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据说为了报复普罗米修斯盗火,诸神打造了一个拥有一切天赋的绝世美女,潘多拉,并让她带着一个装有世间所有邪恶的魔盒来到人世。
当潘多拉打开盒子时,诸恶之源——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等等,都跑了出来,将苦难散播于世。

你有没有总觉得睡不醒,起来后四肢沉重,浑身酸痛无力,脑子昏昏沉沉?
这说明你的睡眠每次都是在慢波阶段当中被强迫中断,这种睡眠习惯非常的不健康,长此以往会导致免疫力下降,记忆力减退,而智商下降百分比则将轻松超越同龄吸毒人群的水准。
嘛,以肖极为例,十天里,她有七天是这个状态。
剩下三天里,有一天起来后头痛将死,有一天有如死而复生,至于最后一天……
“夜不归宿早操不见人影,居然睡死在这里!”有人非常手下不留情地拍——不,准确来说是“重击”——着她的脸,“醒醒吧!”
“……”
她睁开眼,尝试看清正在沙发下面翻找什么的损友,然后意识到自己四肢麻木到无法移动,只能喃喃道,“黎彤……今天我真的没法站岗了……帮我跟曹主任请个假吧……”
“呵呵,你还记得站岗。”损友笑道,“第三节课都上完了——无理由旷工一上午,回头自个向曹主任检讨去吧。”
“……嗯好。”她又闭上眼,“这样就更需要继续睡了。”
“今天周四,你要上课。”
“……周四?”她躺在沉沉黑暗中,继续负隅顽抗着,“我周四有一节课……而且是九班的……不行,绝对上不了……看在多年深交的情分上——你帮我跟谁换一下吧……”
“呆瓜,你的课是第四节,现在来不及换——而且,你是不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能有啥啊……帮个忙吧,真的不骗你——现在哪怕是火山爆发彗星撞地太阳爆炸,我也绝对起不来……”
她停顿了几秒,一个鲤鱼打滚挺坐起来。
“等等!你说今天周几?”
“周四。”
现在,肖极脸上露出了不亚于世界末日演技派主角的神色。天哪……
公开课!她完全忘干净了!完完全全!
伸手扶住学生办公室的劣质沙发,伸出脚去够地面,并在肿胀踝关节制造的剧痛中坐实这不是恶梦。
抬眼望着正抱着胳膊的损友,万念俱灰地问道,“我还有几分钟?”
“艾玛,火山爆发彗星撞地太阳爆炸了?”
“还有——几、分、钟?”
“嘛,眼保健操刚过,乐观估计的话离第四节课预备铃还有七分钟。”黎彤耸耸肩,一脸嫌恶地从搁在地上的某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了她的高档手提电脑。
“好消息是,刚才路过九班的时候,我看到后面听课的凳子已摆放整齐,蔡校长和你们戴组长对你还挺重视哦,已经提前入座了——哦,顺便提及一下,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站在门外找你要PPT和学案的尽职值日生吧,如果不是他找到我问你在哪,我也没想起来要找拿被你绑架了的电脑,也就不会来学生会办公室了……”
说着,非常绝情地拿上东西,开门便走。
肖极只能残念地嘀咕道,“啊是的,走吧走吧……反正我只是跟电脑一比完全无足轻重的配件,根本不值得找——当然,也不用慰问一下我昨夜发生什么事了搞成这样,反正死不了——至于我课备好了没有?课件做好了吗?学案打印出来了没?——嘿嘿,谁要关心,反正我马上要卷铺盖走人——”
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发现黎彤果真走人了,而是因为看到门外站着的瘦高个男生。
“肖老师……”
彭睿难得地正眼关切地瞧她,就碰上了她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光辉形象,连忙撇开视线望向天花板僵硬地问道。
“今天政治课代表请假,所以我负责课前准备——您有学案要发吗?需不需要提前把PPT拷到电脑桌面上?”
“不用。”
她一瘸一拐从柜子里掏出一件之前落下的外套,快速把头发挽起来扎上,“叫大家拿出政治书,准备一张白纸就好。”
……是的。
十天里,总有那么一天,肖极醒来后,感觉自个活该早死早操生。

如果把地树比作一部电视剧,那一定是二流国产抗日剧。它总能莫名其妙地把你逼到死路,再以观众更加不能接受的低级方式逆转,然后……烂尾。
所以,公开课怎样了?
哦,拜托……肖老师鞋面上粘着去不掉的灰绿色腐烂物质,裤子上花花绿绿沾着各种厨余垃圾渗液,嗓子嘶哑,踝关节肿的像红豆馅粽子——别说走近学生互动,连光扶着讲台站四十五分钟就要掉她半条命——再加上意识模糊,整堂课中至少出现过两次以上断片的状态,完全靠之前反复试讲时储存在肌肉里的记忆才机械地把课背下来。
谁听了特么都会想——还能有比这更差的一堂课么?
有的。
自肖极成为地树的政治老师以来,在九班上过的每堂课,都比这个糟十倍。尽管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虚弱,尽管课讲得干瘪无力,这却是唯一一节顺利讲完的课。
仅仅因为,这节课没有任何学生打架、吵闹、扔纸飞机,或是把起来答问的同学的凳子偷偷抽掉……
是的,对于如此熟知九班的她来说——哪怕经历了开学头天就有年度优秀班主任自杀未遂、班上旷课家里蹲的少年业余爱好是放干猫血狗血、备受关注的新高一不到两周就冒出个偷窃上瘾的神偷……依然没能让她淡定正视九班现在正在上演的奇异现象。
如果不是过于疲惫到肾上腺激素透支,她本该被当场吓傻。
这种——全班鸦雀无声,纪律卓越地听课,甚至积极主动地争着举手回答他们平时嗤之以鼻的无聊提问——的场面,哪怕是火山爆发彗星撞地太阳爆炸,特么也完全不能解释啊!
然而,等到下课送走匆匆散场的听课大队,像飘在云雾中一般跟着人流往食堂迈进时,这个超级困扰她的谜题,却在一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小肖!”恍恍惚惚中,有人从后面喊住她。
她晕晕乎乎地回过头,看见了在政治组任职的老前辈,同样,也是的师傅。
“师傅?”
“两天不见。”保持着她气息平稳又优雅的步伐走近,明明是普通的格子大衣,却能让她穿出一种贵族夫人的气质,“你就把纪律拿下了,很出乎我意料呢。”
会被师父搭话,更要出乎意料吧。
她只能疲惫地摇摇头,“没、没有的事,其实我并没做什么,不知不觉就……”
“不——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师傅点点头,“今儿我稍微到早了一点——七点多吧,恰巧经过九班,发现所有同学已整齐地坐在里面,有个很凶的男生地在上面训话呢,大致内容就是……如果你们今天敢在肖老师的课上乱来,我一定让你们后悔之类。”
肖极很不优雅地半张开嘴。
“诶、还——还有这种……”
“能在短时间内让班里的山大王站在你这边,也是一种长处——不过,虽说学校从来不缺这类凶悍的角色,那孩子——就连我看起来都有点……邪气太重。小心点吧,今天他站在你这边——明天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呃……”
啊啊,不用想,都能知到这个人物会是谁。
郁闷之下她差点咬到舌头,“知道了、我会多注意——”
“那么,鼓励的话就到这了。”
接着,师傅收起了那仅剩的一丝柔和表情,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出了让她瞠目结舌的内容。
“你的课堂本来糟糕透顶,我故意配合蔡校在的时间,安排在九班听课——就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年轻人,这次是让你勉强混过去了——但是,你要是还顽固下去不走,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在喧闹的走廊里,初中部的学生跑跳推打地从她们身边经过,吆喝着呼朋唤友着,充满能量地冲向食堂。
而肖极,却连把嘴合上的动力都攒不足。
“为……为什么?”
“去问问你的前任,你就会明白了——肖极,我觉得你确实是挺不错的,但不适合在这当老师,你不属于这里,为了你好——”
这位五十出头,睿智而饱经沧桑的老教师直视着肖极的双眼,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你还是快点辞职,早日离开吧。”
然后,她就那样简单地掉头,步履沉稳地走远了。
肖极愣愣地站在原地,由于血氧血糖平衡严重失调而悬浮于异于平日的激素失控状态——这在她的事后检讨里,被判定为造成她突然间捏紧拳头,做出那种失态举动的罪魁祸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