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地吃饭,我忽然觉得很烦,不再想她和廖烨的事情,专心搞我面前的排骨。排骨吞下去后才觉得心里稍微充实了一点儿。唐蒨蓉的吃法真是优雅,优雅地我无地自容,不过这么优雅的时候还能够边吃边说话,“可是,自从你出现后,他就再也不和我一起吃饭了。”那徒然转变的音调,听得我又吓了一大跳,没得说,这次的话真是重量级的,我跺了跺脚,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无奈的是排骨还是掉了下来,掉在桌子上,发出“啪”地一记声响,沉闷而忧伤。
她看着我的眼神恼怒中又夹杂了无奈与忧愁,好像是水说话的眸子,缓缓诉说着一腔情思,“自从见到你后,廖烨就彻底改变了,不再和我一起吃饭,不再和我撒娇,没有过多的交集,秦溱溱,有时候连我都佩服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能够让廖烨这么喜欢你,我也实在是觉得好笑,他跟在你身后这么久了,你竟然都没有发现,直到最近,他好像开始改变策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连他都不高兴等下去了啊。”
“想也是,一个人的耐心有多久呢,也总归会用完的,我喜欢廖烨,从小到大,喜欢了足足二十五年,可是结果又怎样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感觉也不能砸破酒瓶生出个酒香味儿来。可你也真够狠心的,且不说邱荦也已经有钟琪了,看到廖烨这么照顾你,前天你忽然一声不响地离开后,他四处找你,一天都混在外面,就差去警察局报案了,可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我叫他不要四处奔波了,你总会回来的,可他丫哪里肯听,最后本来一个小感冒,在外面吹了一天的冷风,倒成了发烧又引发了支气管炎。”
唐蒨蓉依旧吃着眼前的饭,白碗,一口一口,可是我却看见了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掉了进去,我傻傻地听她讲述廖烨的一切,好像在讲述一个美丽的童话。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那个一直在口头上说喜欢的人,竟然是真的爱我到极致。可我脾气不好,性格又差,爱拖拖拉拉,没有主见,就算长相,也不是特特好看,我觉得还不如廖烨那男人脸好看,他凭什么喜欢我?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
“嘭!”我惊了一跳,望着地上被砸破的酒杯,酒水溅出一地,为她的白色外套染上奇怪的颜色,她却真是冷了眼眸,“一时兴起,一时兴起,秦溱溱,你就相信有人一时兴起会把自己的生活都弄得一团糟吗?”
她给了我这样一句话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压着额头,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廖烨喜欢我,唐蒨蓉,邱荦,包括廖烨本身,可是我却仍旧要假装不知道?我想,或许是在我还没有能够完全忘记一个人之前,没有彻底爱上另外一个人之前,我不能接受新的一段感情罢了。
这样的感情,对于谁,会公平呢?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了,以为有一点好感就可以交个小男朋友,成人的爱情,到底在谁的手中掌握,连自己都说不清。
回到医院已经又是两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在过道上,我意外地遇到了邱荦,邱荦看见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我皱了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生病了?”他有些慌张,脸上忽然闪过的诧异被掩盖住,又连忙说:“没,没事,我其实,其实是钟琪的母亲,那病看来是治不好了。”我看着他,他以为我不相信,还原地转圈,“看,我怎么可能生病。”那天的邱荦那种奇怪的表情,要是我能够早点猜想到的话,估计后来就没有那么大的后悔。那天晚上,我在病房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睁着好大一双眼睛,我吓了一跳,没有控制好力度,脑袋瓜子直接敲在了后面的墙壁上,“这么早起来,你吓人啊。”他哼了一声,我有些奇怪:“怎么了?还发烧吗?”我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才发现,他深情凝望着我,深邃的眼神好像燃烧着火焰,我立马急得放下了手,又假装很淡定地说道:“恩,没事了,估计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我饿了。”他沉默良久后,才终于冒出一句话,我立马随手抓了抓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我马上去买早饭。”
他满意地扬起了嘴唇,在我临走前,还很优雅地说了句,“我要你喂我。”想起唐蒨蓉说的话,这家伙真是挺挑剔的,而且还很懒,喜欢吃东西,自己却不高兴动手,“廖先生,我觉得你的行为有些对不起良好公民这个称号。”他丫根本就没听我这废话,“我高兴怎么了?”
“好,你高兴就好。”我也冷笑,“只要你下次不再缠着我叫我给你做这做那。”他这次没有生气,倒是朝着我耳边,低低说了句,“我偏要,你能拿我怎么办?”于是,我发现我们这姿势是多么暧昧!
我的小脸蛋儿倏地就通红了。哪里能够受得了这么个人的挑逗,我用力推开了他的身子,他没小心直直往后面墙壁倒下去,我一惊,赶紧跑过去,准备抓住他的后背,不然他的后脑勺肯定得遭殃。可就当我碰到他的后背的时候,竟然感觉身子被他一把抓住,好家伙,一下子直接把我抱在了他身上,难为他生了病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看来你的病已经好了,根本不用等到下午。”我说道。这家伙原来根本就没有被我推到,都是假装的,害我白担心了一场,最后还掉进了他的圈套里面。
他抱着我的腰,又圈得更加紧了,“秦溱溱,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皱了皱眉,想我说的确实不是很好,老是在损他,也难怪他一直说被我气到,“那你不要一直做些奇怪的事情不就好了吗。”
他这下子笑得可有点无奈了,伸出手就给我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我痛得叫出了声,他却放射出温柔的光线照耀着我的全身,“奇怪的事?我抱着你,亲亲你有什么奇怪的?”
“这……”别说,一会子我还真觉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烦了,还早的很,再陪我睡一会。”他把我推到了床里面,自己双手抱着我,就闭上了眼睛,任由我怎么叫喊,他都没有回答,不过,这也让我知道了,在床上睡觉和在沙发上睡觉的区别,兀自感叹:这床!可真他妈软啊!
于是,我也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一觉睡得还挺不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儿。我原本又打算屁颠屁颠跑过去给他买饭吃,可他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忽然急匆匆地说要出院。
“你有没有搞错,什么事情这么急啊,下午再出院不行吗?还有两瓶盐水没挂完啊。”这个支气管炎可不是个小毛病,弄得不好会衍生很多不好的后果,我朝着他吼道。
他愣了一下:“不能。”态度异常坚定,我只能任由他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快速地把我送回了家,看着他飞奔上路的车,我隐隐觉得,事情哪里开始不对劲。
冬天正式来临的时候,我赶忙去商场搜寻围巾帽子和冬靴,可是香港想找这些东西还挺不容易,后来辗转了几家店后,才于一个小弄堂里发现了一些存货,可巧的是在这竟然会碰到钟琪。然后顺着她的身影,我看到了邱荦。
他们两个手挽着手,邱荦竟然也戴了个帽子。虽然我依旧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祝福他们,但是相较于以前,我已经不再有那么多的反感,至少,可以开始慢慢接受他们在一起这个事实了。我想,或许邱荦这次是真的喜欢她的吧,至少,他和钟琪在一起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按照他以往的惯例,应该是到了分手的时候了,可是看到今天他们在一起的这副场景,分明还处于热恋期呢。
他们好像也注意到了我,我看见钟琪的嘴角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凝住了笑容,脸色有些不好看,而邱荦则一脸惨白,怔怔地注视着我的眸子里写满了不知名的情愫。
我无法读出,可那隐隐让我感觉,是一种绵长的相思。
“邱荦。”我朝着他笑了笑,看着钟琪,又稍微点头以表示友好。
“你母亲怎么样了?”我又顺带着问了一句,上次在医院好像听邱荦说,她母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她也算是藏不住情绪的人,朝着我憋了一口气,“托你的福,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我苦笑,这人要是真心不喜欢某个人之后,恐怕就会一直寻找他的不足。想必钟琪肯定是极讨厌我的。
邱荦恰时抓了抓她的手,她赶紧闭了嘴。我有些尴尬,就选择先离开,和他们道了别后,邱荦最后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去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飘飞的樱花,那样残弱又美妙,他就是我的少年啊。
“溱溱。”依旧是温暖清润的嗓音,我恩了一声,却忍着不让眼泪流出,那样会显得太懦弱,可听到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后,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可能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了。”眼泪出地快,我哽咽着,却不想让他们看到,只能点了点头,急匆匆地离开那个地方。
对啊,他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了,从此以后,就真的不是我的邱荦了。
我的少年,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的时候,他会背着我走在芝加哥的油画小弄堂,会省下唯一的一只柠檬,来给我解馋。会给我漫天找中国餐厅,会用最动听的吉他声,诉说对我的爱慕之情。可这一切,以后就都属于别人了。
苦涩,怎能不苦涩。
可是,我还是要祝福他,我认知,钟琪肯定比我好,能够很好地照顾他。不让他到处奔波。而我,也有了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