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食堂里照例大摆宴席,全体干部和住镇单位的领导都来参加,因为会议是临时通知的,食堂里准备不及时,他们这一伙住单身的普通干部都被派到食堂里帮忙。
她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像个机器人似的按照别人设定好的程序机械地干活。宴席准备好后她偷偷地溜回宿舍,她实在没有心情面对蒋铖,也不想耗费力气掩饰自己的心情。
食堂里在大摆宴席,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她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吃方便面果腹。
这条走廊里今天很安静,大家都在食堂里热闹,生怕错过欢送乔书记和迎接尹云飞这样重要的时刻,都在抓紧时间大献殷勤,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躲到这个小屋里静静地消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悲伤,心情沮丧,失落到无以复加。
她一直渴望要见的那个人终于见到了,可是除了尴尬和重温一遍心痛失望的感觉还能会有什么,没有人会帮助她。尹云飞又回来了,她的日子可想而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俩种选择,要么乖乖地服从他甘当他的玩物要么咬牙忍受他的打压坚持对抗他。
她咬牙选择后者,是的不论怎样,她要反抗到底,绝不要沦为他的情妇。
她躺在床上思量着怎样对付尹云飞。
可是她怎么能够对抗的了他?失望和恐惧令她非常不安,她只是一介平民之女,除了拿命反抗还有什么武器?谁会对她施以援手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拿起一本书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翻开书页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充满乱七八糟的想法,害怕和绝望的心情分外沉重,脑子里反复重复着一个想法:她这一生完了,从政的这条路绝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现在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怎样去对付人。
那些曾经的梦想像是痴人说梦,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她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突然觉得也许他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他有官帽在身,难道她一个赤脚的害怕一个穿鞋的吗?大不了鱼死网破!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一种不安的微睡状态。
后来大院子里突然人声鼎沸,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她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昏昏沉沉地似醒非醒,突然,几声清晰的敲门声把她彻底的惊醒了。
她打开门,来人是司机小张,小张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午休了,哦,怎么没见你去吃饭?”还没等她回答小张又接着快速说道:“乔书记说让你帮他洗了俩件衣服,让我过来取。”
她蓦然想起一直惦记着的事情怎么突然忘的干干净净?她赶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俩件衣服交给小张,至于欠乔书记的钱,她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还是汇款给他吧。
小张取走了这俩件衣服,她感觉如释重负,这样太好了,省却了与乔面对面的尴尬。
她站在走廊里目送小张离去。窗外大院子里这会儿站着一大群人,宴席散了,乔书记和组织部的人准备出发了,她在一群人之中一眼看到了蒋铖,他满脸通红,像是喝多了酒,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似乎站立不稳,乔书记一面扶着他,一面在和尹云飞,李镇长等一群人道别。
以前他也醉过,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喝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她每次看到他喝酒后难受的样子都无比的心痛,此刻,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那种心疼的感觉不觉油然而生。
突然,蒋铖甩脱乔书记脚步趔趄地朝垃圾箱方向奔走了俩步,还未及垃圾箱便蹲下“哇哇”呕吐起来,院子里的人立刻乱了起来,乔书记,李镇长朝蒋铖奔过去,乔书记在给蒋铖拍背,其他人也围了过去,蒋铖的身边瞬间围了一群人,有递水的,有递纸巾的,有收拾呕吐物的。
他现在重要了,关心他的人太多了,何劳她去费心?她亲眼目睹了一回什么叫“众星捧月,”连他呕吐的秽物都有人争抢着去收拾。
她叹息一声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自作多情而自嘲,转身回到宿舍里。
现在外面的一切与她隔着一条走廊,那些嘈杂声,小轿车发动声,那些假惺惺的关切声,那些献媚讨好声,统统地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想放空大脑休息片刻。可是,这片刻的宁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她耐着头皮打开门。尹云飞站在门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没想到,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她,虽然她知道,这种”拜访“一定会来的。
尹云飞很强势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捶了捶沙发扶手,环顾屋子,狎笑道:“还是老样子啊?”
她默默地坐在床上,警惕地看着他。
尹云飞又嗤笑道:“怎么没见你去吃饭?是见了老情人太激动了呢?还是我回来了你更激动呢?”
她冷冷地回答道:“尹镇长,哦,不,应该是尹书记,您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和对您的这个称呼很不相称。”
尹云飞立刻收敛了笑容,冷冷地“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怎么个不相称法?我一直是这个样子,我只是在做一个真实的我自己,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装过假。”
她一本正经地嘲讽道:“您现在是这里的书记,是这个镇的首长,您来这里的使命是什么呢?”
“哈哈哈”尹云飞一阵爆笑。然后阴阳怪气地戏谑道:“你说是什么呢?”
她也学者他的语气讥嘲道:“您应该尽您作为人民公仆的本分,而不是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我,您知道吗?您这么做是在浪费这个职位。”
尹云飞又一阵大笑,而后面带几分愠怒仍旧阴阳怪气道:“怎么突然间又变了个人呢?女人真是善变啊,怎么突然间又假正经起来?说这么些冠冕堂皇的话,上次你不是还表现的很需要我吗?你曼妙的舞姿真是害我魂牵梦绕啊!”
她有几分愤怒,待要发作,又看到他像看戏一样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又强忍着怒气,轻蔑地说道:“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给夏莹一个面子,请你不要联想太多。”
尹云飞冷笑道:“女人总喜欢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男人却喜欢直奔主题,明明是通向同一个目的地,女人非要兜一个大圈子,绕来绕去的撩拨男人。”
“或许女人以为追求她的男人越多,越被男人苦苦地追求越能彰显出她的魅力,越能凸显出她的价值,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她“哈哈”冷笑一声,然后学者他的语气道:“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人,一个只知践踏女人的人怎么会懂得女人?他其实只是遵从了动物的本能,却非要打着文明的幌子,标配上文明的语言。你不会懂的我,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我?”
尹云飞急道:“什么样的人是懂你的人?你所谓的文明的人,懂女人的人、懂你的人,抛弃你了!任你钻到他的眼睛里他也不会回来,你就别再盯着他了,别再做梦了!”
“我早已不再做梦,我心已死了!“
“我从不相信心死的说法,我只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没有攻不破的城!”
她恼怒地看着尹云飞,心想要对他拒绝的干脆利落,否则他真的以为她对他有所图,他会纠缠不休,她停了停神色冷峻,义正言辞,口气坚决地说道:“请你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尹云飞似乎被她震慑住了,收起那副流氓嘴脸,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来找你聊天的,我几时纠缠你了?你我都是单身,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你有拒绝我的自由,这本无可厚非。我说过对于我喜欢的东西我不会轻言放弃。”
“我不是一个东西,我是一个人,而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尊重一个人——,一个女人,更不懂的欣赏女人的美,而我也不会瞧得起一个一无所长,无所作为又自大狂傲的纨绔子弟,请你不要再逼着我去伤你的自尊。”她一字一顿盯着他的眼睛厌恶地说道。
尹云飞登时涨红了脸,愤怒地握紧拳头,显然他被彻底的激怒了。他恶狠狠地咬牙说道:”你太放肆了!你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所认识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说话的人!是什么令你这么大胆呢?你是仗着我是真心喜欢你,是不是?“
她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笑。
尹云飞倏地站起来,愤怒地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