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亥时,虫鸣声渐歇。多数的百姓都已经安睡,城内城外一片寂静。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大汉都城长安附近的密云县驰出。铠甲“噌噌”有声,战靴纷至扣打着泛着月光的石板路面,顺着官道一路向东奔去。
奔驰在最前面的,是密云县令。密云县令骑着高头大马,马小跑着前进。策马其后的是密云县的县尉,县尉身后是随其征战多年的副将,也是密云县的副尉。县令大人脸色轻浮,县尉和副尉皆是脸色铁青。
县尉不知道县令大人要把部队拉到哪里去,但是他近日听闻南涧村拒交田赋,并打伤了催粮的衙役和县令大人的儿子,县尉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狗官八成又是要公报私仇了。果然,一行兵马直接奔着南涧村而去。
已经是子时一刻,南涧村的村民都已经睡下,就连烦人的虫鸣声都消停了。县令大人一拉缰绳,马儿便止住了步子。“众军士听着,将这南涧村团团围住,不要放一人一畜离开。”县令大人一手持缰一手持鞭,在马上发号施令。三百余汉军士闻令而动,分出了八九十军士将这小小的南涧村团团围住。
汉军士一手持火把,一手持长枪,后面紧随着步弓手,张弓搭箭,没有丝毫放松。
“汪汪汪……”“汪汪汪……”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各家养的狗了,一时间群狗乱吠,村民们连忙穿衣起来,他们以为大概是山匪来袭。
“县令大人,不知道为何要对南涧村民用兵。”县尉在府尹身后大声责问。县令大人看了一眼县尉说道:“南涧村民拒交公粮,打伤催粮衙役,已然身犯死罪,如今再不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众村县纷纷效仿,密云县岂不要乱了套。”
“县令大人,末将以为,今岁两河之地歉收,百姓本不富裕,理应免去赋税,收拢民心,若是这般大军压境,岂不是逼着百姓造反吗?”这是副尉的声音。
“放肆”县令被副尉的话堵得气噎丹田,忍不住勃然作色,“本县行事自有方寸,难道还需要你一个九品副尉来训导吗?”傲然的一举马鞭对着众位军士,“众军士听了,南涧村民目无王法,公然抗命,与我放火烧了南涧村,杀尽南涧百姓。”
汉军士得了军令,连忙将火把点燃村子,一时间火势冲天而起,茅屋本就易燃,更何况现在天干地燥,火势连绵不能阻止。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村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村民们也来不及收拾什么钱财,抱着自家亲人就往这村外奔去。只是村外早已经是等候多时的魏军士了,一众百姓刚刚跑出来,迎面就是一阵箭雨,一时间惨叫连连。
县尉一看到汉军士真的屠村了,心下腾得急了。他不由得提高声音道:“县令大人,你这般妄造杀孽,就不怕皇上责罚吗?难道大人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县令大人本就对县尉有所不满,听到县尉咄咄逼人的口气,心中一阵恼怒,面色又沉了下来:“本县乃是朝廷命官,吃的是朝廷俸禄,护得是汉室的江山,这般百姓目无上官,公然暴动,本县乃是杀一儆百,安定大局。皇上怎么会怪罪呢?更何况,皇上现在自身难保,他哪里还有闲功夫管我呢?县尉大人?”
“你……”县尉被县令的一番无耻言论气得说不出话来,县令看到县尉吃瘪,脸上立马得意了起来。“你这狗官,杨奉将军会为我们报仇的!”从村子中传来了一句话,立刻让县令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杨奉本是黄巾起义军余部白波军将领,后来跟着凉州军阀李傕。李傕与郭汜相争,杨奉先是帮着李傕对抗郭汜,不久后自立门户,并在这京兆一带活动。
听到这句话,想到那个从黄金贼中出来的将军杨奉,县令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若是南涧村与杨奉没有关联还自罢了,若是万一有了关联……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转眼间便看到了身后的县尉与孙士毅两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计,让县尉去往杨奉的大军向杨奉将军解释。到时候杨奉一怒之下,斩了县尉和副尉,既除了心腹大患县尉,又解了自己的危难,岂不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不由得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对县尉说道:“县尉,刚刚乱民的话你也听了,若是这南涧村民果真与杨奉将军有所关系,到时候咱们两人脑袋自然难保,不如这样,县尉大人带领一干人马前往杨将军的营寨请罪,将这番事情解释清楚。本县在县衙设宴等待县尉的归来,如何?”
县尉只感到一阵心寒,他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一个七品县令竟然是这般德行,这李傕郭汜也不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了。县尉有些心灰意冷说道:“末将听令。”听到这句话,县令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拨转马头,招呼众军士打道回府,数百人马亦步亦趋的跟着,无人再去理睬县尉和副尉二人。
南涧村还在烈火中燃烧,汉军士已经向密云县开进,县尉与副尉二人身旁只剩下了几十名亲卫。副尉面对着空荡的官道,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操他奶奶,这等混蛋也配为官,县尉,我们真的去杨将军那里送死?”
县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这李傕郭汜大动干戈,谁都没有顾及这百姓生死,如今皇上蒙尘,若是皇上能够重掌大局,恐怕大汉还有中兴之望,”
副尉点头:“是啊,若是皇上重新掌权,那还有希望,只是谁能救皇上出水火呢?”
县尉和副尉带领兵马向杨奉的营寨而去,县尉在马上说:“有一人或许可以?”
“县尉的意思是?”副尉若有所思!
“正是他!”县尉点点头,“此刻或许只有杨奉将军能够救皇上了,你我快快赶往杨奉将军营寨,劝说将军起兵!搭救圣上!”
“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