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他放开我,揉了揉今天中午被我妈砸到的眼睛。低哑道:“早点睡觉,别让它太累了。”
  待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呼吸渐渐缓和。“遵命。”我笑道。
  “我走了。”
  “路上小心。”
  任何的事情确实不能太过肯定,不到最后谁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呢?他确实浸入到心里了。
  在外面戴着一副墨或许还能得到理解,但在室内,惹来的注目礼,每个人的眼光好像在观看某某稀有动物一样,取下眼镜,不知道微肿的眼在过来的路上有没有消掉一些?
  “你好,我叫顾小庆,张经理通知我今天来上班的。”我微笑的向这个从我一进来就望着我的女孩道。
  “哦,您请稍等。”她训练有序的拿起身前的电话。“张经理他现在在外面,让你直接去楼上的那间办公室,那有一面大大镜子的房间。”前台女孩子微笑的有礼的说,但眼光依然让人不舒服。
  “谢谢!”
  穿过众人略带笑意的眼光后,终于在一片镜子处停了下来。上次进去面试时,还以为只是一面普通镜子,所以站在镜子面前自我陶醉一番,进去后看见里面所有人脸上一脸莫明的笑,回过头,才知道在里面的人可以看外面,而在外面看来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那个姓张的经理见我一青一紫的脸色后见怪不怪的解释说这样可以增加人的灵感。什么逻辑?想我在外面跟耍猴戏似的,看着会让人有灵感吗?真是恋态的思想。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冷冽的嗓音,我疑惑的推开门,扫了扫手臂突然泛起的疙瘩。张经理的嗓音属于那种让人听着轻松没有负担,而这个人的声音冷的让人精神紧绷。
  “您好,我是新来的设计职员顾小庆?”他面对着外面一大片的落地窗,光以我现在的角度去推测他背影的话,身材好赞。
  半会他将座椅优雅的旋转了一个弧度,柔和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有些模糊,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嘲笑。
  咣,但眼睛确是被这个微笑闪到了。这人怎么这么帅?广告界难道真的是帅哥如毛?只是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
  他沉稳的从皮椅上站起,当光照掩去,让他的脸清晰的印照在眼里。我张着嘴,除了震惊依然是震惊。是他?看着他的脸不由的想起萧阳曾坚决抵制我进入广告行业原因。
  做广告的帅哥就好比一批蚂蚁似的,看着你眼花缭乱,头脑不清,一不小心你被拐走了可怎么办。
  现在终于理解他的担忧了,别说一批了,单眼前这一个就能让人晕飘飘的,若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发花痴。
  “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顾小庆,是新来的设计人员。”我微笑的伸出手。“你是我上司么?”为心底这个认知我高兴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能遇见“熟人”。
  我尴尬着伸着手,又不好意思缩回。抬眼看向他,他毫无任何表情,脸上似乎刻着“生人勿近”,李宇枫犹如精妆后的戏子,而他……似乎含着混血儿的五官,英俊却冷凛的像是印刷在纸上毫无表情,看不清思绪的模特。
  他低眸觑着横在身前的手。“程非凡。”他意思的探出手,又迅速放开,拿起衣袋里的方巾擦拭着刚才被我碰到的手,像是消毒。
  视线紧紧的跟着他的手,太……太不尊重人了。李宇枫怎么交这么一个朋友,我拧着眉瞪着他,亏还被李宇枫带去我家蹭过饭。
  “有问题?”他冷漠的问。
  我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多多指教。”这个自恋的人。
  他了解的点头,按向桌面的电话,才想两声没人接听被他他恼怒的挂断。
  “跟我来。”
  我望着角落那张似乎是被刻意安排的位置,再看向他,为什么是单独的空间呢?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这样啊,好歹也不会靠近这个地方啊,完全就是一个角落嘛。但,看在渴望已久vienna的份上,我微笑的说。“好的。”这张桌子的位置完全像是被发放到边境一样。
  “在这里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就可以了,不用去理会他人。”
  “但……”
  “在我在面前不可以反驳,你只需服从。”被他毫不客气的打断,我压抑着怒气,凭什么啊,就凭你是员老我是新人?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被一个声音打断,正确的说是被一个称呼给惊醒。
  “程总,张经理问顾小姐过关了没有。”
  程非凡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嗯,你拿些资料给她看看,让她尽快上手,公司招人进来不是用来摆设的。”
  从未见过这么恶劣的人,但是,碍于身分问题,只好忍。‘能忍人所不能忍,谓之上人也’孔老夫子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做为摆设也是无用武之地,一件摆设品若无人欣赏那还有何用?
  “请问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呢?”我确认的问。
  他眉紧拧着,扫了眼站立在一旁不敢看他的人。“没人告诉你。”
  我想了一会老实承诺。“有,但和现在我所看到的好像不同。”
  “顾小姐,你是程总的私人秘书兼助理。”
  “……我被骗了。”我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应聘的部门是广告部。”
  “顾小姐,由于现在广告部不……”
  “没有异议,接受就做,不接受就走人。”
  直到他办公室的大门关上,这位一直站在一旁的人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微笑的解释着。“顾小姐,我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现在广告部确实不招人。你呆在程总身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在各个程序方面都能够明白的了解。”话落,她迟疑了片刻,张着她那双圆圆的眼,很有八卦精神的问:“你跟程总是什么关系呢?一开始我们就在私底下讨论你是他……你明白,不过今天看他对你,你跟程总是什么关系。”
  我愕然的看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人,酝酿的半会,深思熟虑后我笑得如三月春风般的灿烂咬牙切齿的说:“关系很好,才怪。”
  她愣了一会,半会了解过来,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哇,你好你好,我叫吴芳芳,你叫我芳芳或是小芳。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你小庆好吗?”
  ……我扯着僵硬的嘴角,太神奇了,变脸跟翻书一样。“很高兴认识你。”
  因为才刚上手,所以在对任何事都显得有些忙乱,更何况是从未接触过的文职工作,每天帮忙整理资料都手软了,上班这么多天每天就是理理资料,擦擦桌子,泡泡咖啡。说是助理还算好听了,倒像个打杂的小妹,外加打扫的阿姨。看了眼坐在皮椅上跷着二郎腿的程非凡,手上拿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真会享受。Vienna在他手上怎么就没败呢?
  “程总,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做正事。”我擦着桌不经意的问。
  “你现在不是在做事吗?”
  跟他说话寿命都会短好几年。“我现在做的是清洁阿姨做的。”
  他放下杂志,眼神冷静锐利的让人心惊。“注意身份,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我,你老板,明白吗。”
  ……这种人做老板公司一定会破产,不过后来公司确是在很多人不解的目光中被收购了。
  他真的很欠扁,我努力的吸口气,平复内心的气愤,优雅的让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每天做这事本就很郁闷了,还要对着他这张虽然很俊很帅却阴阳怪气的脸,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要不你辞职怎么样?”他认真提议道。
  我愣了片刻,终于明白这几天的对待,原来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想让我主动辞职。
  “程非凡,或许这份工作是李宇枫从中间牵的线,但从头到尾我未靠任何你所谓的裙带关系进来的。如果我真的不合适,请批准我辞职。”
  他讶异的眉梢微挑,嘴角微勾,却给人依然毫无一点亲近感,什么人能长成这副德性呢?
  “我不做了。”我一字一句道,A市又不是只有你这一家广告公司,我还真得攀着你不成。
  “真有气魄。”程非凡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孔子曰:能忍人所不能忍,谓之上人也。扯,还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才是硬道理。我是真的生气了。“程非凡,你这个欠扁的家伙,你以为我稀罕在这里,本姑娘就是有气魄,我现在就不做了,我的专业和这工作不合,胜任不了。”说着将手中的抹布扔了过去。嗯,不错,还是和以前一样准,命中率高。
  程非凡取下脸上的抹布,眼神顿时似乎能结成冰,两侧的脸部肌肉不停的抽动着。一脸阴郁的看着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走出这个大门你就永远别踏入公司,二是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乖乖的工作,后天你到广告部。”
  我讶异的看着他,他不将我炒了吗?
  “三秒钟的时间,一……”
  “我办公桌在外面怎么出去。”看着他隐忍的怒气,似乎随时都在爆发边缘。“你说走出这个大门就永远别踏入公司。”我微笑的提醒着。
  “顾小庆。”
  “别动怒,智者一向识时务,我选后者。”我微笑的走出老早就想走出的大门,但想到能看到他生气的样子还真爽。“程总,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一条乌黑的抹布飞了过来,但被我迅速的关上红桃木制的门,所以它的亲近目标不是我这张脸。
  从这件事后,我如愿以偿的到了自己想到的部门,做了自己想做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才刚走出这写字楼的大门,陆子朗竟将车停在不远处,招着手。我兴奋的跑了过去。将自从上班抑郁已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但听到那段非常很不敬的事后,眉微皱,困惑的问:“他就这样放过你了?”
  “是啊,要不然怎样,啊,你不会想让他真的炒我吗?”我目光炯炯的射向他。
  他摇头失笑。“你想多了。”
  “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有件私事需要解决,所以找了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一下,以慰劳慰劳你这段时候的气闷终于拨开云雾,请你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哦。”我感兴趣的看向他。“想混混肴我,我可没漏听,什么私事。”
  “等会你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
  半小时后,我张着嘴愣然的望向他,手指惊诧的指着富丽堂皇大门。“是这里?”我打开车门,不置信的问。“吃顿饭用不用这么破费,还是算了吧。”
  “走吧,今天不同,再说我的费用都缴了,你不会如此浪费吧。”他毫不犹豫的将我带了进去。
  迎路每个人的目光让我极不自在,紧张的抓着他的手,为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开玩笑道。“你应该车我回去,我好好打扮打扮。”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没什么不妥,只是吃顿饭,我不会卖了你的。”
  “陆子朗,你到底有什么私事。”我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不解地问。
  “嗯。”他莞尔一笑。“不,正确的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私事。”
  两个人共同的私事。顶楼的套房内,室内流淌着暖昧的灯光,就算是笨蛋也能看到现在是什么善了。“陆子朗,你想干什么?”我紧张的问。“我警告你,你可不能乱来,不然,不然……我会不客气的。”
  他身形一顿,沉默的瞪着我,半会,大笑出声,不客气的戏谑道。“把我当流氓一样是吧。顾小庆啊,不是我说你,你的思想太……你明白的。”
  “混蛋。”我气怒的伸长双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半会我被他打横抱起,在我的惊呼中他平稳的将我抱到落地窗前的一处座椅上,没一会一盏一盏晕黄的灯光亮了起来,一簇簇小小的火焰在眼前跳动着,桌面摆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餐点,旁边搁着一瓶红酒。
  从惊愕中回过神,在他了然的目光中,一抹羞愧袭了上来。我刚才的思想确实太不健康了。
  “呃……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嘛。”我拢了拢垂落在脸旁的长发嗫嚅道。
  他不自在的咳着。“所以你要记住这一刻。”
  “啊?”话落,整个室内顿时一片黑暗,只余眼前的蜡烛不断的跳动着,闪着微弱的光芒,他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这个……”我想说有盏灯应该会要好很多。便被天花板上的灯光给弄的噤声。
  天花板上,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上面亮着一颗一颗五颜六色,闪闪发光,像星星一样,将黑暗照亮。
  “你……”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移动。
  他走到我面眼,倾身弯下身,一会后,脖子上的链条被解了下来,那枚被我收下的戒指在暗色中发着闪闪的光芒。
  “关于你考虑的结果我答应。”他低沉的嗓音敲南在耳畔。
  “啊。”
  “但我很介意你将属于我的台词霸占了。”他取下戒指将链条置于桌面,屈膝跪了下来轻轻的拉过我的左手。“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不得动弹,他眼底溢满着宠溺,这种目光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些年,嫁给我这三个字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萧阳,陆子朗时常会说的三个字,以前总是会嘻嘻哈哈的说我还没毕业,还有好多机会,如此的大好岁月,干嘛想不开呢?他脸上的无可奈何咬牙切齿在我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但曾经的那些似乎都已远处了,总觉得清晰却又模糊。“陆子朗。”我哽咽着,说不出任何话,眼眶湿润的看着他手中的戒指。
  “不要说在这一刻你又退缩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我望着他英俊的五官,轻轻地笑了,摇着头。“不是,只是太意外,我以为你拒绝了我,所以……我刚才只是在平稳思绪。”
  他缓缓地笑了。“你很会吓人,那你的答案呢?”
  我早就考虑好了,想了好久,反反复复,却找不到让我执着下去的理由,一个已经变心许久的人何苦执着于那段很远很远的感情。
  “我愿意。”我轻声道,笑望着他,原来这三个字说出来会是如此的幸福。
  他轻轻的拉过我的左手,将它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在上面落下轻轻地一吻。我心悸的看着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第一次恋上脸上的咸湿味。
  即将24岁的我,答应了陆子朗的求婚。
  萧家的餐桌上,萧父拿着一份今日的早报阅览着,悠闲的等侯着今天的早餐。萧母时不时的仰颈望向在厨房忙碌的早餐的儿媳,看着她那纤细的身体。无论自己儿子如何对她总是无怨无悔的付出,每逢周末,也都是她来陪他两老。想想以前自己对她的态度,和她对她们一家人的付出,那个忙碌的背景突然让她感到怜惜起来,不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位千金小姐,而她却毫无一点千金小姐该有的娇气。如此的贤惠。此刻,她连自己都不明白当初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差。对她处处挑剔,是因为她是儿子与小庆之间的第三者,或是曾将自己的孙子流掉了?而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毕竟是她而不是小庆啊。
  “老伴,你说我当初怎么会对媳妇那么糟糕呢?”萧母扯了扯身旁的老伴不解的问。
  萧父睨了自己的老婆一眼,推了推眼镜。“妇人之见。”
  “你……”正待发怒的萧母瞥见儿媳投过来的目光,笑了开来,招手唤道。“小琪,别忙了,坐下来吃吧。”
  方琪被婆婆如此亲切的问候感到无所适从,半会,笑说。“马上就好了,萧阳等会就起床了。”
  今天早上,萧母对儿媳妇是越看越讨喜,以往的偏见突然如过往云烟,烟消云散。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儿子,顿时开心的笑着说:“萧阳真是有福气,娶了你这么贤惠的妻子。”
  对于婆婆一早明显的偏好自己这边,方琪内心一半是喜庆,一半是胆颤。待所有人吃完后,方琪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碗筷,目光有意的看向坐在对面的萧阳,他的眼底染着解不开的愁绪,一丝一丝的抽动着她,一抹忧伤顿时难掩的浮现眼底。
  “萧阳,最近是不是公司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闷闷不乐的。”萧母见状,会心的问。
  “嗯。”萧阳犹豫了半会,看着母亲承认道。“没有,只是在教授家遇见小庆了。对了,妈,她是教授儿子的女朋友,所以你不用为她张罗了。”难掩心底的苦涩,萧阳说完站起身。“后天就要回贝省了,我出去走一走。”
  萧母一愣,快速反应过来。“那就好,小庆既然有了归宿,我们也就不欠她什么了,日后,你跟小琪好好过日子。”萧母半是命令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父这时放在早报,睨了老婆一眼,看着伫立在门前的独生子道。“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知道分寸。”
  方琪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望着他消失的在门后的背影。原来是这样,因为遇见她,将心底掩藏的痛苦牵扯出来了是吗?萧阳,你又何尝知道我的痛苦。“爸妈,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掩下心底的苦涩,方琪笑着问。
  萧母看了她一眼,笑着,温柔道。“你想吃什么就弄什么。”
  萧阳,你欠我的,以后不可以对不起我。
  我还你一辈子。
  十八岁的他在这里给了她承诺,一辈子对于当时的他们是那样的长,而一辈子还那样长,他却将她推开了。
  我会将你从心底剔除,一定。她绝然的神情,坚定的语气不断的啃咬着心口,那天,他的故作平稳,故作漫不经心,在她跑开的那一刻几乎瓦解。
  每次想起她,想起与她的过往,就算只是小小的一件事依然会让心口感到幸福,随之而来的是克制不住的疼痛,不断的在心口泛滥泛滥。
  缘份如此之浅,未何注定情深。
  望着喷水池挥动着短小四肢的假龟,萧阳沉痛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