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麟!你喝好了吗?”周万里站在桌旁,轻声问道。
萧成麒将汤碗赶忙放下,站起身子来对着周万里拱手回道:“君上,喝好了。”
“嗯!化麟,那这味玉带羹的滋味怎么样啊?”周万里看着桌子上的空碗问道。
“额……回君上,这玉带羹……嗯,要不君上你再给我来一碗吧。”萧成麒看了看周万里,又扫了扫旁边的刘安,一时间难以回答,他是个武人,平日里怎么会去管这一碗羹汤的滋味呢?
“哎!不用。”周万里手一摆,对着萧成麒说道,“化麟,你既然喝了这碗羹,就一定能说出这羹的滋味来。”
“回君上,这玉带羹的滋味……啧,臣这现在想起来他不过是一道羹汤的滋味罢了。就如同这莲子羹,有这莲子羹的滋味,这玉带羹自然就是玉带羹的滋味。无非是羹汤的滋味而已。”说到这里,萧成麒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手一摇说道,“臣这倒没有品出来这玉带羹以外的滋味来!”
“哈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周万里不由得大笑道,手指着萧成麒道,“化麟,你这可是越来越不像你了,当初你在海西时杀伐果断,现在反倒说起话来,思前虑后,看来不只是我变了,化麟你也是变了。”
“人总会变,原先在大明时,臣不过是一员小小的千户统领只负责去执行任务,如今忝为锦衣卫指挥使,就不得不去想些别的了。”萧成麒灿灿的回答道。
“唉!我这有没有怪你,你是真情流露吗!不过你刚刚这话说得是真好,我就喜欢你这羹汤就是羹汤的滋味的说法。是单单纯纯的说法,不像那些个文官说句话来还要拐弯抹角。”
周万里在这屋中走了两步,轻哼了两声,这又回过身来,对着萧成麒说道:“你看,不过是一碗羹汤,刘安呢,说着羹汤太过于苦,没有鲜味,你说这羹汤就是羹汤的味道。你们各有自己的立场,当然了,我也喝了这味玉带羹,我心中也自有评判,但关键却还是自己去喝,自己去品。别人说的,那终归是别人的。”
“是……君上说得有理。”萧成麒回道。
周万里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大步走向这南书房的龙椅之上,正襟危坐,刘安一托拂尘赶忙赶了过来,站在周万里身侧。
“萧成麒听旨。”
“臣在。”萧成麒在御案前跪下接旨。
“孤王封你为巡查钦差,即日启程。”周万里说道。
“臣领旨,谢恩!”
“起来吧。”
萧成麒站起身子来,站立在一旁。
周万里手一定,说道:“这商农税的事情,还得我们亲自去看一看,你到民间去好好走一走,看一看,将百姓们怎么想呈递给孤王,只要百姓不反对,只要商人不反对,那就是好事,至于那些世家,暂且不去理他。”
“我就说今晚这不止是喝碗羹的事吧!”萧成麒笑着对着一旁的刘安轻声道。
看着萧成麒的动作,周万里倒也不点破,笑道:“好,退朝。睡觉。”
“臣告退!”萧成麒连忙行礼告退。
推门而出,萧成麒也变得有些疲倦,自从经历了吴郡之事后,他变得世故圆滑,萧成麒苦笑一声,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抬头遥望,黑夜的天空中仍旧是漫天的星辰,晴夜却也淡然,只是没有看到月亮高挂。缓缓走过连廊,萧成麒心中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阑人静,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清冷。星辰闪烁,耀眼也耀着人心,萧成麒回头看了一眼还明着灯的南书房,萧成麒舒叹了一口气,天下间还有几人没有安睡呢?恐怕也不多了吧。
耀着眼的星光,映射在茫茫的江东大地上,也映射在辽阔无际的海洋里。海风破浪,掀起一片一片的浪花,岸边的礁石被浪花肆意的拍打着,永不停息。月朗星稀的海天之上却不同于那般繁星闪耀,银辉茫茫在这海面之上映射着一片碎银,就好像被摔碎的银盘一般。
银辉洒落在这一片岛礁之上,似有似无的影光,满山满野地泼洒。也斜打在靠着港口的上百条战船,盘龙云海的黄色大旗在迎风飘扬,偶然间似乎能看到举着橘色火把前行的巡逻兵士。整个港口都寂静无声,就像沉入美梦一般,沿着一条蜿蜒的土路,隐约间能看到一座规模不大的城池,没有石头城墙只是造了版筑,不少的将士在版筑上巡逻。
这里不是他处,乃是出海人口中的夷州,是周万里和王冲口中的台湾。
王冲带领远洋舰队远洋贸易,第一站就是台湾,船队在这台湾岛上已经停留了很长的时间,从过了年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吧。船队在台湾驻锚,战船和着商船已经与多地通商,扶桑,高句丽以及交州一带都有。往来的商船带着些并不值钱的东西,却换来了大批大批的黄金白银,让王冲也感到了一阵阵的心惊,不由感叹财富取之于海洋。只是台湾之事未了,他心中难安,周万里的圣命不完成他便不能带着舰队去踏访这些异域他乡。
那座版筑构筑的小城,在月色无声无息,台湾府三个楷体大字悬挂在城门之上。这儿已经聚集了数千的汉人百姓还有千余的守军,木质的小城散发着腥腥地木头气息。城外的平原是大批开垦的良田,如今小麦已经成熟,正在组织者百姓收割,而水稻也快熟了。
这儿的百姓有些是沿海的百姓,大多数是从北方逃难的人被周万里派遣送到了这儿,剩下的大多都是越国的罪犯了。
稻田围绕着小城,城中有着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全木质的院落,两串红灯笼高高挂起,只是在隐约的灯光下能够看得清楚,那狰狞的凶兽模样,衙门二字悄然刻在这大门的匾额之上。虽然只有短短半载的时间,但是台湾府的框架却已经加了起来,这座衙门也已经是颇具规模,三进三出的宅邸,是整个城池中最大的建筑了。
台湾府城到了一更天便宵禁了,任何百姓都不得随意出门。城中有巡城的军士,一旦被抓住就要被判刑。月色中,黑暗中的小城中还闪烁着昏昏沉沉的灯火,移动的灯火把守着城池的安危。
四更天的邦声穿过围墙传进了衙门中的那间亮着灯火的房间内。王冲沉沉地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懵的头,稍作休息,他提起笔来继续批阅这些奏章。青灯还在默默地燃烧着,奏章一摞摞的摆好,已经是最后几本了,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张,台湾是他下了心血开创出来的,他不得不小心呵护。
“吱——”的一声,门被轻轻的打开。一员身着铠甲的将军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大人,四更天了,还是早早地安睡吧。”他不是别人而是王冲的护卫领颜曹,他本是唐军的一员小将却是勇毅过人被周万里任命为王冲的护卫领。颜曹端起茶壶给茶盏中倒满一杯茶,轻轻地放在王冲的桌上,又托着托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王冲没有抬头,手中的笔还在批示着什么,只是轻言道:“是佑官啊(颜曹字佑官)!我把这几本奏章批完了,自然就去睡下了!”
“大人,天不早了,过不了多久,天又要亮了,天长日久有得是时间,切莫要折了身子。”颜曹在一旁躬身劝道。
王冲没有说话,将手中的最后一本奏章批阅完成,这才在笔架上放下了笔,甩了甩略显酸痛的手腕,王冲摇头说道:“这些奏本紧急,若是不批阅完,我心中难安啊!”
王冲抄过茶盏,轻轻地饮了一口,看向颜曹问道:“佑官,离开越国几个月了?”
“已经快八个月了。”颜曹回答道。
王冲放下茶盏,点点头,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披着锦袍踱步到窗边,遥看着窗外地夜色,笑道:“快八个月了啊,在这夷州我们也停留了将要半年了吧,真是时间不等人啊,距离君上所说的三年建设台湾府,扶持琉球,拜访扶桑,高句丽日子已经过了快三分之一了,只是这台湾迟迟没有开发好,让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啊。佑官,嘉南郡城建好了吗?”
“今日傍晚,嘉南郡快马来报,嘉南郡已经建设完了!君上所要求的一府六郡都已经全部建成。”颜曹回答道,“只是环岛六个城只是太过于分散了,恐怕若是有失难以救援。为今之计还是需要百姓与军士。”
摇摇手,王冲说道:“这些倒是无妨,这里说白了不过是个不毛之地,又有什么敌人呢?至于人口军士这些都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所幸我已经给君上呈奏的奏折上都已经提到了。”
王冲转过身子来,慢慢地踱了两步,又问道:“不说这些没有影子的事情了,各城的道路都连接完成了吗?三个港口都已经建设完毕了吗?”
“各郡的道路都已经修筑完成,港口都已经建设完毕了,我们在台湾的事情基本都已经解决了。”颜曹回答道。
王冲点了点头,台湾一部建设完成,那就是千古基业之地啊!不由间,王冲便想起了那些土著们,王冲略显迟疑地问道:“那些……土著……的村落呢?都安置多当了,都服从王化了吗?都愿意纳税了吗?”
颜曹回答道:“绕着六城共计有三十四个村落。大越有近四万余人,已经全部同意和我们贸易往来,并交纳赋税,不同意的村落也已经被我们给打怕了,只是有不少土著跑到了深山中,还有些罪犯也和他们勾搭在了一起。”
“在哪里?”听到这里,王冲不由得一愣。
“就在嘉南郡。”
“嘉南平原乃是产量重地,仅仅一季之地,我们开垦的粮田所获小麦已经是江东之地的三倍有余,这里全部开发出来估计能够养活千万百姓,此乃重中之重,你不能忽略明白吗?”王冲吩咐道。
“是,大人!”颜曹应声道。
青灯燃不尽,王冲却是更有些兴奋,台湾已经安定,垂悬于江东之外,是越国的大后方。这是周万里所希望的,也是王冲所希望的。
“船队中的货物还有多少?”王冲不由得开始谋略起来未来之事了。
颜曹略一思忖回答道:“大越还有不少吧,虽说大人令船队化整为零先行去贸易但是应该还有三成剩余。”
“那些船队运回的黄金白银大越有多少?”王冲问道。
“黄金二十万有余,白银逾越一百万两,还有各种南珠,珍珠,珊瑚不计其数。”颜曹回答道。
“好!”王冲拍案叫好道,“这不过是些随意的货物竟然就差不多是越国两年的税收啊!果然财富是取之于海洋啊。佑官,我们的船队都已经到了哪里?”
“高句丽,扶桑,琉球,暹罗等地都有,据从交趾郡回来的船队说,有几支船队随同世家船队一同前往了身毒之地!”
“好啊,这些地方都是我们以后都要去得地方。要将高句丽和扶桑,琉球这一大片海域变成我大越的后池塘。”王冲兴奋道,他匆匆在堂内走过,笑道,“看起来我们是时候拔锚起航了,目的就在不远处的琉球。”
“那这台湾岛怎么办?岛中还有很多不安定的成分啊!”颜曹疑惑的问道,台湾岛不大,但是成分很多,要不小心打理只怕会造成大祸。
“想必君上早已经安排了人手,根本不需要我们在这里担心。”王冲说道,想到台湾之事终于了却了,王冲心中就无限的激动。
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王冲心中的激动难以平复。这台湾府的框架已经给打好了,六郡也有了形,一万百姓,三千虎贲,前期大概是差不多了,不仅完成了君上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台湾,他也算是开疆扩土的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