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呈光的生命并没有因为这场车祸而结束,叶新维至少可以继续她和路呈光的生活。
虽然路呈光被抢救过来了,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他依然在重症监护室,每天靠着那点葡萄糖或是其他的什么营养液维持着基本的生命需求。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像是在冥想一般安静而祥和。
每天叶新维和路宽都有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毕竟是重症监护室,非医护人员不得擅自入内。他们也是经过消毒后,穿着淡蓝色的一次性服装,戴着口罩才允许进入的,但这依然不影响他们探望路呈光的想法。
这段时间里,路宽一直在做着思想斗争,围着到底要不要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这个问题,两个路宽不停地斗争着,一个即将胜利的时候另一个扳回一局,然后那个再扳回来,如此反复,反复。
两个斗争的路宽各自的理由也是十分简单的。同意把身世告诉路呈光的原因是若是路呈光因为这件事揣测出什么再查下去那么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另一个不同意的原因是,告诉了路呈光后,他很有可能会和路宽断绝关系,而且过度激动的情况下还有可能导致路呈光的病情加重。因此,你打我挡,我打你挡的画面是路宽脑子里出现最多的。
在路呈光昏迷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具体是这样的。
那天早上,路宽醒来发现叶新维正在做早餐,便走过去。
叶新维见他过来,便叫道:“爸,你起来了。”
路宽嘿嘿笑了一下说:“现在叫爸会不会早点了。”随即又问道,“新维,你是每天都在这里吗?”
叶新维说:“嗯。”转念就想着,不早了呀,结婚证都领了怎么还早呢?难道在他的老家要在以后才能叫爸?她捉摸不透。
“那你是和光光一起睡的吗?”叶新维当时就石化了,天哪哪有父亲问儿媳这个问题的,这要叶新维怎样回答。要是说没有和路呈光一起睡,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两个人有问题;要是说在一起睡那是不是就在承认某些事情。叶新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样回答。
路宽又问了一遍:“你是和他一起睡的吗?
叶新维勉强点了点头。
路宽笑笑说:“我就说嘛,客房的被子一看就是没有用过的。”马上又说,“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早点把结婚证领了吧,这样我听你叫爸也觉得舒坦。”
原来是这样啊。叶新维才意识到,两个人把结婚证领了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想到这里,叶新维说:“爸,我们已经把结婚证领回来了,就在呈光出车祸那天。”
“这样啊。”路宽笑笑。他的笑是有含义的,这两个孩子都在一起睡了,那抱孙子岂不是指日可待啊。
叶新维的爸妈来看路呈光是在路呈光昏迷的第五天。他们在听说叶新维和路呈光领了结婚证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笑容也就一下子凝滞了。
路宽看着他们忽然愣住了,便笑着说:“亲家啊,我当时也想你们一样的表情,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早点说,害得我为他们瞎操心。”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叶新维。
叶新维咧咧嘴,她知道他爸妈的想法,他们是怕这次车祸会让路呈光致残或是出现其他什么后遗症,以后还要叶新维照顾,要是路呈光在场车祸中……他们不愿意往下想,或者是不愿再往下想第二遍。
所以第二天,叶新维的爸妈就从E市回到F市了,对于这个女儿,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路呈光醒来是在三天后,那个时候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医生告诉叶新维和路宽的是:“只要路呈光醒来,他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但是他们还想让路呈光在重症监护室呆上一天,这样就可以进一步确定路呈光是否已经好转。医生听了他们的话说:“主要是重症监护室一天下来要几千块,这个费用是很大的。”
“费用没问题,只要你们能让他和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医院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路宽说。
医生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叶新维倒是很好奇:“爸,我记得呈光说你以前的工作基本上没多少工资的,倒是现在呈光已经和我结婚了,咖啡店赚的钱交医药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路宽说:“我是没钱,但是他妈生前一直再给他抚养费,我全部都在给他存着呢,一块钱我都没用过,我还想等我……再告诉他呢。”他忽然又说,“这件事你就别跟他说了,他不想在我面前谈起他妈妈的事。”
叶新维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之后路呈光就被转进了单人普通病房,这也是他们要求的,毕竟有这个条件,路呈光的病情也需要静养。
但是自从路呈光转到普通病房后,他的病房每天都是人来看望,水果花篮每次都是,一天下来房间都没处放了依然还有人继续送来。
这些人除了公司的员工,就是路呈光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一些他母亲生前的政客。
路呈光毕竟受的是重伤,所以是非常需要休息的,那些来看望的人对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基本上来了不到两分钟就走了。来病房里呆的时间最长的就属路呈光那几个室友了,他们只是安静地坐着,并没有说多少话,他们知道路呈光需要休息,所以路呈光醒来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来这么久也没有把他叫醒,路呈光自己都觉得听不好意思的。
不过总得来说,路呈光还是得到了比较充足的休息,尽管每天来的看望的人是挺多的。
那天,路呈光醒来后发现路宽正在病房外和一个人聊天,路宽好像显得不耐烦,路呈光仔细一看,原来那个人是于功生。
他们认识吗?怎么说话看起来好熟悉的样子。他想听清楚他们在争论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路宽看了一眼病房,发现他醒了,便终止了争吵进了病房。
“你们在说什么呀?”路呈光问。
“没什么。”路宽说。
几次和那几个公司老总的交往下来,路呈光已经可以通过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一些事情了。此时他便觉得路宽在瞒着什么。
随后,路宽说:“光光,我去外面给你买吃的,你有什么事就叫护士来。”
于功生也说:“总裁,你休息着吧,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他们两个走后,路呈光极其艰难地把手机拿过来,由于这么长时间手背手臂一直在打针,所以拿东西也感觉没有力气。
他费力地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发了一个短信。
叶新维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想着自己病倒的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见到叶新维推门进来,他很高兴地说:“新维,终于又见到你了。”
“怎么了?爸呢?”叶新维很困惑。
“他刚刚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路呈光说,“我问你个问题呗。”
“什么问题?”叶新维拿出苹果开始削。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啦,就是今天护士过来说,我爸爸真的很关心我,我住院这么久都是他花的钱,可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你知道这件事吗?”路呈光问。
叶新维听到问这件事差点就把手削了,路呈光见状就知道叶新维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不清楚。”叶新维依旧在慢腾腾地削苹果,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
“新维,别骗我,你是骗不了我的。”路呈光说。
叶新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爸原本是不让我说的,但是你都这么问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瞒了。”她放下苹果和水果刀继续说,“那钱是你妈生前一直给你的抚养费,爸说你想说关于你妈的事,所以不让我说。”
路呈光想想,的确是自己不愿意听到关于母亲的事,可是现在路呈光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听不听也就已经无所谓了。
“他还说别的事了吗?”路呈光问。
叶新维摇摇头:“就这些,其他的他也没说什么。”
路呈光说:“哦,最近于律师来的次数多吗?”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挺多的,每次他来都和爸出去说话,怕把你吵到了。”也叶新维挠挠头说。
“这样啊。”路呈光说,“啊,你怎么不削苹果了呐?”
叶新维说:“我以为你不想吃呢,你想吃我现在就给你削呗。”
路呈光吃完苹果,路宽就从门外进来了,手里提着几份北方常见的面食。也许是最近了饿了的缘故,路呈光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大份还吃了叶新维的那一大份。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路呈光接起电话,那头声音很低,说了两句就挂了。
路呈光挂了电话思绪又开始繁衍了:“新维,晚上你回家吧,让爸陪我。”
叶新维说:“好的,那晚上就麻烦爸了。”
路宽笑笑:“这有什么麻烦的。”他到底是没有那些事给路呈光说,他也怕那些事说了之后会影响路呈光病情的恢复。而且,最重要的事他怕路呈光不认他这个爸爸了。
晚上,叶新维走后,路呈光问路宽说:“爸,你认识于律师吗?”马上他又说,“我是说在这之前你认识他么?”他今天的短信就是给付明发的,就是让傅明调查一下于功生和他的父亲路宽。而付明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他于功生和付明以前在一起工作过,但是这些他根本不知道,而且,付明还告诉他于功生那个时候一直喜欢着姚越红。
付明知道姚越红就是路呈光的母亲,但是他不好直说路呈光的母亲,便说了姚越红这个名字。
“认识啊。以前我和你妈还没有离婚时候在公司里认识的。”路宽说。其实这也算不上是谎话。
“爸,你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你和我妈会离婚吗?”路呈光说。
“这个事情不好说。这应该算是我们大人间的事。”路宽扭捏着不说。
“是不是和于功生有关?”路呈光问,他只是轻声地说,也没有看着路宽。
“你现在还在生病,你要真想知道的话,等你病养好了我再告诉你。”路宽说,他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