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柔昏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近傍晚,这会张妈正在厨房里忙活,她醒来后肯定要吃东西,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她的胃口。
公孙柔睁开眼睛,视线望出去见到背对着自己的许安峰,两人离得有点距离所以公孙柔并未清楚他生病。
这卧室公孙柔是熟悉的,房间的布置一如当初。
许安峰显得很累,呼吸很沉稳。
公孙柔掀开被子,起身时胸口紧绷着,一道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不由蹙眉,她手臂撑住床头柜,勉强站起身。
公孙柔头重脚轻,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蹑手蹑脚上楼的张妈。
“郡小姐,你醒啦?”张妈喜出望外。
“张妈。”出于礼貌,公孙柔低低叫了声。
“郡小姐啊,你这会有伤,还是继续休息着好。”
公孙柔没有回应,被跟着张妈上楼的一只比熊犬吸引,“这是谁家的狗狗?”
比熊犬在公孙柔身边撒娇打滚,还用嘴巴去咬她的睡裤。
“这是顾少养的,叫哥。”张妈用脚拨了下哥的身子,公孙柔在她的搀扶下下楼,“顾少说最近交了新女友,他还说要在这附近买一套房子,到时候他女友就可以过来陪你。”
“噢。”
女友,就顾力晖那顽劣性子也能交到女友?
“柔小姐,你饿了吧?”张妈晚上煮了粥,“许少吩咐过,你现在身子还很虚,所以特意让我给你准备的清粥。”
“谢谢你,张妈。”公孙柔坐到餐桌前,“你不用为他说话,他是怎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柔小姐,有些话虽然许少没有说出来,但我不得不说一下,你认为我包庇他也好,总之,我是不忍心再看你们两人互相折磨。”张妈坐在餐桌另一端,看着公孙柔一点一点的喝粥,继续道,“其实许少早就知道老夫人是许安雅害的,也知道你和你朋友的所有遭遇都是她做的,许少知道你是受害者,也深深明白你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可是他还是纠缠你不放柔小姐,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一想,或许是他太在乎你,所以
“顾少的女友你见过吗?”
“啊?哦,没,没见过“
公孙柔放下筷子,“我吃好了,有点困,先上楼休息,刷碗的事情久麻烦你了。”
公孙柔回到楼上,来到阳台,在她眼里,再解释也磨灭不了许安峰带给的伤痛,这栋别墅再怎么富丽堂皇,终究只是无自由的金丝笼。
公孙柔扶着栏杆,身后的许安峰还没有醒,她走进卧室,也不知道邓清山怎样了,有没有醒来,杨贺和欣欣还有胡立义现在怎样?
公孙柔来到床头柜,那里有医生留下的药,她掏出两粒,就着温水咽下肚。
许安峰缩在沙发里,手臂往外伸,昏黄的灯光下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紧紧贴着枕头,公孙柔走过去,见他面色惨白,额头有汗水潺出来,浓眉紧蹙,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公孙柔伸手一探,竟滚烫无比。
她张嘴想要喊人,下一秒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公孙柔缩回手,视线端详着许安峰的侧脸。
胸口的伤又在痛,公孙柔用手按着胸口,这时候外面传来张妈的声音,“柔小姐,我来给许少送饭的。”
公孙柔起身走出去,将门打开一个细缝,“张妈,你拿下去吧,他刚刚才醒,说肚子不饿。”
张妈拿眼睛瞧了屋内背着身休息的男人,点头,“那好。”
公孙柔把门关上,她没看许安峰一眼,回到床上把灯关了。
这个卧室非常大,所有东西尽有,简直比六星级酒店还豪华,公孙柔躺在这里,却一点温暖也找不到,她极怀念在医院里跟胡立义挤一个病房的日子,也怀念在海边跟邓清山住茅草屋的日子,生活简单,朝九晚五都有人等她,公孙柔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发排斥这地方。
躺床上辗转难眠,公孙柔起来,走到阳台。
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黑油油田野。
虽然寒冬依旧,但日历上却标着立春了。
公孙柔回到卧室,见许安峰睡的并没有先前那么沉,虽然睡相安静,可身子是蜷缩的,可能是冷了,他薄唇间逸出的音调时重时轻,公孙柔回到床上,翻个身,可没过一会儿又爬起来。
许安峰双目紧闭,额头的汗水滴在枕头上,公孙柔情不自禁伸手去擦,又瞬间缩回了手。
不期然想起许安峰的坏,她双手捏在一起,整个人都纠结。
公孙柔转过身,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烦躁,终究还是起来,动作迅速地撒开某个牌子的退烧药,胡乱地塞进许安峰嘴里,再灌他一杯水,完事后公孙柔跟做贼似得溜回床上。
吃过药的许安峰呼吸平稳多了,似乎又沉沉睡去,偶尔伴有几声咳嗽。
公孙柔拉被子盖着,克制住不去瞅他的目光,闭上双眼。
可是

公孙柔轻叹口气,还是睡不着。
心里莫名的烦躁,她翻过身望了眼许安峰,又很快翻过去
后来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公孙柔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醒来,她只知做了个很好的梦,她和胡立义回到宋朝,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妹妹好高兴,他们一家人包饺子,父亲在院里放鞭炮,除夕夜要到了。
公孙柔望了眼沙发上的许安峰,他似乎已好得差不多了,公孙柔收回视线,同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她手捂住胸口,脚步缓慢来到门口。
“柔小姐,早上好。”
“嗯,早上好。”
张妈视线往屋里瞅,“许少醒了吗?早饭做好了。”
“好。”公孙柔望了眼沙发上的男人,“我们先下去吧。”
张妈在门外等公孙柔洗漱完毕,这才搀扶她下楼。
哥见到公孙柔很是兴奋,昨晚又被张妈拦住不给亲热,这会说什么都不肯再听话,一个劲绕着公孙柔的脚在打转。
早饭很丰盛,都是按着公孙柔的口味准备。
“哥,别闹啦,柔小姐要吃饭。”
“汪汪汪——”
“这小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呢,之前文宣在的时候,顾少爷带过来,可就不喜欢她,还咬过一次呢“张妈擦拭着餐桌,陡地意识到不对劲,忙噤声不语。
公孙柔仿若未闻般拿起盘上的面包,掐了一小口丢给哥,哥跳起来接住。
公孙柔拿着勺子拨弄碗里的鸡汤,氤氲出的热气挡住张妈的视线,张妈看不真切公孙柔的脸色,但隐约觉得公孙柔有话要说。
“张妈,你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张妈面带担忧,“柔小姐,以后我都不提那个人了,你千万别放在心里“
“张妈,我等会就回去。”
闻言,张妈心里更是难受,心想着公孙柔这会说回去,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话。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这话有点天方夜谭,可事实如此。”公孙柔轻抿了口鸡汤,“明天我和胡立义就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从今往后也不会再见面,许安峰的纠缠不放,还望你多多开导。”
“柔小姐“
“他昨天滴水未进,你去喊他起来吃饭吧。”
张妈闻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张妈上楼,公孙柔并未多呆,临走前怔怔望着二楼的卧室。
公孙柔收回视线,哥窝着她身边,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在哪里。
公孙柔安静地坐在出租车后座动也不动,她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整颗心晦涩难安,总觉得不舒服。
张妈心里担忧公孙柔会私自离开,她站在楼梯口,面色掩不住焦急。
“还没起来?”郑元赫提着药箱走上楼,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褂,围领的狐狸毛衬出一张堪称美轮美奂的脸,他将药箱丢在地上。
“许少还没醒来。”
郑元赫摘下手套,“你不是有钥匙么,去拿了开门呗。”
“哦哦。”张妈急过头,这才匆匆去拿钥匙。
“他退烧了吧?”
“许少昨天一天都没下楼,昨晚柔小姐说好多了。”
郑元赫走进卧室,张妈已绕过桌子来到沙发前,“许少,许少,郑医生来了。”
卧室里风很大,郑元赫蹙眉,“不是让把窗户关着吗?“
张妈忙走过去将落地窗拉上。
“峰哥?”郑元赫放下药箱,走过去拍了拍许安峰的肩膀,“醒醒?”
许安峰并未有所反应,郑元赫手掌探向男人前额,顿时脸一黑。
张妈神色一紧,“怎么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郑元赫眸子闪过阴霾,张妈从未见过谦谦公子的郑元赫发过火,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吭声。
郑元赫拿起昨晚公孙柔给许安峰吃的退烧药看了看,怒斥,“他有哮喘不能随意吃退烧药,你们不知道吗!”
郑元赫怒不可遏,猛的又收住口,他扳住许安峰的肩膀将他仰面躺倒,“峰哥,峰哥?”
连着叫了几声,依旧不见回应。
郑元赫动作麻利翻开医药箱,拿了一瓶药转身对张妈吩咐,“拿杯水来。”
“好好。”张妈忙不迭去拿水。
郑元赫掏出手机,“派辆车过来,患者重度昏迷,伤口感染,我现在给他喂药,将急救室腾出来,马上!”
而此时的公孙柔已和胡立义等人会和,她并未知晓,那两粒退烧药给许安峰照成致命一击。
许安峰并不是如公孙柔所料那般坚韧不可摧,实际上人在面临病痛时,并没有所谓的不公平。
张妈端了杯水过来,“郑医生,水来了。”
郑元赫倒出自带的草药药丸,沙发里的男人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药根本塞不进他口中,张妈在旁边急的一个劲抹眼泪,“郑医生,许少没事吧?”
张妈后悔死了,早就该上来瞧一瞧,这一天一夜,就算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郑元赫强行将药碗灌入许安峰嘴里,又将温水一并灌进去,温水都顺着嘴角流在了领口内。
张妈不住的自责,眼圈哭得红红的。
郑元赫捏紧手里的水杯,猛地将它砸在张妈脚边,“那个女人呢?上哪去了?”
张妈擦拭着眼角的泪,“郑医生,柔小姐也不知道许少病成这个样子。”
“她人呢?”郑元赫视线落在那盒退烧药上,“如果不是她,峰哥怎么可能哮喘发作?”郑元赫抹了一把脸,闭眼又睁开,语气也冷静些许,“放心吧,峰哥命大,他还没祸害够,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柔小姐好像已经走了“
“这女人,唉“郑元赫摇头,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心肠歹毒。
大门外传来喇叭声,张妈忙下楼去开门。
几个医护人员随后跟着张妈匆忙上楼,许安峰失去知觉,被抬上担架后迅速送去郑元赫的医院。
张妈靠着墙壁,直到一行人离开后,两条腿还在发抖。
许安峰病来如山倒,就算平时再狂妄不羁,一旦被击垮,竟也这般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