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调查和法医验尸结果,人是被刚出站的火车撞死的,死者出事前有明显的精神恍惚现象。当火车驰近时,来不及避让、或是不知避让。结论有二种可能:一是意外死亡,二是自杀。王志强说:“姬华发平时私心较重,遇事又没有主见。受了批判后思想压力比较大。但他向来贪生怕死。在出事前也没有表现出要走绝路的迹象,他很可能是由於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地走到铁路上去的。我们这里的人,大都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时,爱到湖边和铁路边去散散心、看看风景和过往的列车,舒缓一下心情的习惯。我认为姬华发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事故。”
  刘玉斌、王奋田对王志强的用意心知肚明,一致赞同他的意见。容艳芳也认为王志强的说法有一定道理。张米贵看见大多数人都说是意外事故,他心里明白大家的意思,希望不要给姬华发扣上“畏罪自杀”的帽子。张米贵想:姬华发的问题虽然比较严重,但是,真要给他定个敌我矛盾性质,也缺乏有力的证据。现在人死了,又不能肯定是自杀,自己还是不要太固执。再说这次自查运动的宗旨是以教育为主,自己的辖区出了自杀事件,自己也不光彩,而且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因此,他对大家说:“姬华发的问题现在谁也没有给他下结论,该怎么处理他的问题,到运动后期再说吧。至于姬华发后事的处理,我去请示一下工作队领导,看按意外事故处理行不行。”
  姬华发的死,在厂里、尤其是在二金工车间引起了一阵议论,大多数人认为他死得冤,工作组夸大了他的问题。厂里其他车间和单位一些有点问题的人也显得很紧张。职工们无形中觉得运动压力太大。思想情绪低沉,必然引起生产效率下滑。这些都反映到了工作队,罗付队长有些着急,正准备去找张米贵了解情况,正好碰上张米贵来请示姬华发的处理问题。
  罗付队长批评张米贵做法过激,指出这次“四清”运动不能象已往的政治运动那样处理问题,大多数是人民内部问题。我们的工作要做得深入细致、耐心具体一些。不要随便定调子以免造成工作上的被动。吴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出了死人事件。今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了。他告诉张米贵,工作队决定让容艳芳任二金工车间工作组付组长。要张米贵在工作上多与容艳芳商量着办。但是罗付队长又说:“对姬华发错误的批判还是对的,工作组的大方向是正确的,成绩是主要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能因为批评了你,以后工作就缩手缩脚,运动该怎么进行、还是怎么进行,只是要注意掌握政策。”
  对于姬华发后事的处理,罗张二人一致认为,为了稳定职工们的情绪,暂时按意外死亡事故处理。以后如果发现有新的问题,再另作决定。对姬华发后事的妥善处理,让车间职工都松了口气。
  王志强要小秦和陈细妹陪着“钱眼”和小宝去见姬华发最后一面。姬华发的尸体虽然经过了化装、整容,但是仍然掩盖不住被撞得严重变形的头骨和塌陷的胸部。“钱眼”一见姬华发这副惨状,顿时悲愤涌上心头。她扑在姬华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由于王志强事先叮嘱过:千万不要乱说话,更不要责怪工作组和车间领导,以免遭受更大不幸。所以“钱眼”不敢在哭诉中倾吐心中的不平和愤懑,只好大骂姬华发没有良心,狠心撇下她们孤儿寡母自己去快活,叫她们今后怎么活下去。小宝在一旁流着泪,但没有哭出声来。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既怨恨运动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了不幸,又责怪父亲平时不自爱,一张嘴巴老是得罪人,招来横祸。不知今后老师和同学会怎样看待自己——。
  “钱眼”悲痛的看着小宝,把小宝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母子二人痛哭起来。“钱眼”的心里清楚,未来的日子会很艰难,小宝是她今后唯一的希望和依靠,她要不遗余力地照顾好小宝,希望他将来能出人头地,为姬家争口气、为她争点光。她收了泪,心里恨恨地骂道:狗日的黎兰,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白眼狼,你决落不到好下场,我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一天。————。
  姬华发的死,让车间职工感慨不已,有人同情,有人非议。姬华发的遭遇告诉人们:为人一世,要与人为善,多做好事,多为他人着想,对人要宽容,不要太刻薄、太自私。正如姬华发临死前对小宝说的那样,凡事对人都要宽容一些,你对别人宽容别人才会对你宽容,可惜的是他醒悟得太晚了。除了政治原因,他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外,一个比较美满的家庭,竟然毁在他自己的嘴巴上。这正应了那句“祸从口出”的警世格言。正是:
  一生只图嘴快活,满口秽语令人恶。
  心无歹念语伤人,遍撒劣种收恶果。
  错、错、错!
  厄运缠身泣无泪,更遭佞人说是非。
  人到痛时方知悔,为时已晚无路归。
  悲、悲、悲!
  甜蜜的恋情
  甜蜜的恋情
  长轴的定货单位接到大型机械厂关于长轴出现问题的电函时,非常焦急,他们立即派来了机械工程师和质量检查技师。在大型机械厂技术科、生产科同志的陪同下来到二金工车间了解情况。黎兰接待了他们。在吴铮的车床前,黎兰心中有鬼,含含糊糊讲不出一个名堂来,站在那里很不自然、很尴尬。只得找来刘玉斌讲了事情的经过。对方的工程师和质检技师精心地检查了长轴的各个部位的数据后,都“啧啧”称赞车工师傅的技术精湛对乱扣深表遗憾。但是,双方技术人员经过仔细测量和分析后认为,丝扣虽有几道乱扣,深度却较浅,还有充分的加工余量。只要有技术好、工作细心的技术工人来精心返修,这根长轴是可以挽救的。对方工程师说:“只要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丝扣上留有一点点缺陷,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们的意见给了刘玉斌、王志强和厂生产科极大的鼓舞。对方的人临走时,对厂生产科和刘玉斌说:“希望你们抓紧时间返修,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完工后立即通知我们来验收。”
  容艳芳非常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工作队领导。罗付队长说:“这是好事,能为国家挽回巨大损失,这是我们希望的。你回去后,立即拿出一个方案来。你在工业方面是行家,你就多承担一些,组织好车间抓紧返修,不要影响兄弟单位的进度。”
  容艳芳回车间后,找来黎兰、刘玉斌、王志强商量长轴返修措施。黎兰说车间现在可能找不到敢承担这个任务的车工,因为前几道工序都不是自己加工的,替别人反修风险很大,更何况是关键产品,质量要求高。我看还是请厂里从别的车间借调一名高级车工来加工好。刘玉斌说:“那不可能,自己车间的都不敢接受的任务,别的车间更不愿意接受。是不是征求一下田自力的意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黎兰说田自力在反省期间,找他办事,要不要请示一下张组长。容艳芳不悦地说:“只是征求一下意见,又不是恢复他的工作,没有必要请示谁。”
  这时田自力在钳工组一边劳动一边接受审查。容艳芳请王志强把田自力找来。黎兰为避免尴尬,扯了个理由溜了。田自力说:“按目前的情况,谁也不愿意冒险接这个任务。如果用强制的方法指派谁来干,会使操作者产生很大的思想压力。在紧张、慌乱的情况下工作,很容易出现问题,那将是适得其反。”
  容艳芳问:“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田自力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吴铮自己来完成这全任务。这件长轴是在他的手上出现问题的,现在有了挽救的机会,我相信他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精心车好这根长轴,以减少造成的损失。但是,怎样处理吴铮的问题,这就要看容艳芳同志的意见了。”
  容艳芳暗暗一笑,她早料到田自力会出这个主意,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她沉默了一会说:“田主任说得有道理。吴铮的问题现在处理得怎样了,我也不了解。我把我们商量的意见向工作队领导反映一下,看他们怎样处理。”
  罗付队长听了容艳芳的汇报,认为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说与分局的人再联系一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其实,罗付队长在吴铮被拘留后,也听到不少反映,大多数人认为吴铮人品不错,一向表现都很好,从来没有不良纪录,他没有理由制造质量事故。尤其是工作队在调查61年厂里那次死亡八人的重大翻船事故、组织当时幸存者座谈会时,竟然有三人说自己是吴铮救的命。
  有一位中年起重工更是声泪俱下地说“如果不是吴铮冒死把自己推到船上,自己今天哪还能来开会。吴铮是个多好的人啊!其他二人也讲了吴铮救他们的经过。他们一致激动地说:吴铮救了我们三人的生命,却一声不吭,厂里对他连个表扬都没有,他自己一点都不计较,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罗付队长向当时厂里负责处理这次事故的人问起,吴铮救了三位同志的生命,厂里为什么连个表扬都没有?回答是当时都忙着处理八名遇难职工的后事去了,没有顾及到其他的事。而且,当时也没有人反映这事,吴铮自己也没有提起过。我们都是后来听说的。罗付队长听了很感慨,从心里改变了对吴铮的看法。现在又遇到了这个难题,他真希望吴铮能早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