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下意识地觉得是那个男人做的,他那么愤怒的盯着她看,可是,那个男人面目模糊,她不知道他是谁,况且,她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的罪过谁,怎么会有人这么愤怒地看着她呢?她实在不是很理解,他到底是谁呢?她在挣扎着,可是她觉得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四肢酸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怎么会突然看见这个人,怎么会突然陷入这种困境?
她很害怕,下意识的挣扎,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男人盯着她一会儿后复又嗤笑一声,似是看清了她眼中的惊恐,觉得有些好笑亦或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那个男人移开一直在她的身上的视线之后,她突然能动了,不再四肢酸软。她心中一喜,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却一脚踩空,整个人都从云端掉了下去。
“啊……”她尖叫着,整个人都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失重,她的身体快速的下落,她能够听见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隐约间还听见那男人放声大笑的声音。那人是故意的吧,知道她想要后退,故意解开对她的束缚,让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让她掉落。她好想哭,怎么会这样的,这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做的还是一个噩梦。赶快醒来,赶快醒来,醒来,醒来……她对自己说。
她猛然张开了紧闭的双眼,直起身子,双手拍拍胸口安抚自己,环视四周,原来自己是靠着那病人的床睡着了,果然是在做梦,不过,这个梦境好真实。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想看看这病人的情况,放眼看去,咦,人呢
那病人突然不见了,怎么回事。她心中焦急,急忙出去寻找。只是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那人站在门口,双目紧闭,扶着墙摸索着走路。她连忙上前扶住那人,可男人神色冷峻,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扶着墙壁向前走去。飞蛾狐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双眼未睁,耳力却是极佳,听到了飞蛾的手晃动带来的风声,他冷冷一笑,说:“晃什么,没看见我现在看不见吗?”
飞蛾尴尬的轻咳几声,问:“真的看不见吗?我先扶你去房里,在为你诊断诊断。”
那人说:“你是大夫?”
“嗯。”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前几日你随着漠沙河飘到了这里,被我救了起来,那时你受伤颇重,我为你是了针后你竟然还是昏迷了这么久。”飞蛾觉得自己真是没脸没皮,不过是个蹩脚的医者,竟开始以人家的恩人自居了。
“所以,这些天来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嗯,漠沙河边只有我一人居住。”
那人苍白的脸微微红了一红,半晌沉默,扶着墙慢慢走进房间,就近找了个凳子坐好,伸出手腕示意飞蛾可以开始把脉诊断。
飞蛾伸出两指搭上他的手腕,不在说话,室内很是安静,只余下两人细细浅浅的呼吸声。
半晌,飞蛾又拨了拨那人的眼皮,沉吟了一会儿,说:“其余的地方也没什么大碍,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能你的头部先前在河里漂流的时候撞到了哪里,导致淤血在你的头部堆积,久久不散。至于你的修为,倒是损伤了一些,至于损伤了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你这几日就留在这里休养吧,毕竟受的是内伤,要调养好些日子,至于你的眼睛,也不能操之过急,我先为你配点药,只能慢慢调养了。”
她看着他艰难地往床边挪着,拒不接受她的帮助,自己慢慢地挪到床上半坐半躺的样子,姿态悠闲,像是在闭目养神。飞蛾有点心疼,这个人满脸的倔强,明明很是伤心,可是却不愿意表露出来,装作冷漠的样子,看起来更是脆弱。
飞蛾甩甩头,那人似乎意识到她还没走,开口问:“你怎么还没走?”语气不善。
这个是个刚刚知道自己失了明的病人,一时不能接受,心情不好,这是正常的,飞蛾对自己说,你是医者,要宽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沉默着,似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飞蛾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抬起脚想要离去,那人却开口说道:“祝宁。”
飞蛾回头看他,问:“你是妖?”
那人摇头。
飞蛾疑惑,不是妖,迷踪谷向来只有妖可以进入,他不是妖,怎么能进入迷踪谷呢。不过这个祝宁是顺着漠沙河飘过来的,想来是通过漠沙河来着、到这里的。
人界的人是怎么说的,“来而不往非礼也”,飞蛾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别人跟她说了姓名,虽然没有问她的,但是她也要报上自己的姓名去,于是,她笑着对他说:“我没有名字啊,不过,别人都叫我飞蛾,你也叫我飞蛾吧,我是妖。”说完,便举步离开。
没走几步,飞蛾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对了,你现在是在迷踪谷。”说完,转身离开。
祝宁微微颔首。
此时的祝宁却是另一种想法,他答应留在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来,那飞蛾说的没错,他受了内伤,还需要调养,而且,他的眼睛还没有好,他的修为损伤了将近一半,现在急着出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另一方面,这迷踪谷素来只有妖才能随意出入,他这次能进到这里来着实是个意外,但是既然进来了,他就不打算随意出去了,留在这里好好静养,反正那些人暂时是进不来的,他暂时是安全了,至于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说起来,飞蛾其实没有把握能治好祝宁的眼疾,只好翻翻医书。也幸好飞蛾寻常的时候喜欢收集医书,她的医书十分之多,各种类型都有。飞蛾寻遍古籍,终于找到几味合适的药材来治疗祝宁的眼疾,只是这是能是试试看的,到底能不能治好飞蛾实在是不敢妄下断言。
祝宁又要调养身体又要治疗眼疾,这样一来,他每天吃的药就有很多,难免有几味药是药性相冲的,飞蛾又细心的将这几味药挑选出来,换了几味效用相同药性却不相冲的药上去。
第一副药飞蛾没有给祝宁端去喝,飞蛾还是不太放心,生怕自己把自己的第一个病人给只坏了,对待祝宁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对待祝宁的药更是要小心又小心。于是,祝宁的第一副要是她自己喝的,算是试吃。
一个时辰后,飞蛾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才又熬了两服药,给祝宁端去。
飞蛾进到祝宁房间的时候,祝宁正半坐半躺着,与飞蛾离开前的姿势无甚两样,飞蛾默默地想:难不成这人这几个时辰都没变过坐姿,不累吗?
飞蛾端起药坐在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的药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又将勺子放在他的唇边,示意他可以喝药了,只是那人偏开头去,不愿意领情,对她说:“把药给我我自己会喝。”飞蛾撇撇嘴,反正他也看不见,正好可以做些动作以表示对他的不满。
可那人虽然看不见了,却给飞蛾一种他看得见的错觉,他接过碗,对她说:“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飞蛾姑娘。”
飞蛾面色一红,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飞蛾实在说不出话来,那人又清贵的紧,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祝宁一口气喝完了两碗药,将碗递给飞蛾。飞蛾觉得这个房间的气氛很是奇怪,她实在是有点呆不下去的感觉,一拿到碗就想走,那人却叫住了她,“既然这次你自己主动给我试了药,那以后把药端给我之前你就都先试试药吧。”让她试试药,算是有个安全的保障了吧,虽然外面那群人暂时无法进来,但是难保他们能够买通这边的人给他下毒,就连这边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飞蛾,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他昏迷了这么久,难保他们的人已经混了进来。
不过飞蛾完全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思,只是一味的腹诽,这是什么人啊,这么这么讨厌,整个一大老爷,还要我伺候他,试药,他现在吃我的住我的还要我给他试药,拜托,你先搞搞清楚状况好不好。可是,飞蛾一向逆来顺受惯了,这些话也只敢自己想想或者背后说说,她是绝对不敢当着那个祝宁的面说出来的,这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她的小小气场实在是无法与那么强大的气场相抗衡。
腹诽归腹诽,那祝宁怎么都算是飞蛾的第一个病人,飞蛾自己也不希望把那人治残了,对平日的治疗也很用心,对他平日的用药就更加用心了。也幸好这边一直以来没有别人,飞蛾虽然紧张那些药,却并不怎么担心会有人给他的药增加点什么东西,不过,该做好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飞蛾从不敢对她的病人掉以轻心。
这个病人也算是个配合的病人,这几日,因为飞蛾叮嘱他说他的伤还未好全,让他这几日不要出去走动,躺在床上静养为好,他便真的不再像刚刚醒来的那天一样出去走动而是乖乖在床上躺着了。他的眼睛看不见,飞蛾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消磨时光的,睡觉亦或是发呆,飞蛾也不知道,他和她交流实在是不多,无事的话每日难得说几句话。他们之间的对话一般都是这个模式:
“吃药了。”
“哦。”
或者
“该吃药了。”
“你把药碗端给我。”
“哦。”
这样的对话是他们之间最基本的对话,基本上,每天除了这些话以外,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交流了。飞蛾不知道这祝宁是天性沉默寡言亦或是其他什么的,她实在是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要是哪天他和她多说了几个字,飞蛾肯定会觉得受宠若惊,他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不过,即使他的话不多飞蛾也很难忽略自己家里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着实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让她难以忽略。当然,飞蛾也不否认他是她第一个病人的原因,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念念不忘的嘛。咦,这句话怎么说的有些奇怪。
由于这个人的存在,飞蛾这几天不是忙着为他熬药就是泡在医书里钻研,忙得几乎忘了漠沙河那边她唯一的朋友鲤鱼的存在。细细想来,到底有多久没见过鲤鱼了呢,她有点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