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元旦佳节,阿桃在伍大荣家里(离工厂不远的县城)和他们一家人一起过节。这时阿桃又想起了母亲,郁郁寡欢。伍大荣说:“别难过,我已经把你的特殊情况反映给人事厂长了。他对你印象不错,对你的遭遇也很同情。他说考虑到你不适应高空作业,基建工作中没有你可以做的工作,工厂离正式投产还不是二、三年的事。所以同意调回内地,但是不能直接调回上海。”
  阿桃说:“不能回上海,那调动有什么意义呢?”
  伍大荣说:“这你就错了。从三线直接调回上海,搞不好是要犯错误的。谁敢承担破坏三线建设的罪名。如果能先调到内地其他较大城市,有了机会再与人对调回上海就容易多了。再说,即使你不能调回上海,内地大城市的生活条件与上海差别不太大,你也可以把你母亲接到一起居住,不比现在强多了。不过,要调回内地大城市也非易事,必须要找到愿意接受你的单位,等到对方来函明确表示因工作需要同意接受你时,我们厂才敢放人。难的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工厂呢?除非对方有人给你帮忙。”
  阿桃刚刚有点激动的情绪,又冷了下来。伍大荣又说:“好在我们就是搞劳资人事的,与外面接触的机会多,总会找到需要电焊工的单位。”
  一天,阿桃在劳资科抄写资料,出差近半月的伍大荣兴冲冲地来对阿桃说:“也许你的机会来了,就看你的运气怎样。”
  阿桃问:“什么机会?”
  伍大荣说:“这次出差我跑了几个城市,在江城市某大型机械厂了解到,该厂有个车间差一名电焊工名额。虽然现在还不是非常急迫,但是这个名额是一定要补齐的。这对你来说,正好有时间来联系、操办这事。”
  阿桃听了非常高兴。因为她知道江城市是长江中下游的一个大城市,离上海较近。她在上海时就知道有许多上海人从江城市对调回到了上海。不过,她忧郁的是,她在江城市没有亲戚朋友,对大型机械厂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要办成这件事,看来并不容易。下班后,阿桃在宿舍里冥思苦想:怎么与大型机械厂联系呢?这时伍大荣来了。他说:“别坐着发呆了,出去走走,一起想想办法。”
  阿桃和伍大荣来到离厂不远的小山坡上,在一块光洁的岩石上坐下。伍大荣问:“还没有想出一点办法来?”
  阿桃摇摇头。伍大荣说:“我给你出个主意,虽说不太光明,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你也没有什么伤害。”
  阿桃说:“你可不能搞什么阴谋诡计啊!”“什么阴谋诡计、说得太严重了。只能说是耍点手腕而已。”
  “说来听听。“你把你的照片、当然是最漂亮的寄一张去,再把你的困难写得重一些。这样,既让别人对你产生好感、又让人对你的遭遇充满同情。别人在用人选择上就会对你多考虑一些,说不定机会就来了。当然,冯超的事不能写上去,任何头头都不喜欢爱揭他们痛处的人。”
  阿桃沉默了,她想:寄张照片去做什么,难道一个人的相貌就那么重要?如果遇上一个严肃的领导,还认为我是一个风liu女人。搞不好适得其反。伍大荣看出了阿桃的顾虑,说:“大型机械厂二金工车间主任是新上任的,听说他比较软弱,听不得几句好话就心软了,你不妨试试。”
  阿桃虽然对伍大荣这样一位谦谦君子,出了个这样的馊主意感到意外,但是觉得他是在为自己着想。为了能回到妈妈身边,也只能试一试了。在她给大型机械厂二金工车间写信时,把心一横,索性在相片后面写上几句逗人的话,加大感染力度。成败如何、再此一举(这就是落到黎兰手上的那封信)。阿桃的信寄出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一个多月过去了,阿桃还不见任何反映,已经有些灰心,暗自伤心落泪。这时,伍大荣收到了大型机械械制造厂劳资科发来的咨询函。伍大荣看了函件内容后,并没有特别兴奋。他给大型机械厂寄去了阿桃的个人资料和厂方意见。他心里知道阿桃离调回内地的日子不远了。他心里怪怪的、毛毛的。让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就这么从自己身边走掉,他心有不甘。自己长期以来为她所做的一切,不惜处处掩盖自己的言行,装出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的面孔,耐心地,不遗余力地帮她调回内地而努力,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美丽女孩最宝贵的东西吗?什么兄妹情宜,那都是一文不值的虚情假意,见他的鬼去吧。我必须得到我日思夜想的东西。他没有把大型机械厂来函和本厂已发复函的事告诉阿桃。到时,他要给阿桃一个惊喜,让她失去警惕,自己好趁虚而入。
  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伍大荣笑容满面地来到阿桃的宿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她。邀她到外面走走。阿桃和伍大荣一起外出散步,已是司空见惯。他们不知不觉地来到小山坡上。以前他们经常来这里谈天,看厂里建设工地上的灯火和小县城的夜景。在一路走来的路上,阿桃多次问伍大荣是什么好消息,伍大荣不是故意卖关子,就是东扯西拉而言他。伍大荣这种不太正常的态度,并没有引起阿桃的注意。阿桃心里只是急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好消息。现在到了小山坡上,阿桃又追问是什么好消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时伍大荣两眼已充满了欲火。伍大荣故作神密地说:“你猜猜是什么好消息?”
  阿桃撒娇地、急迫地说:“哎呀!大哥,你快说嘛,别卖关子了。”
  伍大荣看看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也没有了人迹,他用滑腻腻的声音说:“大型机械厂那边发来了函件:同意接收。我们厂经研究后同意放人。你的梦真的实现了,这消息好不好!”阿桃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忘情地扑到伍大荣的怀里,叫道:“大哥,你真好,太谢谢你了!太谢——”
  未等到阿桃把话说完全,伍大荣就势把阿桃放倒在地上,阿桃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是,伍大荣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塞到阿桃的口里。等阿桃醒悟过来,为时已晚,被伍大荣死死地压身下。阿桃叫不出声来、身子拼命争扎了半天也掀不开伍大荣。全身已没有了一点力气,只能两眼淌着泪水,任凭伍大荣辱凌、摧残————。阿桃的殷殷处女血,染红了胯下新绿的小草————。伍大荣站起来身来,整理好衣裤,从衣兜里掏出调令,放在阿桃身上说:“你是聪明人,明天拿着调令悄悄地离开这里去江城市报到。此事人不知鬼不觉。不过,你要去举报我也可以,我了不起去坐几年牢,出来后我还是我,你却要一身受耻辱的煎熬。别说照顾母亲了,气都要把她气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分道扬镳(一)动荡的岁月
  由於阿桃的幼稚、单纯,被这匹处心积虑、恶毒色狼的伪装迷住了眼睛,失去了警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真是:
  才脱恶魔手掌心,又陷色狼连环计。
  只因单纯阅历浅,园了心愿失了贞。
  阿桃悔恨交加,准备一头撞死在那块光洁的小岩石上——。但是她最终没有这样做。自己去死很容易,可是我死了,妈妈怎么办呢?为了母亲,她必须活着,母亲不能没有她。她把痛苦和羞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段补白:一年后,伍大荣用同样的手段,对一名要求调换工种的女工进行施暴时,遭到女工的强烈反抗,在打斗中,至使女工从山上失足摔下,头部重重地撞在岩石上,受重伤死亡。伍大荣畏罪逃进深山密林。在民警和民兵进山围捕两天后,在一个小山洞里,发现了畏罪割腕自杀的伍大荣。这正应了他咒骂冯超的那句话:披着党员外衣的恶狼,决没有好下场。)
  阿桃在湖边想了很久,她决定把自己的遭遇毫无隐蔽地告诉周抗日。自己深爱着抗日,抗日向自己求爱是对自己真情的表白和信任。我爱了,我就不能隐蔽他、欺骗他。如果他知道真象后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他,怨恨他。这是命运带给我的伤痛,我将永远不嫁人。阿桃回宿舍后,整夜未眠。她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写了一封长信给抗日。信的最后说:“抗日,我深爱着你,我多么想我们能一起渡过未来的岁月,享受花前月下那相依相偎的美好时光,享受和儿女们在一起欢乐、幸福的小家庭生活。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我是一个失去女人最宝贵贞操的人,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没有权利去爱一个完美、有为的青年。你会找到一位好我百倍的女孩子作为终身伴侣。忘了我吧。郭阿桃泣书。
  第二天晚上,周抗日来到图书室,看见阿桃一脸忧伤,眼圈红肿,心里很愧疚。他认为是自己无意中伤害了阿桃,他小心翼翼地问:“阿桃,你怎么了?”
  阿桃低着头说:“没有什么。”
  但是,抗日明显看见阿桃眼中含着泪水。他自责地说:“阿桃,别难过,昨天是我太唐突、鲁莽,让你受了伤害,对不起。可是,我是————。”
  阿桃打断抗日的话说:“抗日,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抗日不好再问,悄然离去。两人无语,直到图书室关门时,阿桃看见最后出来的抗日,把他叫住,抽泣着将信给他。然后转身快步离去。抗日拿着信,一种不祥的预兆笼罩在心头。他赶回宿舍,忐忑不安地展开信。看完信后,抗日如遭五雷轰顶、天昏地暗。他心里乱糟糟的,对那些迫害、辱凌阿桃的色狼、伪君子、衣冠禽兽、仗势欺压柔弱女子的恶棍们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宰了他们。对阿桃的不幸遭遇,他深深的同情,甚至与阿桃一样痛苦的哭泣,心里一样在流血。愤怒、同情、痛苦在他心里翻腾绞动,让他不知所措。由於太爱阿桃,阿桃的遭遇使他受到巨大的打击。
  面对现实,他该怎么办呢?忘掉她,那是不可能的。阿桃整个人已融化在他的脑子里、血液里,要清除她,除非结束自己的生命。接纳她,阿桃的失贞象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受世俗偏见的压力,他没有勇气冲破这个牢笼、坦然面对现实。周抗日由爱生怨,他怨阿桃不该调来,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他认为阿桃不该这么美丽、聪慧、勤奋、善良。
  抗日痛苦了一夜,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办。最后,他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让双方都冷静下来,让时间来弥合两人受伤的心,然后再决定两人的关系。然而,他不知道由於自己的偏见、犹豫和软弱,更在阿桃受伤的心上撒了一把盐。抗日迟迟不向阿桃表态,让阿桃伤心不已,连深爱自己的情人都不分是非地鄙视自己,这让心灰意冷的阿桃决心不再谈婚论嫁。她想通了,心境反而坦然了许多。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阿桃象以前一样工作,一样微笑,只是很少再与抗日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