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锦宇笑得傻傻的,说:“长孙笑兰,我爱你!”
  长孙笑兰感叹,说:“我也爱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请勿打搅”的红灯亮起。
  宇文锦宇孩子般抱着长孙笑兰的大腿睡得很香。
  长孙笑兰身穿缎质睡衣,端坐在温暖的灯光下,抚摩着宇文锦宇的头,眼神平静而怜悯,仿佛一幅圣母圣婴的油画。
  上官丽萍耐不住宇文锦宇走后留下来的巨大空虚,悄悄地来到宇文玉凤的房间,坐到宇文玉凤身边,悄声问,说:“你睡了吗?”
  宇文玉凤被惊吓得跳起来,说:“你干什么?”
  “我们一起睡,好吗?”
  宇文玉凤迷迷糊糊挪了挪地方。
  上官丽萍挨着宇文玉凤躺下,握起宇文玉凤的手,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与宇文锦宇的前途,说:“你说,是我不配你爸爸?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个家?”
  “你就别再折磨他了!”宇文玉凤一副大人口吻。
  上官丽萍醒来时,听见宇文玉凤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自己做早饭呢。突然想起了宇文锦宇,立即跳起来,怀着一丝侥幸,跑到自己房间,她绝望了!宇文锦宇到底是一夜未归。
  “宇文玉凤,你在干吗?”上官丽萍冲到厨房,冲着宇文玉凤叫起来。
  “我在下面呀!”宇文玉凤满脸困惑。
  上官丽萍满脸通红用发抖的声音嚷着,说:“你爸一夜都没回来!”
  “吃面条吧,看看手艺怎么样?再不抓紧时间上班要来不及了!”
  “他一夜都没有回来!”上官丽萍叫得有点失去了控制。
  上官丽萍一上班进到饭馆就情不自禁地看向上官十五的座位,也是空的。等她各部门查看一遍再看上官十五的位子时,已经坐上了别的一个什么秃头顾客。
  上官丽萍很不舒服,叫来服务员,说:“那个位子是老板坐的。你去给那位客人换个地方。”
  服务员果然让秃头顾客换了地方。
  上官丽萍始觉满意,便进办公室查看预约记录,叫来领班做了详细安排,出门重回大厅,又见上官十五的位子正被张扬领一对情侣坐上去,上官丽萍赶到张扬面前,说:“这个位子有人。”
  “散座没预定啊!”
  “那边不是还有地方吗?”上官丽萍坚持着。
  “哦,你是不是以为老板要坐这里啊?他回新加坡了!”
  “你就非要占这里?”上官丽萍叫着扭头就走了。
  张扬追上上官丽萍,说:“哎,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张扬从未见过上官丽萍这样,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上官丽萍中午下班回家,开门就直扑房间,宇文锦宇果然还在睡觉。
  上官丽萍脸色苍白,凶狠地拉起宇文锦宇没有好气地问,说:“你昨天晚上在哪里过夜?”
  “你问这干什么?”宇文锦宇一个激灵醒了。
  “你在哪里过夜?”上官丽萍盯着宇文锦宇又问。
  “这对你很重要吗?”宇文锦宇尖锐之气似乎回来了。
  “你是不是跟长孙笑兰睡一块了?啊?”
  宇文锦宇听着声音不对,睁眼一看,见上官丽萍浑身发抖,音容俱变,心下害怕,不敢说话了。
  “你们这些自以为有知识的人都不要脸!你滚!”上官丽萍将宇文锦宇的衣服抱起来砸向宇文锦宇。
  宇文锦宇跳下床穿起衣服,下意识地抄起提包,忽然想起自己是光人来的,又将提包放下,抬脚就走。
  不及出门,上官丽萍又赶上来一把把他揪住。
  “你干什么?”宇文锦宇断然摔开上官丽萍的手,说:“就你还想在我面前吆三喝四,门都没有!”宇文锦宇说得凶狠而冷酷。
  “你不要走,你要到哪里去?”上官丽萍软了,想抱住宇文锦宇不让他走。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地方去了?”宇文锦宇一声冷笑。
  上官丽萍见宇文锦宇去意已决,松开了手,说:“好吧,你等一下!”回身进里屋。
  上官丽萍把刚取出的一万元钱硬塞到宇文锦宇口袋里,说:“要走你带点钱。”
  宇文锦宇拿出钞票,想不收,但眼下没有钱实在不行,颇为尴尬地把钱装进了口袋。
  这一切都被放学回家,见家中变故未敢进门的宇文玉凤看得真切,她实在看不得爸爸从上官丽萍手里拿钱的样子!
  门关上了。
  宇文锦宇面对着门犹豫了一会,掉头走了。
  宇文玉凤一直看着宇文锦宇走得很远,确信上官丽萍不会看见,才追上宇文锦宇,哭喊了一声,说:“爸——!”
  宇文锦宇止步回首。
  宇文玉凤与宇文锦宇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小巷口。
  两人没有互相靠近,只是这么对望着。
  “回去吧,你妈会着急的!”宇文锦宇挥挥手。
  “爸,别闷着,找个朋友好好谈谈心吧!”
  宇文锦宇感动得心血浮动差点也哭起来,说:“爸没事的!你——,这个——。”宇文锦宇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论到哪里都要让我知道你的电话,SOLONG!”。
  “SOLONG!”宇文锦宇回应着。
  宇文锦宇远走的背影在宇文玉凤的泪眼里渐渐模糊了。
  上官丽萍一个人在屋里摸黑枯坐,也说不上是气宇文锦宇还是气自己。
  宇文玉凤送走宇文锦宇回来见上官丽萍这副模样也默默无言,就站在厅里。
  “宇文玉凤,说:“还是上官丽萍先开口。
  “哦。”宇文玉凤木讷地应了一声。
  “你自己做点吃的吧。”
  “哦。”宇文玉凤答应着走进厨房,开了灯慢腾腾地炒着剩饭。
  上官丽萍还是又跟进来了,说:“这哪行呢?打个鸡蛋吧。”
  “算了。”宇文玉凤皱着眉头。
  上官丽萍找出两个鸡蛋,为宇文玉凤打在碗里调着。
  宇文玉凤实在憋不住了,说:“妈,你说我爸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丽萍一声长长的叹息,说:“谁知道他是什么鬼人?!”说着将鸡蛋放进油锅溅起一片滋啦的油响。
  “他不是挣了很多钱吗?怎么又一分钱都没有了呢?”宇文玉凤忘不掉宇文锦宇从上官丽萍手里接过钞票的凄惨样子。
  “哎呀,什么钱不钱的?吃饭!”上官丽萍不愿说这些伤心的事。
  “我刚才看见你给他钱。他拿出来了,想不要的。可是,想了想又装到口袋里了。他肯定是一分钱也没有了!他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宇文玉凤又问。
  “不回来就算了。”上官丽萍赌气地,说:“我来做饭,你赶紧做作业吧!”
  宇文玉凤没有做作业,而是看着上官丽萍忙碌。
  在宇文玉凤眼里,爸爸孤独远去的身影和眼前这个身影同样地让她感动!她感到爸爸的世界是深邃未知的,总是激起她强烈的好奇和丰富的联想,而小妈妈的世界是朴实平凡的,让人感到窒闷又无法离开。
  张扬气急败坏地指着被偷的家当义愤填膺地向上官丽萍诉,说:“真该听你的话,把这个饭店盘出去!”
  “怎么啦?”
  “招来一对狗男女,说起来也是老乡,我待他们还真不错,没承想,他们把我的锅碗瓢勺都偷走了!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啦!”
  “你没有把店盘出去?那你给我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上官丽萍想到那五万块钱。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张扬的样子可不像是玩笑。
  上官丽萍半晌无言。
  张扬越看越气,说:“盘,盘出去!你替我写个牌子,现在就盘出去!”
  上官丽萍找来纸笔写启示,说:“因店主另有事业——”
  “什么事业?写明本店转让,就可以了。”
  “不要那样写。要写因店主扩大经营,另有发展,本店欲托诚实之人经营。联系人:柳安饭馆张扬。”
  “为什么要写到那里去联系?”张扬不解地问。
  “人家到那里一看,就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她们知道自己有靠山,经营的胆子也大些。”上官丽萍解释着。
  张扬将牌子挂到门前,说:“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有个靠山,无论是真是假,胆子都大些。”
  上官丽萍完全是本能地抬起头来,真是天高云淡啊,说:“还有,他们想动你的坏脑子,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了!”
  张扬好像突然发现了上官丽萍的内秀,说:“哇!上官先生的眼光到底比我厉害!我只是看到你人好,老实。他恐怕还看到了你可以统领人宇文呢!”说着,将牌子扶正,说:“以后啊,我真要向你好好学两招了!”
  上官丽萍和张扬说着话前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喝茶,后脚就有人推门进来。
  “是你们要出租店面吗?”来人问。
  张扬刚要回答,进来的一男一女同时认出了隔着柜台的上官丽萍,齐声惊呼,说:“上官经理!”
  上官丽萍一看也叫了起来,说:“啊,真的是你们?什么时候到海南的?”
  “我们来海南有一年多了,把你的地址丢了,怎么都找不到你,还就想着会在什么地方遇到你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钟离铃凌和秦小莉。
  上官丽萍当晚就设家宴招待故人,张扬也是应邀作陪第一次来到上官丽萍的居所。
  饭后,钟离铃凌手脚不停嘴也不停,帮着上官丽萍忙上忙下的同时说着没完没了的过程和体会,说:“都说海南能挣钱,我们两个人忙了一年,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没挣着,要不是等着封岛,我们也回去了。刚来时,我们就凭着记忆的地址找过你,没有那个门牌号码,我们到宇文锦宇公司去问,人家又都说不知道。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就没再打听了。宇文锦宇破产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你们来的时候,我就是担心小不点。”上官丽萍说。
  “他怎么样?”钟离铃凌也挺关心清洁公司。
  “看样子还行!”
  “我们就是看他还可以才走的。”秦小莉插话道,并承担了最后的收拾工作。
  钟离铃凌拉着宇文玉凤,说:“你那个爸爸宇文锦宇是不是个坏蛋?”
  张扬一直听着他们唧唧呱呱,半明不白地说着他们与宇文锦宇的关系,一听说“你那个爸爸”大惊不已,她将上官丽萍拉到屋里叫,说:“你是宇文锦宇的妻子?”
  “怎么,要看看我们的结婚证吗?”上官丽萍说着就想哭。
  “哦,难怪你那天不肯上车。”
  “其实那车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只坐过一次,还是因为他喝醉了,但当时就是难过。”
  张扬十分感慨,说:“你说男人有好的吗?”
  “不过,现在我跟宇文锦宇也可以说没有关系了!”上官丽萍心里酸酸的。
  “对!你可不能心软。在外边搞得一塌糊涂,破了产,再回过头来找自己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有的是!”张扬支持上官丽萍与破产的宇文锦宇绝交。
  可没想到上官丽萍会,说:“他真要那样就好了!”
  “你别傻了!”张扬拽了一把上官丽萍的胳膊强调,说:“上官先生待你可是实心实意的!他不知道这些事吧?”
  “你就别瞎说了!”
  “千万不要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看不出来结过婚!”
  钟离铃凌和秦小莉要告辞。
  “你们明天就去开张吧,反正我也不怕你们跑了!”张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们为人怎么样,上官经理是最清楚的。”钟离铃凌说得响亮而自豪。
  钟离铃凌他们走后,张扬还在感叹,说:“宇文锦宇那么风光,却让你们母女住在这里,他是该破产
  倒闭!”
  “你也回去吧,明天还要有许多事呢?”上官丽萍不喜欢与根本不能理解她的人交谈,这又让她想到了宇文锦宇跟自己在一起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你天天就这样过?”张扬又在咋呼。
  “你要怎么过?”上官丽萍冷笑一声。
  “今天我请客,咱们去迪厅喝酒跳舞去!”张扬伸手要拉上官丽萍。
  上官丽萍烦不胜烦地摆脱了这种难以沟通的亲热,说:“走吧,我不会!”又觉得太生硬,便指了指屋里,说:“宇文玉凤还要做作业!”
  宇文玉凤却出乎上官丽萍意外地叫起来,说:“妈,你去跳舞吧,我在家没事!”
  上官丽萍害羞,说:“我真的不会。”
  张扬也实在说不上是该对上官丽萍表示敬佩呢还是摇头。
  上官丽萍正在上班,司机来通知她,说:“上官老板明天回来,上官总去不去接机?”
  上官丽萍没有反应。
  “上官总?”司机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说:“老板回来,你去不去接机?”
  “还有谁去?”上官丽萍问。
  司机听了有点怪怪的样子,看了看上官丽萍走开了。
  张扬连忙过来,说:“你这个人啊脑子呀真是太落伍了!”
  上官丽萍越发难为情,说:“那你代表我去接!”
  “你别以为我不想去接!”张扬摇了摇头。
  钟离铃凌和秦小莉忙着生意,宇文玉凤放学从饭店门口走过。
  钟离铃凌连忙出来招呼,说:“宇文玉凤!怎么每次放学从门口过都不进来坐坐呀?快进来!”边说边把宇文玉凤拽了进来,同时示意秦小莉去炒份菜来。
  宇文玉凤坐下,望了望周围,一副大人口吻,说:“钟离阿姨的生意好象还不错嘛。”
  “多亏你妈妈帮忙,哎,你妈妈这几天怎么样?是不是忙得没时间给你做饭了?”
  “我本来就自己会做。”
  秦小莉端上炒好的菜,装进快餐盒,说:“带回去给你妈妈尝尝,要是太忙的话,干脆你以后放学后就到我们这来吃。”
  “谢谢秦叔叔。”宇文玉凤收起饭盒,同时拿出了钱包。
  钟离铃凌一见连忙制止,说:“快收起来,我和你妈妈什么关系?怎么能收你们的钱?”
  “钱一定要收,我妈说,你们才开张,包的定额也不低,压力不小呢。好了,我该走了,太迟了妈妈会着急的,秦叔叔钟离阿姨再见!”说完放下钱转身就跑出了店。
  钟离铃凌追赶不及,望着宇文玉凤远去的背影,称赞着,说:“这孩子越来越像上官经理了,真懂事!”
  宇文玉凤进屋一看,宇文锦宇来了,不知该不该招呼,愣了愣,叫了一声“爸”就低头回了屋,就听宇文锦宇对上官丽萍,说:“我明天就出国了。天朝看起来不欢迎我,也不需要我了。我也不想瞒你,的确是长孙笑兰帮我联系的大学。但我跟她终究也是朋友。说老实话,现在让我选老婆我还是要选你!”
  “你实在没必要现在还来对我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我看谁也没有亏你,倒是你自己亏了你自己!宇文玉凤这么大了,天天叫我妈妈,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祝你实现你的理想,祝你幸福!来得及吗?来得及现在我就去跟你离婚。”
  “真的要离婚吗?”宇文锦宇问。
  “哼,笑话,有你这样整天不见面的丈夫吗?”上官丽萍冷笑着又说,说:“没什么了,我能受得了啦!”
  “可我是明天的飞机。”
  “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律师来!”
  “也好!”宇文锦宇说得很轻巧。
  上官丽萍又实在是嫉妒得不行了,说:“不过,我也实在的跟你说一句,长孙笑兰老师那样全世界的转悠就适合你吗?!”
  宇文锦宇苦笑,说:“也许,我就是光棍的命吧!”
  “你哪是什么光棍的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的命,说:“上官丽萍叫着,说:“宇文玉凤,出来,跟你爸爸说再见!”
  宇文玉凤从里屋出来,还没有开口呢,就被上官丽萍搂着了。
  宇文玉凤连忙站稳,她知道自己是上官丽萍的支撑。
  三个人面对着面,都在流泪。
  上官丽萍独坐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
  宇文玉凤穿着睡衣,轻轻走到她身后,说:“妈,睡我这边吗?”
  上官丽萍摇摇头,宇文玉凤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回房去了。
  上官丽萍依然望着窗外。
  同景叠化:第二天白天,上官丽萍原样坐在窗前。突然,头顶上传来飞机飞过的声响,上官丽萍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电话铃响起,宇文玉凤接起后将电话交给妈妈,说:“是张扬阿姨打来的!有急事。”
  上官丽萍接过话筒还没开口就听得张扬咋呼,说:“老板回来了,你不去接。可他一回来就问你。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一会儿就过去。”
  张扬见上官丽萍面色苍白,十分关心地问,说:“你有不舒服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