我信以为真,现在想来,恐怕这既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白将军的错啊。”
“君上之意是?”萧成麒问道。
“白瑜乃是大秦时的将军,你萧成麒乃是大明时的锦衣卫,而我却更要往后,我们三个所处的时代不同,格局不同,所见所感也不同。这里毕竟不是大秦,毕竟不是那个战国,也不是你那个大明,而是汉末天下,三国群英乌集之时,乃是英雄如过水云烟,狗熊也层出不穷的时代。以大秦时,或是大明时的思维,未免会太过于乏力了,以至于造成如今这南辕北辙之事。”周万里一口气说道。
萧成麒久久未语,良久,他说道:“君上之言,真如是醍醐灌顶,让臣顿开茅塞啊。”
“哈哈!”周万里笑道,“又是一句虚话,不过,我爱听。”
“臣以为有了后世这么多人虹口白牙去说过的一段历史,无非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才知道何时都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萧成麒感叹道。
“一家人一家事,昨日不是今时,明朝更非昨日,本就不是同一时间,虽然说得入情入理,对于我们或许能接受,放到这汉末却未必行得通。”周万里说道。
萧成麒已经有几分明白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打天下,治天下,我们要顺应这个时代,以时人治时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后面稍稍推上一把,不能让他们太过于偏了。”周万里说道。
萧成麒应道:“是,君上。”
周万里移步离开了亭子,看到四周把守的这些白甲士兵和黑甲军士,对着萧成麒道:“化麟,我有欲设立亲军宣调司一职,由你任亲军宣调司都尉,宣调司暂且只留下锦衣卫一部。”
“是,君上。”萧成麒拱手道。
周万里转过身子拍了拍萧成麒的肩膀,笑道:“化麟,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来戍卫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定然不负君上所托。”萧成麒道。
周万里点点头,缓步离开御花园,萧成麒随后而行,王府之中如今颇为硕大,已经隐隐有宫殿的大小了。沿着大理石铺就的道路,周万里感到有些心稳。将近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垂髫少年,到处碰壁的少年,到了如今垂坐明堂,镇山河(皇帝的惊堂木)一拍,就能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越王,太过于茫茫了。这一段路走来,哭笑,暂且不说,辛酸也不去谈他。只是这心中的大起大落,这心境的变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君上,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萧成麒跟在周万里身后,问道。
周万里顿了顿脚步,笑道:“我是早看到你心中憋着什么话了,说罢,但说无妨。”
“君上,虽然今日里,诸将诸臣都宣誓效忠,君上却不可多信。”
周万里问道:“这是为何?”
“君上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底下的人却并不会为了国事操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些人。嘴上说着一套,其实,心中另外想着一套。”萧成麒回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群臣之中有些是因为大势所趋,才不得不这么说得?”周万里问道。
萧成麒点点头,没有说话。
“哈哈!”周万里失笑两声,说道,“虽然我刚刚加冠,但是我也看得出来,这几个月来我也披阅过不少奏章。也是知道的。孤王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可孤王的一言一行什么时候不受到限制。就拿前一阵子废除奴隶契约这一说吧,明明这些他就该废了,可是你该要说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陈墙烂缝里钻出来些面孔来阻止你。好像他们才为朝廷的利益着想,其实呢,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的私利”
“恐怕这也是君上不愿意相信诸位将军的原因吧。”
“是啊!”周万里说道,“我想着这些人真是可恶,这些人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恐怕天下人都是这般。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那些将军什么的能到什么地步呢?可是今日里我是有些感动的,他们其中还是有着明大义的人的,还是有明大理的人的。更难得可贵的是,我也认识到,有时候我们用此时的想法去思考此时之事才是明理。对了,龙少水呢?”
“怕是在驿站歇息。”萧成麒回答道。
“这个龙少水怕是和徐庶早就有过交流了,他是什么人,我在东冶县的时候就一眼把他望到底,几日里能说出这些话,不是徐庶教给他,我还真不相信他说得出来。”周万里笑道,“化麟同往。”
大步而出,萧成麒紧步相随。兵制的改革,给了周万里极大的信心,他决定大刀阔斧的改革官制,争取早日里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解决了。
五月初一,周万里下旨废除各郡都尉一职,并在各郡设立折冲都尉府,并置折冲都尉一职,下属全郡兵马。折冲都尉受辖于五军都督府。
五月初二,周万里在京师会稽府设立南衙和北衙,并派遣锦衣使者快马于诸位诸军送去虎符。
五月初七,周万里成立亲军宣调司,并着萧成麒任都尉,将王府中所有的白袍军和秦军全部遣回军营。
五月十二,周万里授予徐庶龙图阁大学士一职,并入王府南房临政,成立内阁。
五月十八,周万里设立三省六部衙门,并将三省隶属于内阁,六部直属于尚书省。
五月二十二日,周万里在户部内再立商税司和市舶司,并提调卫旌任职市舶司郎中,魏彦任职市舶司提举。
五月二十七日,周万里调任魏凌任职建安郡太守一职,步骘调任临海郡任郡丞一职,调任顾雍任职诸暨县县令。
五月三十日,周万里设立九寺衙门,拆分杭州织造署,并创立都察院,御史台,首创三法司会审。
六月初四,周万里下令各县各郡至少设立一座府学,并由国子监派遣各类博士以教授。
六月初七,五军都督府和各郡折冲都尉卫编成,五军都督府直属各郡,设立二十五支卫队,分属各郡。北衙六军,暂编三军(北府军,秦军,白袍军),南衙十六卫,暂设三卫。水军驻地设立在海西塞,并分设水师提督和内河提督一职。
六月十日,烈火如天,就像一团火球一般。一队队身着锦衣的骑士,离开会稽城,经过近一个多月的再行商议,周万里和徐庶当机立断送出新法,第一道新法就是废除去年年尾实行的一条鞭法,并重新定下税收制度。新的税收制度将以商税,农税为主,其余税作为补充。
就像一道霹雳的闪电,这道新法令震惊了越国的城池和乡野。
这本是大势所趋,周万里虽然拆分了杭州织造署却只是暂时拆分,各地由府库出钱兴建了一大批的工坊,无所不及,并由这些暂时拆分出去的织造署大师傅教授技法。等到时机成熟后,周万里再以高价卖给那些商人或是世家。
往来之间,既能够保证手艺的传播,又能够提供兴商的目的。
工坊在越国大量的建造,并且低廉的价格和缓和安定的环境吸引了大批来往的商人。通过贸易获得的钱,再投入到建设中。
但是却在无形间损害了大量的世家的利益,一时间一些靠着贸易的中小世家都纷纷破产,只能经营土地。雪花般的奏章被送入到了周万里的王府中。大批的人在王府外请愿,甚至一些大臣和一些地方的太守都上奏,不能盲进,要循序渐进。
王府内,南书房中,周万里看着一本奏章,怒气不由得浮现在脸上。
一旁的刘安也不由得纠结了起来,这是今天的第二封奏章惹得周万里这般的生气了。
“哼!真是死性难改!”周万里将这奏章一巴掌拍在这桌案之上,在书房内走着,说道,“真是……什么君不与民争利,简直一派胡言!”
周万里大步走着,猛然间又看到了放置在这书架,桌案之上的花瓶,厌烦道:“刘安,将这些五彩的花瓶都给孤王收起来,给孤王换些青花得来,看起来顺眼。”
“是!”刘安连忙点头,又对外喊了一声道:“去,去,都给换了。”
青灯还没有燃尽,周万里重新坐回龙椅之上,沉吸了一口气,说道:“罢罢罢,孤王不能生气,孤王不能一天之内为这件事情生两回气来。”
“君上,臣已经命人将那些五彩的花瓶都给换了。”刘安道。
“换了,换了好,省得在那里厌烦了孤王的眼。刘安啊,几更了?”
“已经三更天了。”
“三更天了,传膳吧!孤王这里也饿了!”周万里吩咐道。
“是!君上!”刘安应道,说道在门口高呼一声,“君上有旨,传膳!”
膳食早已经备下了良久,听到刘安的话,连忙被呈递了上来。
看到周万里托着托盘进来,周万里问道:“今日是什么膳啊?”
“回君上,是玉带羹。”
“玉带羹!”周万里一喜道,“倒是一个好名字。”
“这味玉带羹乃是宋时洪林的谱!”刘安笑道。
周万里更是惊讶道:“宋时的谱,那岂不是提前品了这美味,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说着周万里舀了一勺,细饮。
刘安在一旁伺候道:“君上味道如何?”
“你也来尝尝吧!”周万里说道。
“臣不敢,臣惶恐!”刘安连忙跪下请罪道。
周万里将这碗放下,将刘安搀起道:“什么规矩,孤王让你喝你就喝!”
“君上,这不合规矩!”
周万里冷哼一声:“那你是要抗旨吗?”
“臣不敢!”
“那就喝!”周万里笑道。
“是!”
刘安应了一声,又从一旁取过一个碗,盛了一碗玉带羹,尝了一口,不过马上眉头就皱了一皱,虽然立即就舒展了,但还是被周万里看到了。
“怎么不好喝!”周万里问道。
刘安略一迟疑道:“没有,很美味!”
“美味,我看未必,刘安,你可是不会撒谎啊!”
“让君上见笑了,这汤似乎有些苦味,没有那些鲜味”
周万里笑道:“你以前也曾喝过这玉带羹?”
“喝过,曾经在明时喝过!”刘安道。
“那或许吧,不过孤王倒觉得还行,我没有那么挑。”周万里沉吟道。不过随即周万里又看向刘安道,“同一份羹汤,却是两般滋味,你说要是别人来尝又是什么滋味呢?”
“君上,这本就是各不相同的,恐怕他人来尝又是一般味道。”刘安回答道。
“是啊,这就和这件事情一样,这帮世家的陈言无不一般,可是百姓中呢,这法令百姓中如何呢?恐怕又是一种言调吧。”周万里问道。
“君上之意是?”刘安问道。
“传萧成麒来!”周万里说道。
“怕是不妥吧,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晚吗?不过三更刚过,再说孤王还没有睡吗!去传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