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登上大船,周万里只是站在海岸边上,感到一种情怀在自己的心中!太阳此刻已经大放光芒,大船遮蔽着阳光,背后隐隐有金光闪烁,在这海面之上,庞然大物,横放齐整,海浪滚滚,不能动其丝毫!
周万里也点点头,他看向一旁的王冲,说道:“王冲,来,说说你的船吧!”
“君上,这船是我仿制三宝太监下西洋时的宝船所制,但是仅有九艘,其余之船,有水船,战船,马船,粮船,商船,零零总总,约有二百余艘!大帆张扬,便可顺着疾风而去,直达台湾,经略琉球,而后北上扶桑,经朝鲜,返回越国!”王冲一掸拂尘,向着周万里说着大致的航程!
这一段在明国的万国堪舆图中已经非常清晰,朝鲜,日本和大明的使船来往,贸易来往,不可胜计,这一段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一切顺利,大越四五个月便能返航!
周万里拍了拍王冲的肩膀,看了眼,声音沉着地说道:“王冲啊,此次出行事情重大,一是要收复台湾,在台湾设立据点建立要塞,二是要宣扬国威,扶桑,三韩,之地乃是我大越的后园,这一片池塘之海,万年千载不能生什么祸患!三是,要整编水师,等你归来越国,我大概就要兵出丹阳,到时候刚好水陆两进,打他个措手不及!”
“谨遵圣令,决不辜负圣上所托!”王冲跪拜领旨!
周万里一把将他扶住,说道:“当年成祖爷说,送给三宝太监一片汪洋大海,我自忖没有这个胸襟,但是这万世传送的美名,我周万里定然给你留下,即使是千百年后,也要人记得你王冲便是开疆扩土,探索天下的第一人!”
“谢圣上!”
“不忙谢!”周万里笑道,他向着水师港口那把王座走去!锦衣卫和众亲军都站立到位!眼下,站着的便是要出海的勇士,他们将乘这些船只,驶离中国的海域!
“呜——”牛角大号呜呜的吹响,牛皮大鼓也震耳欲聋,军港上旌旗招展,兵甲齐备!
萧成麒从一旁横步而出,从怀中掏出一封黄罗色的绢布,大声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王冲为大越正使,兼船队总兵官,赐穿飞鱼服,金鱼袋,赏君王之剑,都督诸船,今王命即下,尔等诸将诸士,巡视东洋,睦邻四海,怀友远人,恩泽天下,钦此!”
声音震荡,字字扣心,王冲俯首在地,大喊道:“臣王冲领旨谢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旁有锦衣卫托着黄色的案几,递到王冲的面前,上面是杭州织造署旋刻地大越巡海总兵官官印,以及赏赐的金色飞鱼服,君王剑!
周万里一抬手沉声说道:“都起来吧!”
“谢君上!”
从王座之上,周万里站起了身子,他面向五千余精兵猛士,说道:“诸位,你们将要去国万里,开创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功业,孤王羡慕你们啊,我怕你们身处海外,如在朝廷,谨遵天道,恪守律令,孤王为所有出海的将士再定上五条禁令,一,严禁毁人家园;二,严禁窃取财务,三,严禁奸人妻女;四,严禁杀戮百姓;五,严禁取人钱财。以上五禁,违者,立斩不赦,天朝雄师,以天船行海,恩威开道!你们要牢记,孤王不要他国一人为奴,不要他国一寸国土,一捧海水,一寸财富,孤王要的是大越与天下各国共同富足!永享太平!”
“谨遵越王圣令,我等牢记在心!”五千余人一同呐喊,声威震天!
周万里迈步走下,走到王冲面前,低声道:“王冲,我嘱托你一句话,你们出外巡洋,不可轻易动武,但是若是有损我天朝国威者,决不姑息!”
“微臣遵旨!”
“报——”这时候,一声长长地呼喊声由远而近,一名锦衣卫小校,叩拜道:“启禀君上,吉时已到!”
“哈哈!好,王冲,既然吉时已到,那就送你出海,记住这一行要扬我国威!”周万里笑道!
“臣,谨遵圣旨!”
牛皮大鼓,与牛角大号一起吹响,顺应着出海吉庆,大汉的子民,在海港,燃烧竹子,以驱瘟神!
五千余名将士,依次登船,水手,船工,也分批而上!
王冲随着周万里缓步而行!
“君上,怎么没有见到刘安啊?”王冲伴在周万里旁边问道!
周万里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说道:“人手那么多,哪里会想到刘安呢!怎么了?”
“大人,刘安还是忠心耿耿的,他原先是内行厂的厂督,后来得罪了当时的老祖宗才被贬到御马监,本身也会些武艺!”王冲说道!
周万里这才意识到,王冲这话中有话,不由得问道:“王冲,你这话什么意思?”
“君上,只是我这些月在东冶,监制船只,也看到不少人窃财,古话说:白酒红人脸,黄金黑人心;这些人也不得不防!”王冲提醒道!
这一句话,周万里却是有些震动,他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天,那只一直推着他走得手,没有内鬼,他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呢?
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周万里的脑海一闪而过,他点点头,说道:“孤王,知道了!”
两人并行了数步,到了登船之时,周万里拍了拍王冲的肩膀,说道:“不要辜负了孤王的一片心意!”
王冲登上天船,下领道:“起锚,解缆,出航——”
数百名水手,一起用力,将船帆升起,海风疾猛,大船一路浩荡,向着海外而去!
直到船只缓缓消失在视野中!
“君上,该回去了!”萧成麒说道!
周万里点点头,说道:“回东冶县吧!”
东冶县太守府内
龙少水和萧成麒站立两侧,卫旌和步骘在大堂扎跪!
周万里坐在上首之位,捧茶浆饮,眼神却不断扫过跪在地下的卫旌和步骘,借着氤氲而生的雾气,周万里面上是有些无奈的!
下令出航,这件事情,他一直在秘密进行,除了建安府外,就只有掌管府库的周昕知晓,监制巨船,金银耗资甚巨,扫世家也有乘此敲上一笔,弥补亏空的意思!
不过,这几日,步骘和卫旌得知后,却三番五次的劝谏!
“子山,子旗,行鱼盐航运之利,于外贸易,乃是你们所教孤王的,怎么现在这出航又成了痹症了?”周万里将茶盏放下,语气中略带些无奈!
卫旌说道:“正所谓君不与民争利,更何况造船出航,耗资弥大,如今会稽新定,便大兴土木,于民不安,与己不利!”
“亲临政事,才知政事难行,有时候兵马难以开道,要想施行新政,就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周万里振声说道!
步骘进言道:“国事未稳,便行创举,劳民伤财,必有重创,君上就不怕留下一个好大喜功的骂名吗?会稽府中无人知晓,建安郡内,众人有缄口不言,若是君上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只怕无论是哪位将帅臣工都不会同意君上之言!”
“是也,当今之时,当以未稳,广结善缘,皆时出兵江东,割据一方,以长江天堑,暂且休兵,等到江东之地富足之时,君上畅享四海,谁人反对,值此之时,君上一欲登基,二欲扬名,莫不君上也是沽名钓誉之徒?”卫旌说道!
“砰”周万里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国策之争,本无大碍,孤王也不介意,但是言孤王是沽名钓誉之徒,孤王决不姑息!子旗,你是孤王看好的贤士,孤王心里想什么,你应该清楚,你这话让我心里好不痛苦!”
“君上的胸襟,旌,自然知道,只是这天下不仅是君上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这大越不仅要创盛举,也要成为这乱世之中的安稳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人上忠君上,下怀百姓!”
周万里眼睛微闭,又缓缓睁开,他迈步走下将跪在地上的两人搀起,背过身子,他知道这些都是两个臣子的肺腑之言,忠君之臣,他不想杀之,也不想责之!他缓缓背过身去,眼睛微闭!
当初,自己说要出海远航,王冲问自己是否要像成祖爷一样,周万里虽说暂取台湾,以滋会稽,但是心中却也是有那一些,想要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意思,青史留名,孰人不想!
但那也仅仅是一晃而过,大明的水师舰队,煊赫世界,声震五洲,到了清王朝一世,却是被那些国外的坚船利炮给打了过来,烁烁中华,一阕不振,百年耻辱,昭昭烈烈,这些让周万里觉得无时无刻,都要开航远行,都要将大越的国威永世传递下去!
这些,步骘和卫旌不懂,他们不会知道那些蛮荒会成为什么!萧成麒和王冲他们也不懂,他们那时明国正盛,不会知道后世之事!但是在后世的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这昭昭国耻,不用鲜血难以洗刷,不用战火,难以消弭!
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有一个巍巍上朝,永世不可侵犯!
“君上起兵,乃是以匡扶正道,讨伐不臣为己任,可君上刚刚取下会稽,登基称王,便不顾国力空虚,不管黎民生计,以下海巡洋为借口,求大越盛世之虚名,旌,为天下百姓祭,为大越江山祭,上要对得起江山设计,下要对得起芸芸众生,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君上,成为天怒人怨,失道寡德的昏君!”
“够了!”周万里怒火中烧,但是他又强硬的将自己压下,背着手说道!
“君上!话一说出口,旌绝不会苟且偷安,旌与君上相识一场,旌知君上是万世明君,君上亦识旌的才能!君上是大越的至尊,旌也是大越的子民,江山是君上的,也是我等子民的,旌不能为求荣华富贵而欺君媚上,旌可以为君上死,为百姓死,为大越江山死,但话不能不说,胸臆不能不表,请君上圣裁!”
“呼!合于天而齐于人!”周万里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说道,“两位,让我静一静吧!龙将军送他们离去!”
“君上!”
卫旌还要劝谏,暗地里步骘却悄悄地拉了拉卫旌的衣袖,低声道:“让君上想一想吧!”
卫旌和步骘叩拜行礼道:“臣等告退!”
“龙将军送他们回去吧!”周万里闭上眼睛,有些乏力地说道!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