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晓倩用理智、毅力闯过了人生最难逾越的一关。
  〈三〉美丽导致的悲剧
  黎兰在办公室里,看看周围没有人,又从抽屉里拿出郭阿桃的像片来欣赏。看着漂亮的脸庞,黎兰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发痴,心里痒痒的,王志强走进办公室他也不知道。王志强说:“小秦下月就要生孩子,电焊工人手不够,搞不好会影响钳工的装配进度,要早点找一个电焊工来接手。”
  黎兰吓了一跳,赶紧将像片塞进抽屉里,结结巴巴地说:“什么事——哦——正好,有一名四川工厂——的女焊工,想调到我们厂来,——。”
  他拿出郭阿桃的信给王志强看。王志强看信后心里暗暗好笑,这女孩子挺滑稽的,是不是心情太迫切、什么话都敢说,还是真的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他对黎兰说:“能调来当然好,只是要了解一下她的条件怎么样?不然,费了好大的劲调来一个不管用的调皮蛋。”
  黎兰说:“一个女孩子再调皮也翻不起大浪来,再说,上海出来的工人,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志强说:“要调就快点办,不行的话,赶快想别的办法,不然到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黎兰暗暗高兴的说:“我马上去劳资科说说,要他们帮忙联系一下。”
  不久,劳资科就送来了郭阿桃的个人资料:郭阿桃,女、25岁,上海人,三级电焊工。1964年支援三线建设。因家庭有特殊困难,经所在工厂同意,可调回内地工作。黎兰把情况告诉了刘玉斌,并向张米贵、容艳芳作了请示汇报、征得二人同意。黎兰立即要求劳资科调郭阿桃来厂。
  郭阿桃很快就调到了大型机械厂二金工车间。阿桃来二金工车间报到时,身上穿着红色花格子春装,深蓝色紧身长裤,飘逸的长发上扎着白色的蝴蝶结,胸部高高地挺起。大大的眼睛含着忧郁的神色。走路姿态优雅,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车间和干活的人们,好象是仙女下凡来到人间似的。这样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孩,自然会吸引不少小伙子的眼球,他们都抬起头来,向阿桃行注目礼、一直目送她上楼去车间办公室。有诗赞曰:
  冰肌玉骨柔如水,天生丽质西子美。
  明眸清澈含秋波,焉然一笑千般媚。
  历尽世间不平事,柔弱孤女受辱凌。
  不屈不弃奋自立,磨难造就女强人。
  “请问,黎主任在吗?”
  一个甜甜的声音,把正在闭目养神的黎兰惊醒。他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美丽窈窕的淑女,宛若天仙飘然而至。黎兰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揉了揉眼睛,喃喃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阿桃说:“黎主任你好!我是郭阿桃,来车间报到的。”
  黎兰定神一看,可不是吗,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只是真人比像片更楚楚动人。他顿时心跳突然加快,脸也红了,整个人显得很不自然、不知所措。他结结吧吧、语无伦次的说:“啊——啊!欢迎,欢迎来我们车间干活——嘿嘿,工作,来车间工作。”
  阿桃完全不理解黎兰怎么会这付窘态,以为他太老实,见了女人害羞所至。阿桃笑着说:“黎主任,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今后还请黎主任多关照、帮助。”
  “应该、应该。”
  阿桃说:“我想到小组去看看,好早点工作。”
  “不慌,不慌。你刚到,旅途劳顿,休息一、二天再上班也不迟嘛!”在阿桃的要求下,黎兰带着阿桃来到钳工组(因工作关系,电焊工、氧割工附属钳工组管理)。王志强让人领着阿桃去领工作服和电焊工具。几个青年工人都抡着要为阿桃效劳。王志强笑着说:“以后天天见面,还怕没有你们献殷勤的时候。”
  说得小伙子们红着脸走开了,阿桃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说:“今后师傅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分咐,我一定服务周到。”
  阿桃领了工作服、工具。王志强说:“你刚来,按理说应该让你休息二三天,缓缓气,整理一下行李、宿舍。但是,原来的电焊工生孩子去了,现在装配任务较紧张,时时须要电焊工的配合,所以委屈你了,明天来上班有没有困难?”
  阿桃说:“我知道,如果不是车间急需用人,我不可能这么快就调来了。放心吧,组长,我现在就可以干活了。”
  王志强赞许地笑着说:“好爽快的丫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去把宿舍清理一下,好好安顿下来,明天一心一意安心工作。”
  郭阿桃到了新的环境,她觉得老厂与新厂之间,工人与工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是所处的城市不同而已,她会很快地融合到新的生活中去。对于她所接触到的二位头头,她觉得黎兰谦和、老实,可以说是忒老实了,让人感觉得有些虚假、懦弱。她觉得王志强倒是个有魄力、直爽、可以信赖的人。
  郭阿桃从上海到三线工厂,又到江城大型机械制造厂,走了一大圈。这里是不是她的终点站呢?她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些在二金工车间职工眼里都是一个迷。人们怀着各种不同的心情和猜测,关注着郭阿桃的到来。
  郭阿桃来二金工车间二个多月了。工作认真负责,对人态度和蔼,迎得了大家的好评。但是,她也有烦心事。自从来二金工车间工作以来,在她的周围总是有许多男同志,有事无事地来找她聊天,有的人嘻皮笑脸、以庸俗的玩笑话来挑逗她;有人死缠硬磨要与她交朋友;有人虚情假意,阿谀奉承;有人风度翩翩,道貌岸然,心怀叵测。就连黎兰也隔三岔五地以领导关心新来的同志为由,来嘘寒问暖、无话找话说。他表面一本正经,两眼却不停地在阿桃胸脯上扫来扫去。他觉得阿桃穿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也别有一番味道、也很动人。他心里嘀咕道:这小娘们,不管怎么着都这么迷人、叫人眼馋。对这些纠缠,阿桃总是笑容可掬,不卑不坑、从容以对。
  私下里,她厌恶这些男人,瞧不起他们。特别是黎兰,那虚情假意的媚笑、充满邪念的眼光,让她恶心不已,因而对黎兰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她在这里没有母亲的关爱,没有亲朋好友的安慰,心中的苦闷没有地方诉说。她生活得很郁闷。但是,有一个人却在她的心里时时闪现,让她心神不定,好象她就是为了这个人而来这里的。车工一组那位很帅气的小伙子,不但英俊,气质、身材都非常完美,言谈举止潇洒、优雅。工作竟竟业业,他时时刻刻都拽着她的心,这难道是天意吗?因为工种不同,她没有机会接触他,但是,每当从他的车床前走过,她都要放慢脚步,想多看他一眼,想找机会与他说说话。
  小秦产假期满后,阿桃仍然主动包揽了电焊工大部分活路。她要小秦多休息,少干点活,产后身体虚弱,别伤了身子。小秦非常感激阿桃,认为她待人真诚、热心快肠。阿桃也觉得小秦直爽、热情,和自己性格很合得来,因此,她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阿桃常把自己心中的忧郁对小秦倾诉,得到小秦的同情和安慰。这让阿桃的心情舒畅许多。小秦看见经常有男孩子来骚扰阿桃,也为阿桃感到不安。小秦说:“阿桃,你也不小了,找个称心的对象吧,让那些不怀好意的臭小子们死了心。”
  阿桃说:“的确让人心烦。但是。到哪里去找别人和自己都满意的人呢?”
  小秦笑着说:“我们车间二三百号人,没有一个让你看得上的?我的小美人!”阿桃一笑,沉默了一会红着脸说:“小秦姐,有一个人总让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每当我从他面前走过时,总想多看他一眼,但到了他跟前却又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匆匆走过。能天天看到他,心里就有一种兴奋、愉快的满足感,如果一天没见到他,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失落感。其实,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小秦高兴的说:“你爱上别人了呗。快说说,那人是谁?竟让我这漂亮的妹妹神魂颠倒。我一定把他抓来,我不信他不喜欢你。”
  阿桃羞涩地说:“我不认识他,他是车工一组的————。”
  “啊!车工一组的,我知道了。”
  不等阿桃说完,小秦就笑着说:“你真好眼力。那人可是厂里有名的人物啊!”“厂里有名的人!怎么个有名法?”
  “他是厂里的先进生产者、技术能手,车工一组组长。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子。还别说,要真是和你谈朋友,那绝对是天生的一对。”
  听小秦这么一说,阿桃的脸更红了。可是小秦又面带遗憾的说:“不过,也许是你与他无缘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我们车间的团支部书记——”
  “杨晓倩——。”
  阿桃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因为她是老团员,来车间后参加过几次团组织活动,与晓倩有过接触。她认为杨晓倩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比自己差,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她既羡慕晓倩、又有几分忌妒。一种悲伤、不幸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心头。下班后她没有去食堂就直接回宿舍了,她坐在床上失望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抱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吴铮这样优秀的好男孩,叹息自己命运多劫,总是受制于人——。好在阿桃是一个性格开朗、豁达明理的姑娘,她克制了自己的情感,冷静面对现实,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把对吴铮的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她对晓倩非常有好感,希望她和吴铮幸福美满。但是,她仍然希望每天都能多看吴铮几眼。
  七月的江城,是盛夏里最热的日子,气温经常高达39—40摄氏度。上班的工人都只穿一件工作服,虽然车间里有鼓风机降温,但是,干活的人仍然汗流浃背。电焊工本来就是高温作业,为了防止电弧光的辐射伤害皮肤,电焊工们的工作服比一般工作服要厚实很多。夏天,男焊工们都光着身子只穿工作服干活,女焊工也只在工作服内穿一件薄薄的衬衣。即使这样,工作一会就全身被汗水浸透,象掉进水里一样。可是,阿桃工作时,除了工作服,里面还要穿一套厚厚的衣服,她工作的难苦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很多人都疑惑阿桃为什么要穿这么厚的衣服干活,难道说她不怕中暑吗?王志强也觉得奇怪,但阿桃是女孩子,不好直接去问她,就让小秦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阿桃说自己皮肤过敏,弧光射到皮肤上会引起大面积红肿,又痛又痒,夏天是自己最难熬的日子。王志强知道后,只能表示同情,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小秦多照顾一点阿桃,防止她中暑出安全事故。工作中小秦主动承担了大多数焊接任务。阿桃过意不去,还是抡着干活。因此,常常因温度过高而出现头晕、呕吐。小秦看了很心痛,对阿桃说:“你去找黎兰,要求他给你换个工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阿桃说:“我做什么好呢?再改行学别的工种,年纪大了一些。没想到江城的夏天竟然这样高的气温。再说,我讨厌黎主任这个人,不想去求他。”
  小秦说:“你这么聪明的人脑子却这么死。为了自己的事去求求他,也吃不了什么亏,怕什么!事情办成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能把你怎样。”
  阿桃觉得有理,如果能换个工种,最好是不再做技术工人。如果调去做别的技工,又得从头学起,那还不如不换。阿桃说:“待有了合适的工作再说吧。”
  一天,天气酷热,车间里温度超过了摄氏37度。计调员送来一件支架,焊接后要送到铣工组去加工,是急件。这时小秦正好回家去给孩子喂奶。阿桃二话没说,立即穿了件外衣,又套上一件电焊工作服,干起活来。不一会,高温就让阿桃全身汗得透湿。她觉得身子发软,头昏胸闷,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为了抡进度,她仍然坚持焊完支架,就赶快向更衣室跑去,还未到更衣室,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脸色苍白、呕吐不止。王志强慌忙让陈细妹用电瓶车将阿桃送到职工医院救治。
  医生说是中暑。经过处置和休息,阿桃渐渐好转,陈细妹又把阿桃送回宿舍休息。陈细妹回车间后,向王志强反映说阿桃的宿舍里也很闷热。车间里除了车间办公室和“四清”工作组办公室有小电扇外,其他都是大壁扇和鼓风机,宿舍根本不能使用。这事被在钳工组劳动的田自力知道后,就让陈细妹到自己家里去把座扇拿去给阿桃使用。王志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说:“这么热的天,委屈你和老沈、孩子了。”
  田自力说:“宿舍温度太高,必然会影响职工休息。男职工还好一点,他们晚上可以到外面睡觉,女职工就没有这个条件。能否建议工作组在女职工宿舍通道里装一台鼓风机降温。”
  王志强说马上向容艳芳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