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一消失在黑暗中,树林里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原来是那猛虎躲在树林里,还未离开,它目送飞蛾离开才出来。
  这夜,月色撩人。那猛虎趁着月色突然两脚直立起来,四肢慢慢变得修长,全身的毛发都褪去,变成了一件黄色的长衫,耳朵收了进去,后脑长出密密的黑发,又直又长,待到所有的变化都停止后,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原来,这还是只能够化形的猛虎妖。
  不远处,早就有一个黑衣人候在那里,只等那猛虎化完人形,他便飞奔过来跪在那人面前,恭敬的说:“主上,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原来,那猛虎是与人打斗间无意中中了他人的奸计,被人施了定身术被定在这里的,也不是他不想动,是飞蛾想差了而已。当时,若她能够转身离去也不会出什么事。
  那变成人形的猛虎笑了笑,漫步经心的说:“你若是来得早了,本座怎能遇见这么个有趣的孩子呢。你先下去吧。”那人挥挥手,示意他的属下可以下去自行领罚了。
  “是,属下告退。”那黑衣人恭敬地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他主上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对了,找人帮本座查一下那丑不拉机的孩子的身份。”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一袭黑衣消失在夜色里。
  那黑衣人走后,那猛虎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再说这头的飞蛾,飞蛾趁着月色遁走,仓皇而逃,拿出了她所有的气力向前奔去,还不时地回头看看,生怕后面有人在追她。
  终于跑出了山腰的界限,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自己的逃跑的速度,原来,人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没发挥出来只是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而已。
  飞蛾在这羊肠小道上慢悠悠的行走着,没有了身后那只猛虎的威胁,飞蛾的脚步都轻快了不止一点两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心情超级好,几乎都快忘了家里那个病泱泱的人了。
  唉。不提起他还好,一提起他飞蛾就浑身不对劲。那人这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药,不过按照他的性子,平时都这么注意自己的安全问题了,现在她不在他身边,应该会更加小心了吧。对于这个人,他虽然是个病人,但是他尚且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虽然损了一些修为,但是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况且她还在院子外面设了五行八卦阵,一般的小妖也是进不去的。算了,现在担心也是白担心,还是赶紧回去,总要亲眼看见他安然无恙她才放心。
  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都安排好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只能靠他自己或者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真是奇怪,她怎么会不由自主地担心那个蛮横霸道又傲慢无礼的家伙呢,真真是奇了怪了。一定是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病人所以她才会这样的,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担心呢,说起来他这个人现在眼睛又看不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负累,你看,要不然她怎么会把自己所有的珠仙草全都给他还不够,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边再采一点呢。想来是因为她太过于良善,她自恋的想着。
  当然,有些时候总是有点天不遂人愿的。当她非常想要快点回到家中的时候,老天偏偏会阻止她,如果要举个例子来说呢,就譬如现在的飞蛾。
  在她担心家里那个病人想要快点回到家中确认他安然无恙的时候,上天就要开始阻止他了。
  漆黑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长长的亮光,霎时将这个黑夜照成了白昼,没过多久,远处便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飞蛾在心里哀嚎,这几天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无意间人到了九重天上的司命神君,要不然他怎么给她安排了如此曲折、波澜起伏的漠沙山之行呢。
  一声雷鸣声过后,天际的雷鸣声接二连三地到来,飞蛾抖了两抖,离家里还有很长一段路,短时间之内绝对是赶不到的了,看来只能找个地方先躲一躲雨了。
  飞蛾加快脚步想要找个地方躲雨,可是还没走几步路,倾盆大雨便劈头盖脸朝她砸过来,她应对不及,连做个结界阻隔雨水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瞬间就被淋了个透心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透心凉,心飞扬,她想,她现在可是飞扬不起来的,这么大的雨,没把她砸进泥土里面去就不错了。飞蛾现在确信了,自己当初一定是无意间得罪了司命,导致他现在在折磨她,把她的命运写得这般曲折离奇、波澜壮阔。现在她这样,都不用回家再去洗个澡了,直接在这边用无根之水洗了个免费的凉水澡。
  她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赶过去。
  祝宁最近修为稍微恢复了一点,耳力更加好了,有时候心静下来甚至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的见。外间如此轰鸣的打雷的声音自然也是瞒不过他的了。天际刚刚打了第一个雷,他就从外间快速的走进屋内。
  为什么他能够快速的进入屋内呢,着实是因为他这几日独自呆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消遣,只能柱着飞蛾临时给他做的拐杖慢慢的绕着院子走路。他本来还想出去走一走的,不过那飞蛾似乎在临走之前在院子外面设置了一个阵法,虽然能很有效的抵挡外人的入侵,但是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了,想到这里,祝宁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当时射这个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想到了要防御外敌,却没想到还要顾及里面的人,说她心思单纯都是好听的了,说白了,她就是有点缺心眼。
  祝宁这几日被那阵法困在这院子里面,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她是设了什么阵法,更不知道那阵眼在哪里,想解也解不开,只能被困在这院子里,无聊的时候就出来绕着院子走一走或者打几套拳打。因此,这几日他已经对她的院子很是熟悉,都不用拐杖就能在院子里自由的行走,他清楚的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摆设。
  听见外面一直不停息的打雷声,还有那倾盆大雨的声音,他的心头猛然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马上被他忽略掉了,因为他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是另外一个人。飞蛾当时出去有没有带把伞呢,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找个地方躲雨呢?有没有淋湿了呢?她有没有………他觉得有些好笑,竟然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她来。
  而那一头正在被他担心着的的飞蛾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随手拨了拨背在肩上快要滑落的药篓的肩带,继续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泥泞,飞蛾下山的道路也越来越难走,飞蛾走了一段路,发现路越来越难走,她的脚都几乎快要整个陷进泥地里去了,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越发艰难。看来,她只能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到这场雨下完了之后再下山了。
  飞蛾冒着雨四处寻觅可以躲避暴雨的地方,漠沙山的山洞却很少,飞蛾找了半天,不见一个可以用来避雨的山洞。
  很多时候,上天给你的磨难总是接二连三的,就譬如说现在的飞蛾,她原想找个山洞避避雨,但大约实在是找不到,就只能自己捏出了个结界把自己包围起来不让雨淋到,不过其实她早就淋得很湿,像落汤鸡似的了。她暗暗怒斥自己脑袋瓜子的十分之不灵光,明明一早就可以做出个结界来避避雨,偏偏自己要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找山洞避雨,现在可好,山洞没找到,自己已经淋了个透心凉,像刚刚从漠沙河里爬上来一样。
  飞蛾记起自己从前刚开始学游泳的那段日子。每日都傻兮兮的跳进漠沙河里,在鲤鱼的注视下慢慢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摆动着自己的腿,可是总是不得要领,在水里坚持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四肢酸软,坚持不下去,整个人都沉了下去,漠沙河的河水似乎从四面八方向她涌过来,从她的皮肤中渗入她的身体、她的血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鲤鱼一看见她的样子就连忙朝她游了过去,张嘴咬住她的衣襟,使出全身力气将她带回岸上。飞蛾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就和现在一样,全身都是湿的,像个落汤鸡。
  飞蛾回忆起往年的事情来,咧开嘴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都能想到那些事情,那也算是她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的为数不多的趣事了吧,平日里无人和她交流,大多时候她都自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一个人捣鼓着什么,十天半个月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要是有人突然进来没准还能看见她在自言自语。
  想起这些,她微微笑着,抬头看结界外的雨。天空很高,黑沉黑沉的,雨滴密密麻麻的从天际落下,垂直落下,几乎连成一条线。她看着结界外的景象,突然笑了出来,这也算是自娱自乐的一种吧,那些出门在外又没有带伞的人一定在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生怕被雨淋到,而她独自一人站在雨中,不慌不忙,结界紧紧地附在她的身上,远远望去,雨水好像直接打在她的身上似的,在她身上溅起了朵朵水花,为她披上了一层水做的飞花溅玉般的衣物。
  她现在也不急着找地方躲雨也不急着回去了,反正那人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院子里的那些药草肯定已经被淹坏了,现在去救也不一定来不来得及,还是让他们听天由命吧,她就不操心了,天灾人祸,不能避免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