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倩茜做好一切准备之后,等待着冷羽歆来找她。如果她主动去焦家,她怕引起焦家的多心。她知道冷羽歆是个急性子的人,心里装不下一点事儿,估计她近一两天就会来请她。果然,刚吃中午饭不久,冷羽歆就急急火火跑来了。
“哎讶,累死我了!”冷羽歆一进应倩茜的家,就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你这个鬼地方,来一趟还真不容易!”
“哈哈,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工夫了?”应倩茜满脸笑容地说。
冷羽歆突然瞪着眼问,“啊?你忘啦?我不是请你给老焦裁大衣吗?”
“大姐,我哪里能忘了呢,只是……”
“心脏又不好啦?”老妇科医生还记得上次她做出的诊断,“我不是说过啦,让你上医院检查检查,五十岁是一大难关,得了心肌梗塞就麻烦了!”
“看你说得多可怕,好好的就死了人啦?”
冷羽歆认真地说:“你可不能大意,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倩茜,要不算啦,我请别人做吧……”
“不不不。”应倩茜连忙说,“大姐,你要说这话,我应倩茜就没脸再登你的门了。这样吧,过个一二天的我就去。”
“好,好。”冷羽歆站起来,说,“那我就等着你。”冷羽歆板凳还没坐热,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过了两天,傍晚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应倩茜觉得雨天去冷羽歆家也许更方便,起码可以带个手提包,装雨伞用。她便在这个雨夜里到焦家去了。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应倩茜非但没有把那半真瓷骆驼拿回家,假瓷骆驼也留在了焦家,而且把老命也赔上了……
应三豹交代完了之后,被押了下去。舒烈求和甄寅同时陷入了沉思。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阳光十分明亮。湛蓝的天空上浮动着几片白云。窗外是青翠欲滴的树木。树木的叶隙间发出夏蝉起劲的鸣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而时间对于公安战士来说,真是秒秒千金啊!
“舒局长,你说焦家那半瓷骆驼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是应倩茜在半路上又被人抢去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甄寅凝思之后,问舒烈求。
舒烈求点燃一支香烟,仍然沉思不语。
甄寅接着说,“可是,从应倩茜手中抢走半个瓷骆驼的人又是谁呢?”
舒烈求吐出一口烟雾,说:“我现在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
“舒局长,这个人会不会是邹维官呢?”
“你的根据是什么?”
“你想,邹维官会不会利用假的瓷骆驼,诱使应倩茜去焦家偷梁换柱,然后再截住它,这样他就可以得到一个整的瓷骆驼了。”
“那不可能。”舒烈求毫不客气地说,“邹维官怎么知道焦家有一半瓷骆驼呢?又怎么知道应倩茜会去换呢?他又不是诸葛亮,料事如神。”
甄寅不同意舒烈求的意见,争辩说:“我们不能小瞧自己的对手。邹维官是一个狡猾透顶的家伙,这应三豹从的交代中可以看出。他可以通过盯梢、跟踪等手段,获得他要知道的一切。噢,对了,和安龙不是说,有人跟踪过他,要高价索买瓷骆驼吗?这个人看来很可能就是邹维官。他说的个头、胖瘦都与应三豹介绍的一致。他说他的声音沙哑,也就是喻松材信中说的公鸭嗓。他故意把假瓷骆驼给应倩茜,之后装着逃走了。实际上,他暗地里跟着应倩茜,等应倩茜从焦家出来,他就抢了她的。大雨有利地掩护了他。于是,应倩茜突然爆发了心脏病……”
听了甄寅这番推论,舒烈求点了点头,说:“不过,这只能说邹维官是个目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通过调查才能揭开谜底。”
“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必须立即追捕邹维官,不要让他逃往外地。”
正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喂,喂,你是舒局长吗?”
“是,我是。你……”
“我是市第三医院的负责人,那个女病人醒过来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要死要活地往墙上撞。那样子是想不活了。舒局长,是不是要给她再注射一针安眠剂呢?”对方的声音很是着急o
“不要注射!”舒烈求加重语气说。
“那,那可怎么办呢?好几个护士都按不住她。”
“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好的,你们快来吧!”电话挂断了。
舒烈求放下电话,把没有吸完的半截香烟使劲在烟灰缸里拧灭,对甄寅说:“那个姑娘醒过来了。”
“我们是不是就去医院?”
舒烈求陡地站起来,把大沿帽往头上一戴,果断地吩咐说:“现在,我带贺适斌立即去医院,查明企图杀害这个姑娘的凶手的情况。你带裴英俊,立即去华西机械厂、邹维官住处所在的派出所,把邹维官所有的材料全部调来,顺便打听一下有关情况。下午四点钟,我们还在办公室碰头。”
甄寅高兴地答道:“是!”她精神抖擞地走出办公室。
几分钟以后,两辆三轮摩托从市公安局大门开出来。舒烈求和贺适斌向西,甄寅和裴英俊向东。他们那橄榄绿警服在阳光下格外亮眼,二辆摩托像两道利箭分别飞向医院和工厂……
舒烈求和贺适斌很快就来到了市立医院。
医院病房通常都是安静的,本来也应该是安静的。但是,当舒烈求和贺适斌推开写着“肃静”两个大字的玻璃门,步入光线略微显得暗淡的楼道时,他们立即听刭一阵阵撕裂般的喊叫声。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活了!”这喊叫声把病房的安静扰乱了,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扔进一块巨大的石头,激超了满湖波涛。舒烈求和贺适斌便循声而去。
楼道里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的脸上郡接着神秘的神色。他们发出的嗡嗡的议论声与那撕裂般的女人的喊叫声互相交替,经久不息。见走进两个穿警服的人,他们那好奇地向这两个人望着,有的干脆尾随其后。
舒烈求和贺适斌在二十八号病房前停住了脚步,那女人的喊叫声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贺适斌上前一步把门推开。他们看见两个女护士使劲把女病人往病床上推,而女病人却在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女护士们脸上流着汗水,白大褂的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女病人则披头散发,脑袋上碰了一个大包,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眼睛里发射着恐惧与愤怒、羞侮与懊丧相混杂的光芒。
舒烈求对两个女护士说,“放开她。”
两个女护士松开了手。正在挣扎、哭喊的女病人突然失去了羁绊,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看到两个穿警服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挖”的一声,伤心地嚎啕大哭,趴在病床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贺适斌兵说,“好好坐起来,我们有话问你。”
舒烈求也对两个女护士说,“你们辛苦了,休息一会去吧。”
两个女护士这才苦笑了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走出了病房,把门关好,并且把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病人都赶回自己的房间。
这女病人因为受到特别“照顾”,她这个病房是个单间,又在楼道的尽头,显得格外安静。两个女护士走后,女病人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她就是被贺适斌从州河中救上来的落水者和俪蓉。
和俪蓉的心情矛盾极啦。她既痛恨曾庆蔼欺骗了她并欲把她致于死地,又深愧自已干了几件丢人的事。她想不对公安局的民警讲,又怕曾庆蔼跑掉,便宜了他,便渐渐冷静下来,等待着他们的询问。
病房里静寂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舒烈求那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和俪蓉,以便从她神情的变化上,做出某种判断。和俪蓉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舒烈求觉得是时候了,便开始阿道。
“和俪蓉。”和俪蓉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头也垂得很低,几乎耷拉到胸脯上。
“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岁。”
“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落进河里的?”
和俪蓉的眼里倏地闲过一股仇恨的光芒,“是被他、他……推下去的。”
“他是谁?”舒烈求紧追不放。
“他曾庆蔼,是个坏蛋!”
“曾庆蔼住在哪几?”
“不知道,他从来没告诉我,也不让我到他家去。”
“他在哪儿上班,你知道吗?”
“他说,他在市外贸公司工作。”
“他外貌有什么特征?”
“长得一般,个头不算高,瘦瘦的,穿得挺‘港’。”
“他今年有多大年岁?”
“三十三、四岁吧。”
“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他说他是华侨……”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是为什么要谋害你?把所有的情况你都说一下。”
于是,和俪蓉便把她与曾庆蔼认识的经过、她如何倾慕他的身份和地位、如何得到他的钱财、如何失身、如何为他盗瓷骆驼而使应倩茜致死、如何在大铁桥下幽会及被推入水中,详细地向舒烈求和贺适斌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和俪蓉又痛哭失声,说道:“我真不如死了好啊!”
望着眼前这个妙龄女郎,舒烈求心潮翻滚。一个纯洁的姑娘,因为虚荣心和资产阶级思想作祟,一步一步被犯罪分子拉下水,这是多么惨痛的教训啊!前几年,社会秩序混乱,坏人当道,恶棍横行,法制不严,教育不力,给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多大灾难。现在,虽然拨乱反正了,但社会治安还存在许多问题。应该对人民特别是青少年加强法制教育了,使更多的和俪蓉健康地成长,而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加强法制教育,加强防范,防患于未然,也是公安战线的重大任务,应该同时把这项工作抓起来。随着对外政策的开放,防止资产阶级思想渗透的工作已迫在眉睫。他准备根据破案中遇到的情况,向市领导写一个专题报告。此时,在和俪蓉面前,他的心情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