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肇见其诺大的庄门,竟有些斑驳,四周的围墙虽有些许杂草,但看的出往日的光华。“该是家道中落的人家。”见里面隐约透出灯火,料来该有人烟,于是走上前拉住门鐶,敲了数声。片刻大门呀的一声拉了开来,只见一名老者前来应门,“打扰了,在下余肇,因赶路贪快,不意错失旅店,想在府上借住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余肇向那老者作一作揖。
“公子请进。”那老者领着余肇和朱允月入内,余肇在穿过中庭之时,虽然天色已黑,但他却见一旁假山之中,隐隐透出寒光,仔细一瞧看了清楚,这假山之上竟插着一个剑柄,“这户人家还真是古怪,怎么好端端的丢个剑柄在假山之上。”余肇也不好追问,所以并不作声。一路穿过中庭来到大厅,“两位请在此稍作休息,待我去通报老爷。”那老者打过招呼,及往内堂行去。余肇看了一下这大厅,装饰也十分讲究,但却有些陈旧,而居中一幅画像,画中之人诩诩如生,虽只二十来岁,但自双目中,有种令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是却令余肇感到十分亲近,可见其画匠应是十分卓越。
“肇哥你瞧,这画中之人和你有几分神似。”朱允月看到了画像不自觉得说道。
“月儿莫要说笑,看这幅画该有一二十年,想来此人也该有三四十岁吧。”
余肇见画像下有一个牌位,因烟雾缭绕看不太清,便走近些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牌位。只见那牌位上书,吴兴余公下讳昊长生牌位,余肇一惊,泪水夺框而出,双膝一跪倒头就拜。
“肇哥,你莫要吓我,发生什么事情。”朱允月被余肇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前去搀余肇也搀他不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内里走出一名年约四十岁的人看了这一幕也颇为吃惊,“公子莫非识得画中之人?”
余肇情绪稍复,自觉失礼赶紧起身说道,“在下余肇,这画中之人却是先父,因见先人牌位,情绪一时失控,还望前辈原谅。”
“什么!你是恩公之子。”这下对方也大吃一惊,赶紧命令下人准备菜饭,招呼两人进入内堂。
“在下龙吟山庄庄主,龙启翔,竟不知恩人之子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这龙啓祥说完跪地就拜。余肇赶紧上前搀扶。“前辈不必多礼。可否请教前辈何以识得先父。”
“这要一切要从头说起。”龙啓翔轻闭双眼,娓娓说明始末。
原来那龙吟山庄,于江湖上以打铁铸剑颇负盛名。老庄主龙觉下有三子,长子龙起源,次子龙起泉,三子龙啓翔。其中以龙啓翔最得老庄主喜爱,其中龙起源善于打铁,龙起泉擅长铸剑,可这龙啓翔打铁和铸剑技术,却远远不及两位兄长,平时却是喜爱画画,因而引起两位兄长不悦,可是龙觉护着龙啓翔,两人也莫可奈何。而这铸剑以玄铁最难寻得,数十石铁,也难以练出数两玄铁,质量略差的甚至才练得数钱。(中国古代的重量单位称为衡制,在明代共有石、钧、斤、两、钱、分、厘等七衡,一石为4钧,一钧为30斤,一斤为16两,两以下为十进制。)。龙觉将历代收集而来数十斤玄铁,穷父子四人三年之力,于洪武十年秋天,打造出长短两柄宝剑。长剑剑长三尺四寸,剑宽两寸,剑重五斤七两,名曰龙吟剑。短剑剑长六寸,剑宽一寸五分,剑重一斤六两,名曰龙泉匕首。龙觉深感得意,挑选良辰吉日,于庄内洞庭湖畔旁,举行开锋仪式,并准备以此双剑,作为自己引退之作,而欲将庄主之位授与龙啓翔。
而龙起源和龙起泉,不知如何得知,两人密谋杀父夺剑。这日,山庄内湖畔旁的案头之上,放着活蹦乱条的两尾大龙鱼,这龙鱼乃洞庭湖产,极具灵性,平日捕捉不易,可这日竟有两尾,龙觉只觉得乃神器导引。而却在仪式开始之前,龙起源和龙起泉兄弟两人,竟带同数十名人进入庄内行凶。龙觉年龄老迈,龙啓翔不喜武功,两人自不是敌手,混乱中兄弟二两夺得双剑,仍未罢手。正步步逼近龙觉父子。
正巧余昊经过庄外,见有人行凶,于倒卧血泊庄众口中得知,两人逆伦弑亲。余昊大怒抡掌便攻向行凶众人。龙起泉自恃手中神兵,攻向余昊。余昊见这匕首尚未开锋,即锋利异常,自是不与之接触,反手一掌击向龙起泉持剑手背,只见那龙泉匕首应声脱手,顺势转身回旋踢向匕首,匕首疾射往龙起泉透身而过,竟未染血,刹时寒光四射。那龙泉匕首势不可歇,笔直的飞入洞庭湖,隐没不见。
龙起源一惊,正欲逃走,龙觉却死命抱住不放,龙起源手起刀落,一剑竟卸下了龙觉左臂。余昊见状大喝畜牲,身形如电直奔向龙起源。龙起源心惊提剑刺向余昊,却见余昊左脚踢向曲泽穴,震的龙起源右手一麻,余昊趁势左手夺剑,右掌击向龙起泉胸前神丰穴。却见龙起泉如断线风筝,飞出数十丈,撞上一旁假山其势才歇,咚的一声金属撞击声,原来这假山却是铁块。旁人上前一看,这龙起源骨骼尽碎,竟已断气。
众人见余昊凛凛神威,转眼间已重创数人,击杀龙起源、龙起泉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向前一步。余昊上前帮龙觉点穴止血。
“曳柳山庄余昊在此,不服者尽管上前。”缓缓起身凛然望向众人,手中龙吟,受余昊内力激荡,产生共鸣嗡嗡之声不绝而耳。众人一听是余昊,争先恐后逃离龙吟山庄。而龙觉父子见余昊相救,感激之情自是不在话下,龙觉接过龙吟剑斩了一头大龙鱼,瞬时寒光四并。龙觉父子欲将龙吟赠与余昊,余昊坚辞不肯接受。龙觉向余昊说“自古宝剑赠英雄,我武艺低微,且年龄老迈。我这小儿子醉心美工,也不喜习武,若宝剑落入贼人之手,不免害人性命。”仍意与余昊。余昊接过龙吟剑,将之掷向假山,只见龙吟竟没入假山之中只有剑柄露在外。“那我将此剑封于假山之中,待你后人武学有成,自行取出即是。”余昊说完转身离去。
“而先父,因伤心两位兄长逆伦,两年后也已病逝。”龙啓翔忆起往事,心中难掩悲痛。
“原来肇哥,父亲是个英雄人物。”朱允月听了龙啓翔说起余昊往事,心里自是十分欢喜。
“原来那中庭假山之上的剑柄,是龙吟剑。”余肇想起适才经过中庭见到的景象,原来却是余昊所为。
“不错,而我在得知恩公竟在桂林伤重不治,于是为他立了长生牌位,可我力薄,十年前得知曳柳山庄被灭门之后,我差了许多人去寻恩公遗孤,却遍寻不着。没想到竟在今日得以相见。”龙啓翔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余肇听到曳柳山庄被灭门,全身如遭雷击。原来余肇不知曳柳山庄被灭门一事,当时只隐约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多年来见关忌未提,心中只希望两老无恙,常自我安慰道“爷爷,和婆婆定是不知我再舅父这。”,其实余肇心里大概有数,只是不愿面对,仍抱一丝希望,盼到了武当能有余阔讯息,而今在得知灭门的消息,不免难过夹杂失望的复杂情绪。朱允月自是不知,还道余肇是又被提起另一件伤心事,朱允月握起余肇的手,感觉的道余肇十分难过。
“敢问前辈,不知曳柳山庄是谁下的毒手。”余肇强压心中悲痛,想得知当年的事情经过。
“江湖盛传是暗庭部下的手,当年有人说曳柳山庄一家九十八口,无人幸存,也有人说幼子被武当人士救出,可这事实经过却没人知道,我抱着希望不断派人四出打听,可却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今日可以得见恩人子嗣。”朱允月没听过暗庭部只道是寻常江湖帮会。
“多谢前辈说了这许多先父的事情给我听。”余肇拱手向龙啓翔拜了一拜。
“恩公不要多礼,折煞了在下。时候不早我令下人帮两位准备了两间客房,两位早点歇息。”
夜里余肇心绪撩乱,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便来道中庭透透气。时节已近中秋,天上的皓月渐圆,余肇却无心赏月,脑海里尽是曳柳山庄的情境,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余肇,只觉对方手心传来一片柔情。余肇自然知道是朱允月。
“月儿,夜深露重快去休息,小心着凉。”余肇却不敢望向朱允月。
“我知你心情不好,我怎么能睡的着。”余肇闻言,心情更是激动,转头见朱允月双眸隐含泪光,余肇情绪再次溃决,跪在地上抱住了朱允月,像个小孩似的泪水夺眶而出,象是要将满腹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朱允月知余肇心情难过,也不作声,只低头看着余肇,温柔的轻抚余肇的头。“肇哥竟是如此孤苦,你放心,我就陪在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