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风所在之处分不清白天黑夜。
因为他手脚都拷着锁链关在地牢中。
没有人来给他送食水,也没有人来提审他。
他几乎已被人遗忘在这世界当中。
这十多天来,他已被滴水未进,饥饿已腐蚀了他所有的力量。
也就在这时们忽然响了,有人开锁进来。
蓝雨风却连抬眼去看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入阴暗地牢,囚禁到铺有干柴的囚牢中。
蓝雨风笑了,笑得很苦。
他发现自己这几年一直在江湖和牢房之间穿梭。
如今他又在牢房中仰望天日。
泪无望地流着。
难道一个江湖侠士这一生就要埋葬在这昏天暗日的牢笼中?
蓝雨风他不知道丁小红一干人正在赶往沧州的路上,她三人连夜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一路之上,不知何故吵了起来,然后兵分两路,直奔沧州。
丁小红第一次来到南方沧州,在集市上卖着各种新鲜玩意看得丁小红两眼发直。
但是丁小红一直告诉自己若是自己耽搁片刻那么蓝雨风的生命即将消耗片刻。
她必须要与时间赛跑,她知道在这条街或是那条街一定有凶煞姐妹二人活动只因她姐妹二人脚程丝毫不比自己慢几分,说不定在哪儿条街上就会遇到她们。
果不其言丁小红自东街一路走一路看,而凶煞姐妹自西街迎面走了过来,在三岔交汇处给碰上了。
井尔道:“真是冤家路窄,我看这条街挺宽的人也挺多,挺杂的,怎么就碰上你了。”
丁小红漫不经心地道:“是呀,我也没有想到在这儿会遇到你们,唉,老天总安排让我遇见你们,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你们跟着我,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你…”井柯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只听一人已将锣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叫嚷道:“鞭刑,鞭刑,不可不看的鞭刑,大家快去看!”
接着只见人群一下子呼啦啦地往南街跑。
丁小红心想:鞭刑,鞭刑谁呢?
她正想着,心中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也不由得加快脚步奔向南街。
拨开人群她使劲儿往前挤,终于挤到前排,不想随着人越聚越多,丁小红几乎已站不稳脚,她只好随人群波动而波动,终于慌乱中她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这个人不由得痛叫了一声,丁小红连忙道歉。
只听被踩了脚的人指着丁小红不由得道:“是你,怎么又是你呀,你…我们怎么老摆脱不了你呀。”
不等丁小红应答,她旁边一个人已经接道:“丁姑娘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不到居然也会凑这种热闹。”
丁小红气得嘴都歪了,指着这二人道:“凶煞姐妹,你们…”
她自知理亏,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不理二人。
凶煞二人也不理她,只顾探出脖子去看。
这时丁小红挤到一位老者身边,轻声问道:“老伯,这鞭刑是指什么吗?”
这老者道:“这鞭刑乃是宫廷五大酷刑之一,就是…”
他的话未说完,已有人打断他,她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丁小红见多识广,连五大酷刑之一的鞭刑都不知道,我真怀疑传闻是否有误。”
丁小红咳嗽一声道:“你要说便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井柯抢着道:“你不想听,我姐还不想说呢。”
丁小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井尔这时却开口道:”算了,算了,我不和她计较那么多,我告诉你什么是鞭刑,就是囚犯由官差带到刑场,赤裸上身,由两个赤精大汉持鞭,只等监刑官一声令下,这刑便开始了,每一鞭都虎虎生风…直到囚犯皮开肉绽…“
井尔在一旁讲得眉飞色舞,周围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也有人惊呼,有人低泣,丁小红听得不由得想吐,她不由得挺佩服井尔的想象力,说得那么离奇,就仿佛她亲眼所见一样,丁小红叹息地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只听这时监刑官一声断喝:“带人犯…”
这时吵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走上刑台的犯人身上。
见到这个犯人有三个人最为吃惊。
一个是丁小红,另两位自然是凶煞姐妹。
连平时最为冷静不宜吃惊的姐姐井尔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
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即将要与阎王做一次生死斗争的人居然会是蓝雨风。
只听蓝雨风冷冷地道:“狗官,你去告诉皇帝老儿让他给我个痛快的,不要苦苦折磨我的肉身,否则我死后作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这监官喝道:“蓝雨风,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人士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呀,用刑!”
丁小红睁大双眼看见两个赤精大汉剥光蓝雨风的衣服,看见鞭子像毒蛇一样抽打在他的身上,看见蓝雨风用力咬着牙一声不吭,看见血和汗一起自他的身上流出一起落下,看见他高昂这头始终不肯垂下。
她的心已被无数只手撕裂。
她刚才还在嘲笑井尔讲得夸张离奇,可是在她看来一切都已不再夸张,反而她觉得现实中的鞭刑比井尔口中所描述的还要残酷得多。
她这才知道自己错了。
老天用事实用她最爱的人做了一场残酷的游戏以此来证明她所犯下的错误。
每一鞭抽下去,蓝雨风的牙就会咬紧一分,拳头也会攥紧一分,丁小红的心就会缩紧一分。
她终于忍受不住,转身冲出人群,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双手扶着墙。
没有泪,伤痛已占据了她的心,所以不会有泪流下。
她绝望而无助对天长吼了一声昏了过去。
井柯一直看完整个鞭刑。
她一直站在原地连眼珠也不转一下地看着,直到人群散尽,蓝雨风被带走,她还是在那站着。
井尔也在一旁站着,看着地上流有一大滩血迹和汗迹,她禁不住扭头呕吐起来,等她再回过头,井柯已经倒在地上。
当天晚上井柯发起了高烧,浑身抽着筋,口中不住地喊着蓝雨风的名字。
大夫说病人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致。
井尔寸步不离地守在井柯的身边不时地擦拭这额上的虚汗。
井尔仰望苍天,道:“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让这么折磨我妹妹,为什么让她爱上不该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待她,这一切是天意还是报应?”
丁小红醒来时,周围已围了很多人,直到官兵前来将人群疏散。
丁小红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地奔进了一家小酒馆扑向了一张桌子,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大声喝道:“小二,拿酒来,拿好酒来!”
店里本来高朋满座现在见到居然有一个疯女人闯了进来,个个不由得面如土色,一时间,热闹的小店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只剩下丁小红一个人。
可是丁小红却还在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桌子道:“上酒,上酒,快上酒来!”
掌柜和店小二的脸色都显得很难看,但客人毕竟是客人不能得罪,掌柜只好向小二湿了个眼色,小二便心领神会,转身出去,不多时手已拿了一坛酒走了进来,将酒坛放在桌子上。
丁小红看也不看他,抓起酒坛,便往嘴中灌,刚喝了几口便用力将酒坛往地上摔去,然后扑倒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不一会儿哭声小了,小二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谁知却在这时丁小红一跃而起,剑逼住他厉声道:”你想干什么,想偷袭我吗?”
这小二看着脖子上的散发寒光的剑哪儿还吐出一个字,一旁的掌柜见了急忙上前摆手赔笑道:“客官,误会了…”
不等他说完,只见寒光一闪,这小二头上戴着帽子刚好掉下,将他的面遮住,这下连掌柜也骇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丁小红收好剑,转身就要出店门,掌柜想上前拦却又不敢,只有试探着道:”客官,你还没有付酒钱呢。”
丁小红头也不回自怀中摸出锭银子丢到地上,冷冷地道:“这锭银子足有十两,一半付酒帐,另一半给地上的小二买顶新帽子。”
老掌柜的接过银子,连忙道:“是,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他伸手去扶地上的小二,这才发现他的裤子早已湿透…
井柯昏睡了两日才有所好转。
次日井尔扶起她去镇上散心,发现丁小红自东边一家酒馆出来,手握着软剑双鞭悄悄地往这边来。
井柯井尔不由得跟了上去,发现她自墙壁暗处蹲了下来,眼睛不时地向前瞟着,顺势往前望去发现蓝雨风被绑在当中,周围有好多官兵把守。
丁小红混入人群中,走来走去,却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握软剑的手已经渗出了汗。
丁小红咬咬牙,握剑的手终于松开了,她转身消失于人群当中。
“我猜得不错的话,她今晚定来劫囚。”
井柯像是在听她的话,又像是没听见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她目光闪烁似在沉思,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深夜,夜深人静之际,时而传来熟睡人的鼾声。
在街道的阴暗处出现一个夜行人,他就像来自地府的鬼魅,身形快如脱兔般在大小巷内穿梭。
他仿佛已完全与黑夜融为一体,就连闪着寒光的明眸也像天上悬挂的星。
夜本就已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在夜间游荡者。
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脚不停地向前奔着,终于停了下来,。
黑夜中露出一个人模糊的轮廓。
这个人一头蓬松的乱发一张憔悴的脸一双浑浊的眼,这个人双唇紧闭,时而有气无力地凝视这寒冷的夜空,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也许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多日未蒙面的亲人,往日的自由,豪气都已不复存在,那些昔日的朋友在他落难之际,一个个都背弃他为此他才要叹息。
夜行人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眼角不禁渗出了泪。
四下无一人,在这寒冷的夜人早已受不了,守卫的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夜行人又等了许久,他不能急于一时,逞一时之勇去救人。
如此重要的囚犯竟无人看守,有的只是老弱残兵,这很好打发,这明摆着实给圈套,是个陷阱,等着人来往里跳,往里钻。
夜行人看着架子上的犯人知道他已支撑不了多久,多等一秒钟他的生命就会多受到一丝威胁。
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
他明知这是个圈套,他还要往里钻,他明知这一次救人凶多吉少,自己落入敌人设下的陷阱,就休要再爬出来,他明知这个犯人只是给饵,他一旦去咬有可能会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这些他都想过,甚至他已事先立下了遗嘱。
但他还是要去,还是要将他救出即使赔上性命也不惜。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
他若死了,她也没法子活下去。
他唯有一拼。
是生是死,只有天意安排了。
他冲上架台伸手便要去解犯人手上的绳索,却怎么也打不开,绳子竟拧成一团,他急得直流汗。
这时自黑暗中又冲进一蒙面人,他伸手将夜行人推到一边去便解,甚至抽出小刀去割。
见到这个蒙面人,夜行人也吃了一惊,停了下来,拔出软剑照蒙面人的咽喉就是一剑。
蒙面人身子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在一旁站定大声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蓝雨风的朋友,今夜来救他的。”
“朋友?”夜行人目光闪烁道“你蒙着面单凭你一口说辞,我怎能分清你是敌是友。”
蒙面人道:“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夜行人道:“倘若你胜过我手中的软剑,我就让你救她倘若你胜不过我,就视你为我们的敌人,格杀勿论。”
蒙面人盯着她手中的软剑,忽自腰畔拔出一把钢刀,他轻轻抚着冰冷的刀锋脱口道:“好!”
于是两个人便动起了手,只杀得昏天黑地,不分上下,就在这时架台上又有一黑衣人自黑夜中脱颖而出,他大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他口中喊着双手已分别按住了擦出火花的刀剑。
只听黑衣人道:“你们这两个愚人,你们还想救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大动干戈,非但耽误救人的时间,引来官兵而且还有可能赔上你二人的性命。”
“都是她。”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蒙面人道:“若不是他一剑次来,险些要了我的命,我早已将人救走,怎会在此浪费时间。”
夜行人咬了咬牙道:“说话公平一点儿也,是你上前先推了我一把,非要嫌什么殷情,否则我早就将绳索打开了,将人给救走了。”
“你…”蒙面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难道我冤枉了你吗?”
蒙面人没有说话,他忽然伸出手揪住绳索的一头。
夜行人一见二话不说也一手持剑一手扯住了另一头。
二人怒目相对,谁都不让谁。
这绳越拽越长,中央却越缩越紧。
蓝雨风感觉实在是难受,不由得“哼哼”起来。
可这二人依旧当仁不让。
黑衣人看得直发愣,忽然见远处有火把移动,人声鼎沸,心中暗叫不好!
他是顾不得救蓝雨风一手一个按住其肩头,道:“你们俩个别在这儿争执,再争执小命就要没了。”
他大喝一声:“快走!”三人急急转身,只觉一股黄烟喷来,三人应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