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戚阳西装革履站在一辆小车前。
上官丽萍和宇文玉凤看着轩辕戚阳焕然一新的装束都觉得拘束与滑稽。
“他怎么跟新郎官似的!”宇文玉凤逗趣道。
“不要乱说话。”上官丽萍笑着拽了宇文玉凤一把。
“哦,上班时间去公司都得这样。”轩辕戚阳解释道。
“你们还有汽车啊?”上官丽萍又问
“公司的车多呢。仅春节期间,在外边应酬的汽车就有七辆。这一辆是留在家里值班的。我的驾照上个星期给收掉了,不然昨天我也会开车去接你们的!”轩辕戚阳说着为上官丽萍和宇文玉凤开了车门。
两人上了车。汽车启动。
宇文玉凤兴奋地望着着窗外,又在车上摸摸这摸摸那,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上官丽萍,神色怪异地低下头来。
上官丽萍端坐着,有些紧张,脸上机械地挂着淡淡的笑意。
宇文玉凤还是头一回坐到这么好的汽车呢,又是她爸爸的汽车,她太想高兴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酸,这么漂亮的汽车想必是那个人的,可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除了自己的心意未平,还因为上官丽萍,爸爸这样对待她,她还笑!真是太窝囊了。
上官丽萍宇文玉凤一下车,就见妖艳女郎招摇往来,鲜亮的男人趾高气扬。二人积存在心的某些或怨恨、或陌生、或悱恻的定势立即被摧毁,以为进了梦境,不禁相视动容,手都拉紧了!就这样站在转门前,任川流不息的人在面前走过。
轩辕戚阳停车后过来带路,上官丽萍宇文玉凤拘谨地尾随。
走出电梯,又经过一段豪华而静僻的走廊,擦肩而过的都是一色的豪华男女,与轩辕戚阳相
遇时多有穿同样制服的举手敬礼者。看得上官丽萍和宇文玉凤暗暗惊奇。宇文玉凤尤为敏感,眼里越来越多的惶惑。
当她们来到一处最豪华的套间门口时,轩辕戚阳悄声,说:“就在这里!你们稍等,我先进去说一声。”
宇文锦宇的左膀右臂——集团名誉总裁皇甫叔公与集团秘书东宫雪梅,这会儿正在热情地议论宇文锦宇宇文主席通过这次陪同上层阖家旅游,对于集团公司以及宇文锦宇宇文主席本人的深远意义。当然皇甫叔公也没有忘记笑着对东宫雪梅,说:“下一次你就该出面帮助宇文主席应酬这些人来客往的事了!”东宫雪梅低了低脑袋仿佛看见了那必然的幸福时刻。
轩辕戚阳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皇甫总裁,然后举手敬礼。
轩辕戚阳再以差不多的恭敬态度向东宫雪梅敬礼,说:“武秘书,请开一下宇文主席的门!”
“有什么事吗?”
“有人要跟宇文主席通电话。”轩辕戚阳说得有点别扭。
“谁跟宇文主席通电话?在你那里不能通吗?”东宫雪梅似乎觉得这不是理由。
“这个——”轩辕戚阳有点怯懦。
“怎么回事你就说嘛!”皇甫叔公觉得轩辕戚阳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是宇文主席家里人来了!”轩辕戚阳说。
“宇文主席家里人?什么家里人?”东宫雪梅显然有些惊奇。
“他女儿,还有——”轩辕戚阳更觉得不便说是谁了,说:“我昨天与宇文主席约好的。”
皇甫叔公闪眼朝门口一看,明白了十之八九,遂对东宫雪梅,说:“我那里还有聚会,我不过去还不一定热闹得起来,就不打扰了!”
东宫雪梅送皇甫叔公出门,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上官丽萍和宇文玉凤,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脸上不禁绯红。
皇甫叔公看在眼里,对东宫雪梅微微示意了一下。
皇甫叔公轻声地对东宫雪梅,说:“历来好事多磨,你镇静些!公主对从寒窑里走来的钟离宝钏也
可以叫声大姐的。这事你完全可以处理好。”
东宫雪梅感激地点点头。
东宫雪梅迅疾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换上热情的公事面孔,返回办公室,不到门口就大声而得
体地叫,说:“谁叫宇文玉凤?谁是宇文玉凤啊?”
宇文玉凤吓得拉着上官丽萍连连躲闪。
东宫雪梅这才乘机正面看着上官丽萍,笑,说:“是上官大姐吧?宇文主席说过你们的故事。”
上官丽萍笑得有些痴傻。
“都进来吧!”东宫雪梅招呼她们进门,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掠过东宫雪梅的眉梢。她带着上官丽萍宇文玉凤通过外间,走进宇文锦宇的办公室,说:“这是宇文主席的办公室,你们就在这里等电话吧,不过不要乱翻东西!”东宫雪梅关照着请上官丽萍她们坐下,自己又返身出去。
宇文锦宇的办公室具有一般豪华办公室都有的奢侈,又有一般办公室所没有的政治色彩。
书柜,老式的,满是政治书籍!书桌上有文房四宝。墙上是唐宗宋祖的画像!中间有巨幅宇文锦宇自己酷似领袖的照片!
上官丽萍震撼之余也不免神情严肃!
宇文玉凤则完全被征服了!哗啦一下子躺到了爸爸豪华的地毯上,说:“我们睡这儿吧。”
东宫雪梅敲门后进来倒茶。
宇文玉凤连忙收敛,一骨碌爬起来又挨到上官丽萍身边。
上官丽萍悄悄把戴着戒指的手背到身后。
东宫雪梅温婉笑,说:“宇文玉凤,不要急,我刚才问过了,你爸爸正在陪首长们考察。他交代过一会打过来,请你等待。”说着先给宇文玉凤倒茶,说:“宇文小姐,喝茶。”
宇文玉凤瞅着东宫雪梅没吱声。
东宫雪梅再向上官丽萍,说:“你也喝茶。”
上官丽萍十分恭敬地伸出手来接茶杯,手上的戒指已悄然褪下。
东宫雪梅擦擦桌子,顺便问,说:“路上顺利吧?哎,坐呀。”
上官丽萍坐了下来。
“宇文小姐长得还真像宇文主席呢。”东宫雪梅没忘记奉承一句对她似有恶意的宇文玉凤。
宇文玉凤皱了皱眉头。
轩辕戚阳推门进来问,说:“电话来了吗?”
“宇文主席正在陪首长,一会儿会打来的!你放心吧,轩辕主任,我来照顾她们!”
“你们都忙吧,我们不用照顾!”上官丽萍已经恢复了从容。
东宫雪梅不禁多看了上官丽萍几眼。上官丽萍始终拘谨地含笑以对,一只手紧紧握着宇文玉凤。
电话终于来了,东宫雪梅先接了起来,听清宇文锦宇声音之后,将电话举给宇文玉凤,说:“宇文小姐,你爸爸!”
宇文玉凤看着上官丽萍没有动弹。
“接电话啊!”东宫雪梅再次提醒宇文玉凤。
宇文玉凤还是没动,上官丽萍这才站起来,看着东宫雪梅。
东宫雪梅随即请示宇文锦宇,说:“跟宇文小姐一起来的人可以听吗?”在得到答复之后,才将电话递给上官丽萍,自己出去,拉上房门。
上官丽萍握着话筒,虽强作镇静,但还是哆嗦了一下,第一句话竟是,说:“你这里好冷啊!”接下来才是怯怯的问候,说:“你好!我和宇文玉凤都在。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官丽萍要宇文玉凤听电话,宇文玉凤还是不听。“是,她不肯听电话,那就等你回来再跟她说吧!”上官丽萍接着,说:“你是不是像照片上一样了?我?还是那样!什么?我们准备看看你就回去了,宇文玉凤是初九开学!哦……”上官丽萍的眼泪在眼眶里旋转,已经说不下去了。
宇文锦宇感到上官丽萍的激动,也不再吱声。电话莫名其妙地挂上了。
上官丽萍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擦眼睛,再次环顾宇文锦宇的办公室和墙上的照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宇文玉凤,说:“我们走吧。哎?宇文玉凤?宇文玉凤!”
宇文玉凤早已忍耐不住,跑出了办公室。上官丽萍连忙追了出来。
东宫雪梅拦住了宇文玉凤,说:“宇文小姐要去哪?”
宇文玉凤没好气地,说:“去哪?回家!”
“哎!不要乱跑呀!我来安排车。”
上官丽萍正好也追了出来,说:“不麻烦了,我们自己能回去!”
宇文玉凤突然折了回来,说:“干嘛不麻烦?叫她派车,直接把我们送码头去,我要回家!”
东宫雪梅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上官丽萍一眼。
上官丽萍连忙道歉,说:“对不起,这孩子——”
宇文玉凤气呼呼地在前面走,上官丽萍紧跟着后面劝着,说:“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总要见见人吧,等你爸回来,看一眼我们就走!好吗?”
宇文玉凤头也不回,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才不稀罕见他呢!要见你见!”
宇文锦宇有些发福了,戴着当年很“时尚”的蛤蟆镜,此刻,他点着烟,寂落地坐看着自己陪同的人们在享受海滩和海浪。
宇文锦宇这会儿正沐浴在阳光明媚的海滩上,心情却怎么也明媚不起来,上官丽萍来了,带来了他的女儿,没有质问,没有怨言,甚至还笑了笑,但宇文锦宇听到了上官丽萍强忍着的呜咽。就是这强忍着的呜咽一下子把宇文锦宇穿透了,再不放下电话,他怀疑自己也要哭起来了。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首长游玩尽兴,从海里上来,说:“小宇文,怎么不下去?很好的呀!”
宇文锦宇掐了烟,摘下墨镜,谦恭地站起来回答首长,说:“我只是导游嘛!”
首长望海感叹,说:“好地方,大有作为!”同时也抚慰一下“宇文夫”,说:“听他们介绍你干得不错!”
“还可以吧。主要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好。”宇文锦宇流利地说着官话。
首长侧目细看宇文锦宇,说:“哎,事情都要辨证的两面看嘛,政策好是一方面,主观的努力是另一方面,听说你的创业史很有传奇色彩呀,什么时候也给我们这些过了时的老家伙上上课?都说你是大学老师下海,是标准的儒商啊。”
“不敢,只是身逢知识经济时代,想做点事而已,还要请老首长多多关怀。”
“我们老了,将来说不定还要请你们这些走在时代前面的人照顾呢”首长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说:“我们春节就在通什过吗?”
“首长们觉得怎么样?”宇文锦宇小心伺候着。
“到了这,我们就都听你安排呀!”首长满意地离开,朝着大海招呼同行去了。
宇文锦宇注视首长的目光立即收回,戴上墨镜,重新点上一支烟,坐下继续想自己的事。
儒商神话?笑话,只有宇文锦宇自己知道,这几年是怎么打拼出来的。为了做大事,他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什么样的事都要做,就象这次借上官丽萍来海南之机迅速结束他们之间历史性误会的计划。
当然,宇文锦宇只是要结束那段历史的误会,而不是要像什么得志的小人抛弃糟糠之妻那样来伤害上官丽萍。
想到这,宇文锦宇摸出电话,说:“喂,轩辕戚阳吗……对,你再去看看她们,春节吃的用的东西都有吧?看看还缺什么?你要是不忙的话,陪她们逛逛街吧!哦,还有,你送点钱过去……怎么啦?到那里去拿钱?你身上连几百块钱都没有吗?不就是她们两个人这几天的生活费用嘛?”宇文锦宇问得很生硬也很生气,
轩辕戚阳唯唯诺诺地接着电话,说:“几天的生活费应该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宇文主席。好的!你——,春节不回来了吗?”轩辕戚阳大胆地问。
宇文锦宇已经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轩辕戚阳叹了口气,摸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他所有的现金不过三百元,这一点作为宇文主席的宇文锦宇是不会想到的。轩辕戚阳想了想,敲响了东宫雪梅的办公室。
“请进!”
东宫雪梅埋头在整理宇文锦宇的文稿,见轩辕戚阳进来敬礼,头也没抬,说:“轩辕主任,什么事?”
轩辕戚阳,说:“武小姐,我想……借点钱。”
“哦?”东宫雪梅抬起了头,说:“借钱做什么用?”
“这个——”轩辕戚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低下了头。
东宫雪梅笑了,说:“其实,对你这个人,我和宇文主席还有过争论,宇文主席说你现在变了,干不了什么大事了,我说不一定,别看你整天唯唯诺诺的,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我看人还有点眼光吧?好吧,我也不问你要做的事是什么,看在你和宇文主席特殊的渊源上,说吧,你打算借多少钱?用多长时间?利息怎么算?”
轩辕戚阳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不多,一千块,几百块也可以。”
东宫雪梅楞住了,皱了一下眉,夹起文件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才开口,说:“轩辕主任,以后上班时间不要开玩笑。”
轩辕戚阳带着两百块的年货,一百元的现金来到上官丽萍的住处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个原本一般化的民居正可谓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宇文玉凤正学着海南的风俗,将五颜六色的挂门钱挂满了大门和窗户,见到轩辕戚阳,笑了笑,表示妈妈在屋里,手却并不停止,接着贴鲜红的对联。
轩辕戚阳进屋还看见硕大的鞭炮已经撕开了纸盒,就放在桌上,随时可以点放,电视机在放声高唱,厨房里是鱼肉飘香。
在厨房里忙碌的上官丽萍听见有动静高声问,说:“宇文玉凤,是谁来了?”
“是轩辕叔叔来了!”宇文玉凤叫着跑进厨房凑到上官丽萍耳边,说:“就是那个‘欲言又止’。”
上官丽萍系着围巾迎出来,笑嘻嘻地招呼着轩辕戚阳,满脸节日的欢喜,落落大方问,说:“轩辕老师,你在哪里过年?”
“我值班!”慰问者被慰问得还真有点尴尬。
“你又买东西干什么?我和宇文玉凤已经找到了菜市,今天买了一天,什么都有呢!”
宇文玉凤有了主意,说:“轩辕叔叔,你帮我们挂灯笼吧!”
轩辕戚阳也受到了感染,说:“好!”说着就要动手。
上官丽萍不愿意打扰轩辕戚阳的公事,说:“你有事要值班就忙去吧!”
宇文玉凤将上官丽萍拉到一边鬼精灵地,说:“妈,让轩辕叔叔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上官丽萍懂得宇文玉凤的好意,但她决不能接受,连连摇头。
宇文玉凤不解地问,说:“为什么?”
上官丽萍告诉宇文玉凤,说:“你爸爸小肚鸡肠!”又见轩辕戚阳的灯笼已经挂好,说:“你把东西都带回去吃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有!”
“是她爸爸叫买的!”轩辕戚阳隐约听到些上官丽萍对宇文玉凤所说的话,直接搬出宇文锦宇。
上官丽萍一听是宇文锦宇叫他买来的东西,挺幸福地看着宇文玉凤,说:“你爸爸买的就收下吧!”
轩辕戚阳又摸出钱来,说:“这是一百块钱,也是她爸爸叫给你们的!”
宇文玉凤正要皱眉头看不上眼,上官丽萍叫,说:“你这孩子,爸爸的压岁钱怎么不要?快收下!谢谢轩辕叔叔。”
节日的气氛突然浓烈起来,已经有好热闹的人家开始放鞭炮了!轩辕戚阳孤独地穿行在街上,望着街上欢天喜地地一家家人,叹了口气,走出了热闹的人群。
轩辕戚阳的心开始抽搐,这回不是为上官丽萍,而是为他自己了。他想起了母亲这会儿不知跟谁在一起过年,自己节前寄回去的五百块钱是否收到?又想到了父亲,在知道父亲因为自己不争气而喝了农药自杀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回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什么远大志向,就是成家立业都是问题,找到到宇文锦宇后,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一切,可谁知这位老师啊,时时刻刻地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收留者,一个家奴!
宇文锦宇正在与工作人员讨论安排晚上的活动。
工作人员热情地向他介绍,说:“我们的除夕篝火晚会是很有特色的,每个家庭一小桌,又有人情味,先生一共带来几家人?”
宇文锦宇望了望偕妇将雏的度假人家,一时发起楞来。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首长走了过来,说:“怎么,我们今晚的年夜饭就安排在这?”
“哦,是的,篝火晚餐,饭后还安排了其他活动,首长觉得怎么样?”
“很好,别具特色嘛。”首长满意地点着头。
“首长,我想——”
“想干什么?说嘛!”
“我想,回一趟海口。”宇文锦宇忍不住了。
“回海口?干什么?”老首长很惊讶。
“家属带着孩子来了。”
首长一听更惊讶了,说:“家属来了为什么不一起过来呢?你这个人哪!”
宇文锦宇被首长看着夫人要责备自己的模样再次在心里激起的自责和同情的巨澜折磨得坚持不住了,只得撒谎,说:“他们刚到!”
“哦,刚来的电话?应该团圆。其他人说了吗?没说,我来跟他们讲。你现在走八点多就可以回到海口。那你明天还来不来了?”
“明天我一早就赶来,不会耽误以下的日程!”
“开车要注意安全。明天就把家属一起带来,后边还有三天呢!快走吧,不用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首长拍了拍宇文锦宇的肩头,还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除夕前的公路格外空荡,宇文锦宇开车在暮色山麓上行驶。
想到上官丽萍他们千里探亲,寻夫投父,只能在一个陌生的小巷里度过除夕之夜,,宇文锦宇心头起伏。想想这五年,简直就是弹指一挥间,忙到有时候竟以为自己压根儿就不曾认识过什么上官丽萍,只是偶尔为将要与自己同时出现在荧光灯下的夫人形象而焦心时,才想到要结束自己与上官丽萍之间的历史性误会。是轩辕戚阳的同乡之情点燃了宇文锦宇的同情之火,让他做出让上官丽萍到自己办公室听电话的决定,对,应该让上官丽萍看看自己现在有多么厉害。可电话一听,炫耀之心立即让同情之火燃烧殆尽!正是这个燎原的同情之火,迫使他丢开首长,连夜驱车返回海口,不看到上官丽萍安稳,他自己就不能安稳。毕竟,这是他生命中的曾经。
宇文锦宇烦躁地点上烟,又打开收音机。89年的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
宇文锦宇驾车拐进小巷时,能听见家家户户的电视机传出春节联欢晚会的欢乐声浪。
上官丽萍和宇文玉凤已经吃完年夜饭,正在边吃水果边看着电视。忽然有汽车的声音过来。“宇文玉凤,开门,你爸回来了!”上官丽萍说得肯定极了!
“你神经了!”宇文玉凤说。
可房门的确是在这时被宇文锦宇敲响了。
宇文玉凤吃惊不小,对上官丽萍叫,说:“真有人敲门哎,你神了!”
上官丽萍也已经站起来下意识地摸摸头发,脸烧心跳地催促宇文玉凤,说:“快开门啊!”
“是坏人怎么办?”宇文玉凤不敢开门。
“不相信你问一下!”
宇文玉凤这才对门外问,说:“谁呀?”
“是我!”上官丽萍一听就是宇文锦宇,立即下意识地往房间里进。
宇文玉凤听不出爸爸的声音还在问,说:“你是谁?”
上官丽萍返回头拨开宇文玉凤,说:“你这孩子!”急忙打开了房门。
宇文锦宇一见上官丽萍就感到虚弱,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所谓良心发现者的虚弱,说:“你好吗?”
“进来吧,吃了吗?”上官丽萍问话时心脏就要跳出来。
宇文锦宇听到了上官丽萍心脏的跳动,低头进屋,思忖着该如何解释,可突然发现这屋里充满节日气氛,上官丽萍的心脏的确跳得厉害,可红扑扑的脸上到底是布满了喜气,看电视的宇文玉凤干脆就流露出被人打扰的不耐烦!宇文锦宇困惑了。
“坐呀!站着干吗?我们刚吃过,菜还多得是,我去给你热一下!”上官丽萍客气地招呼着。
“哦,没关系。”宇文锦宇在看宇文玉凤。
“别讲话,我要看电视!”宇文玉凤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屏幕,不看宇文锦宇!
“宇文玉凤,站起来让你爸看看你有多高了!”上官丽萍看出宇文锦宇的心意,走来拉了宇文玉凤一把,还做了一个眼色。
宇文玉凤侧身站起来。
宇文锦宇一看宇文玉凤长得如此高大健康,惊呆了!
上官丽萍凑到宇文玉凤耳边指示,说:“叫哇!叫爸爸!”
宇文玉凤虽然叫不出口,但总算瞟了宇文锦宇一眼。
宇文锦宇颇为惭愧,说:“别难为她了!你们都很好,是吧?”
“我给你热饭!”上官丽萍要进厨房。
宇文锦宇忽然心酸酸的,说:“算了,你们看电视吧。我到外边随便吃一点!”
“大过年的外边哪还有吃的!你的车停外边不要紧吧?”
“没关系!我走!”
“别走。”
“我只是来看看,还有事。”宇文锦宇说着往外挪步。
上官丽萍急了,自己又不好伸手相拦,只得请宇文玉凤出面,说:“宇文玉凤,叫你爸别走!”
没想到宇文玉凤却高叫着,说:“吵什么?我要看电视!”
宇文锦宇苦笑一声,说:“让她看电视吧!”就转身出了门。
上官丽萍也自觉不能过分热情,因为宇文锦宇已经说了要与她离婚的,她已经不具有妻子的某些权利和说话的方式了。
上官丽萍跟着宇文锦宇身后出了门,说:“明天我想带宇文玉凤去一趟‘天涯海角’,你有空吗?”
“我没空。”宇文锦宇回头瞥了一眼宇文玉凤生气地说!
透过门缝,上官丽萍看见宇文玉凤在流泪,说:“你要给孩子一些时间!”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宇文锦宇拿出汽车钥匙。
“那我就一个人带她去看看。”上官丽萍没话找话说,一直跟到宇文锦宇的汽车边上,看着宇文锦宇坐进汽车。
“你去吧。”宇文锦宇轰着油门开车走了。
上官丽萍站在路边向汽车挥手,可眼看着宇文锦宇的汽车开出一段路,又退了回来。上官丽萍向前迎了几步。
宇文锦宇望着站在路边的上官丽萍,半开着车门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我看到的不是秦香莲就是孟皇甫女。”
“那你看到什么啦?”这会儿没有女儿宇文玉凤在场,上官丽萍单独面对宇文锦宇激动得发抖。
“我看到了欢乐的节日景象。”宇文锦宇说着竟莫名其妙地自己难过起来,说:“没有我,你们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上官丽萍扑过来伸手抓住宇文锦宇的肩头,哭,说:“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宇文玉凤看到了这一幕,关掉电视回了屋,又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上官丽萍恳求宇文锦宇,说:“女儿其实是想你的!”
宇文锦宇的沉默给了上官丽萍某些权利的默许,上官丽萍也不管什么风度体面了,一把抱住宇文锦宇恨不能连人带车都抱回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