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基督感觉全身上下的痛楚就快要把自己的意识淹没。
最初,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远离那些不断浮现在她眼前的怪异影像。她想要远离痛苦、压力和恐惧,便向她的潜意识深处求救,未料此时的她竟制造出另一个带给自己更多痛苦、压力和恐惧的灵魂意识体。
她所呼唤出来的,这个意欲抵挡四荒地舞那黄绿色怪物的灵魂体,竟是集所有负面情绪为一身,一般称之为“阿撒兹列”的灵魂。
影基督感受着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压垮的憯凛戚悸,张口却无法说出成句的话语,她的全身因为害怕而不断颤抖,甚至连力气都无法控制,身体几乎被阿撒兹列的气势给震慑得动弹不得,脑海却又一直大力排斥这份沉重情绪。
接着,原本从她眼前快速掠过的许多影像,此时改变的速度竟骤然减慢。影基督全身笼罩在阿撒兹列的愤怒与气势下,双眼却逐渐紧盯着脑海中一幕画面不放。
十字基督优雅英挺的脸孔布满血迹,他的脖子裂开一道长得让人心寒的伤口,影基督抱着他,闻到刺鼻又反感的血腥味,甚至感觉当她抱紧十字基督,想让他得到温暖的时候,十字基督的鲜血沾染在她的衣服上,让她既湿溽又恶心。
她开始低声尖叫,一方面是对死亡的恐惧,另一方面却是对失去的懊悔。
对四荒地舞而言,如此状况正是除去影基督的最佳时机,但是影基督身下无间断出现的黑色气体,竟不断让四荒地舞感到压迫。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刀子抵着四荒地舞颈边,带着沉稳跋扈的笑容在他耳边低语:“你敢靠近一步的话……”
四荒地舞一头焰红色长发被雪风吹起,他缓缓后退几步,眼睛维持盯住影基督,然后因为听到跑车的引擎声而往旁边看,发现一台黑色跑车开出巷子,倏然停驶。
“依利德!”
十字基督才把车子开出巷子,立刻看到影基督伏跪在地上挣扎。他猛踩煞车,迅速按下仪表板上的几枚按钮,抽出晓星放在座位底下的手枪,开启车门冲向影基督。
虽然无法下手伤害影基督,四荒地舞倒是很快发现离开车身失去保护的十字,他手上的黄绿色怪物瞬间突出身体,伺机咬住十字基督。
十字的反应倒挺快,他连发三发子弹,并非瞄准黄绿色的怪物──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瞄准发出攻击的目标──他却瞄准四荒地舞,对“攻击者”背后的“命令者”造成伤害,永远比直接伤害攻击者来的高明。只见四荒地舞控制的怪物因而偏离了牠原本攻击的轨道,没有咬中十字,仅擦过他的手臂,让衣袖破损一大块。
“你是谁!”
十字基督怒气冲冲的对四荒地舞提出质问,四荒地舞原本要回答十字的问题,却在开口之前再度缄默。
他看到十字身后的巷子有人影正在注视着他。四荒地舞只看一眼就辨认出对方,那是一荒天实,赛亚克里尔九荒的首席老大。
一荒天实伫立在黑暗中未有露面,却已让四荒地舞感觉其监视意味浓厚的眼神。四荒地舞并不明白一荒天实散发的警告有什么涵义,于是,他再度命令手上怪物攻击十字基督。这个攻击其实富含刺探的意味,因为他不知道一荒暗示的确切意思。
回应四荒地舞的出击,十字基督洒出满地钢珠,并且让几百颗钢珠在瞬间向上突飞,化身为火力强大的子弹给予穿过半空的怪物强烈打击。
子弹从下方迅速将怪物打成千疮百孔,并且在升高至一个高度之后又缓缓降落,彷佛无数豆大的雨滴散落在十字基督身边。十字基督紧盯着四荒地舞,谨慎而快速地走向影基督。他注意到影基督身边笼罩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却未因此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担心地将影基督一把抱起。
四荒地舞朝一荒天实的方向投以询问眼神,一荒天实的眼神却更犀利;那是“撤退”的命令。四荒地舞并不明白一荒要他撤退的理由,更遑论与这次任务无关的一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踌躇几秒之后,四荒地舞决定听从一荒天实的命令,他让手上的怪物快速复生,然后怪物钻入四荒地舞的衣领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十字基督把影基督从地面上拉起,用力抱在怀内。就在十字基督双臂碰触到影基督的瞬间,影基督脑海涌入一个名字。
安索斯顿。
影基督双眼蓦地亮了起来,抬头望着眼前这张让人熟悉安心的脸孔。就像一名溺水的无助者终于被拉出水面,忽然海阔天空地逃离原本凝滞的空气。
一幕幕令人害怕的画面骤然消失,徘徊在脑海中十字基督再也无法微笑的脸庞此时亦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一股安全感完全包围的依赖,影基督突然不再恐惧,沉稳平静的气息围绕着她,那是属于十字基督所能带给她的,一种使她坚定相信和平与幸福的气味。
十字基督此时改变抱着影基督的姿势,让左臂支撑影基督站立,右手则握着手枪警戒四荒地舞。他本来在评估是否能从打斗中争取时间,如果影基督的状况不好,他就让两人抢上汽车,直接驾驶跑车长扬而去;如果影基督还可以战斗,那么两人就互相支持,牵拖四荒的脚步。未料此时的四荒地舞毫无继续与他们作战下去的意思,当十字盯着他防备的时候,四荒地舞甚至明显卸下武器,尽管依然保持高度警戒,却毫不在乎的瞅着两人看,然后从十字来到此处的反方向离开。
这个行动让十字基督大疑,他以为四荒地舞要耍什么花招。影基督全身紧靠在他身上,让他知道影基督一时半刻还无法加入打斗。放着大好机会,四荒地舞为什么选择离开?十字基督的脑子飞快地思考,却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答案要在很久以后,十字基督或许都不会知道。事实上,要说一荒天实的现身,是要刻意帮影基督脱困也是非常合理的。
一直到四荒地舞完全消失在十字面前,十字基督都还没敢放松警戒。
“……九荒的行动怎么都这么奇怪。”
十字基督不禁皱眉发牢骚,接着低头关心影基督的状况。
影基督的胸前急促地上下起伏,身边浓烈的邪恶气息竟迅速瓦解,浓密的深黑色彩在短短一瞬间又变回透明的空气,连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她闭上眼睛,手指抓紧十字的衣服,拼命喘息并且想尽快平稳呼吸,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那是感激的笑容。
跟着,影基督猛地抬头,仔细将十字的脸看过一遍,开心的抱住。
“唔,又怎么了?”
“还好还好、还好没有死。”
听这语气,十字猜到原因:“妳又以为我阵亡?”
原本消失的灵魂一个个浮现出来,围绕在影基督旁边。影基督点点头:“还好没有,吓死我了。”
十字基督因此露出浅笑:“我不是答应妳,绝对不会早妳一步走。”
“说的也是。”
影基督一边放开十字,一边拍拍自己弄脏了的裙子。此时的她意识还不算很清楚,尚有点恍惚。她回想刚才的情况,脑海中涌入无以数计的画面。
“我又看到你血流满身。”影基督指着十字的喉咙:“有一把刀从这里划开,你的全身都是鲜红色的血液,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听起来死状很惨……”
影基督将手背贴在十字喉咙,十字感觉影基督的手很冰冷。
“我是认真的,不可以比我早死。”
“放心吧,就算要死,我也不会让自己死状凄惨。”十字基督耸耸肩:“妳不觉得找个地方一个人躲起来等断气,才比较符合我的个性?”
因为这句话十字被影基督狠瞪,他却回以一派轻松的笑容,然后指着车子。
“我们走,去找其他人。”
“……姑且相信你。”
谁又知道未来?
血基督的长鞭向六荒右权划出,勾住六荒右权的手腕,把她拉到左方,差点撞上路旁的建筑。六荒右权双脚紧急停立在建筑物的墙面,立刻跳起回到血基督前方,三道风势随着意念一转,挥向血基督。
血基督抽身后退,以剑锋与风势对打,将凶猛的力量陡地拨开,又并步朝六荒右权跑,六荒右权迎面挥出长剑,和血基督的细剑撞在一起,擦出刺耳的噪音。
两把长剑在半空中角力,谁也不让谁,血基督移低剑身,与六荒右权的剑擦出蓝色火焰,转瞬又将剑尖右指,避过六荒的长剑直取六荒咽喉!
六荒右权的反应实在很快,事实上血基督将剑身压低的瞬间,就已让六荒察觉她剑的走向。血基督变换长剑位置的速度相当利落,如果是一般人根本无暇反应,六荒右权却能险微地转身再横剑挡下血基督的攻击。
接着血基督挥出鞭子,那条细如蛇蔓又锐利如虎爪的金属长鞭再度攫住六荒右权。在她第一次被长鞭抓住的时候,手腕就已经出现被金属片割裂的伤痕,这次伤痕加深,血基督用力拉紧长鞭,差一点要把六荒右权的手腕直接截断。
铮鏦两声,一道风势闪过空气,将长鞭最靠近六荒的部份切成两段。鞭子的一头无力地垂在地面,另一头缠绕在六荒手腕,此时六荒右权用另一只手拉掉,随意丢在地上。
又是风刃。血基督立刻抽身后退,果然下一秒钟风刃出现在她刚才的位置。两道力量自左右切下,颇有大斧交错之势,猛然将空气划成前后两半。血基督脚步甫后退又往六荒迈进,旋身借重力道,细剑鏦的一声,再度撞上六荒右权的瓦隆长剑。
她多次想绕过那把长剑直取六荒右权性命,但长剑在六荒控制之下,彷若一把血基督永远也跨越不过的高墙,阻挡在血基督与六荒之间。
相对的,六荒右权也跨不过血基督的细剑与长鞭,没办法爽快解决血基督──至少目前看起来的确如此。
有如落花的白色碎雪不断从天上掉落,却无缘停留在血基督或六荒右权身上。每当雪花碰触到她们任何一人的瞬间,她们不是刚好陡地移动位置,就是高跳而起闪避对方的攻击。两名女人在逐渐积雪的马路上前进后退,雪花不停在她们身边飞散爆开,逐渐地,血基督察觉到一件对她有利的事情:随着雪花飘落的越加密集,六荒右权每使用风势所形成的刀刃,雪花便随着这股风势聚集出具体形状,比起之前,让血基督更好辨识其攻击的位置和方向。
六荒右权穿越血基督掠过她脚边的两招,马上晃到另一边,血基督追上,侧划一式,六荒右权避身让剑挥空,趁血基督还未收回力道,瓦隆剑便刺入她腹部;血基督立时左掌推向六荒,身体跳至半空以闪开长剑,接着,就在她准备着地的时候,六荒右权剑已等待在她身下。血基督顿时让她的细剑先刺入地面,双脚停驻于细剑的把柄,只见细剑大幅度地弯身,而血的长鞭已然卷起六荒的瓦隆,唰的拉倒。紧接着,血基督跃身而上,长鞭卷起她的剑柄再甩回手上,落地在六荒右权身后。
才刚停下脚步,血基督发现两道由滚滚雪花形成的风刃对准她的头顶和腰部直斩而下,她下腰闪过第一道风刃,长长的黑发甩向身后,发尾却被这股强劲的风势微微切断。接着血基督顺势倒卧地面,第二道风势在她身体上方险微扫过,挣脱风势控制的几抹雪花掉在血基督脸上,让她觉得冰凉。下一秒血基督用长鞭勾住六荒右权的脚踝,并快速起身。
长鞭并没有抓住六荒右权。她在血基督出手的瞬间右脚一蹬,左脚离地抽身往右闪。雪花卷成的风刃又自血基督身后返回,差点把她劈成两半。血基督紧急侧身,滑过一个弧形的步伐,来到六荒右权旁边,身后跟着杀气腾腾的风刃。血基督在最靠近六荒右权的剎那又移转一次脚步,向左退下并站稳,风刃此时便朝着六荒右权劈斩。
这两道风刃在击中六荒的前一秒钟倏然瓦解。雪花一股脑的散落地面,形成白色的小丘,六荒横目盯住血基督,她们之间沉默大约五秒左右的时间,下一刻两人又同时跃身于半空中交手。
此回六荒右权加紧她的攻势。长剑如虹,竟招招狠辣,毫无保留,配合卷起雪花的风刃回荡在血基督身前身后,突然令她措手不及。血基督避身闪开瓦隆剑锋,侧向右边躲过第一道风刃,并在第二道风刃击中背部之前下腰旋身,紧接着六荒的瓦隆剑又来到血基督头顶,唰地划过,血基督蹲身并向前刺出长剑,用力挥鞭,细剑才正要刺入六荒的腹部,六荒就已跳闪到左边,血基督的长鞭竟等在该处,才刚挥出就抓住六荒右权脚踝,六荒的瓦隆剑便用力向下扣住铁片,把长鞭又截去一段。
接着,六荒的瓦隆剑大幅度挥向半空,血基督朝后倒以避开剑锋,然后滚到左边,再站起身,雪刃自后方袭来,她转身先避过最猛烈的一击,让雪刃划穿空气往前推进,下一秒血基督向后步开,拉长她与第二道雪刃──迅速形成于左前方──之间的距离,一眨眼,血基督已经移动到六荒右权右方,她的细剑直直刺向六荒肩膀,左手的长鞭朝六荒脖子快速飞去!
六荒右权瓦隆剑铮鏦作响!剑锋一横挡下血基督垂直刺来的细剑,然后再一转手,便把细剑卷起避开,血基督紧握剑柄与六荒比力气,猛地抽回剑身,刚才形成的第二道雪刃立时飞速穿擦而过,血基督瞬忽蹬脚转身,头颅差点就给削去。
瓦隆剑又刺下,血基督此次没有踩稳地面,在闪避的过程中脚滑,她马上甩出长鞭攫住瓦隆剑身,使力让剑身偏离刺向她的方向,并让靴子用力往下踏,紧扣在地上站稳。
六荒故意将瓦隆剑向左甩又拉回右边,藉此扰乱血基督平衡,血基督则让长鞭快速放开瓦隆剑,改用右手扶地。
但这个动作让原本持剑的右手露出空隙,六荒右权并没有放过机会。她的瓦隆剑横出、向上挑,接着打直,把血基督的细剑甩到另外一边。下一刻六荒右权控制一股力量,由风势卷起细剑飞舞在半空,同六荒手上的长剑,两把剑锋陡地同时舞向血基督。血基督紧握左手的长鞭对空中高甩,直接就抓住自己的细剑往下拉,细剑被风势挟持,血基督一时抢不回来,便顺势搭力,以细剑为中心,抓着鞭子向上翻跳,旋了一圈落到地面,巧妙地避开六荒瓦隆长剑,绕到她身后。
然后六荒转身,两人再度纠缠。
一头黑色短发,笑得沉稳亲切的黑眼男子缓步走在血与六荒打斗现场的马路边缘。他有着一张相当深刻英挺的脸孔,高挺鼻翼两侧锐利的眼睛带着沉敛的打量,漫不经心地看着两名女人的缠斗。
血基督与六荒右权几乎是在他出现的同时也察觉他的存在。六荒右权的表情疑惑,血基督脸上却写满警戒。
他是五荒左垣。
“……妳们两个还在打。”
五荒左垣嘴边扬着佻达笑容的同时,对两名女人说话。
“别这么认真了,收队吧。”
血基督听到五荒左垣的这句话大感狐疑,倒是六荒右权陡然抽回自己的长剑,退到另外一边。
在这个动作中,六荒右权并没有暗示停手的意思,因此血基督依旧站在原地紧盯着她不放。六荒右权亦如是,瞅着血基督询问五荒左垣: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荒已经收队了,八荒还在忙他的,但不关我们的事。”
血基督没听懂他们的话意。她还在疑惑,六荒右权竟已收剑。
“什么──”
五荒左垣给血基督一抹笑容当作解释,便往来这里的方向走。他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善意,尽管五荒左垣的出现其实是停止一场对决,五荒左垣的表情却充满对血基督的警告与威胁。六荒右权轻盈的两个脚步就来到五荒旁边,随着他快步离开。
血基督站在原地思考是否要追上去。但她马上发现自己是个笨蛋,连六荒右权一个人都应付不来了,更遑论同时对付两人?
血基督盯着六荒和五荒迅速消失在巷弄中的背影,然后将长鞭把手部份扣在细剑上,用力一甩,鞭子沿着细剑边缘整齐排好,回复成一把长剑。
因为鞭子尾端,有部分节链被六荒右权斩断的缘故,回复的样貌并非如同原始是把完整的剑身,但血基督并不在乎,拊剑入鞘。
土墙轰然掉落,八荒已握紧他的武器挥向晓星与伏燹,晓星先有反应,松手放掉小猫阿九,身影陡地消失,又出现在八荒身后,一拳朝他后脑揍去。
八荒后主立刻弯身躲开,这次没像上次那样轻易被攻击,但也千钧一发。八荒后主的长剑因此并未划向伏燹脖子,而是在最后一刻收手护住自己。
伏燹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致使土墙崩裂的念力,以及抵抗恐惧所耗费的精神,让她无法第一时间做出保护自己的反应。晓星基督转移八荒目标的这一招做得极好,巧妙化解伏燹的危险。
休息够了以后,伏燹抬起头,打算加入反击。
满布地上的动物尸体此时已覆盖着一层白雪,而伏燹正在召集,持续呼叫地底下源源不绝的蚂蚁,将牠们召唤出地表来进行攻击。她本来想召唤老鼠,但很显然,这附近的老鼠数量大为锐减,要作为攻击的战力实在不太足够。
蚂蚁倾泻而出,以一种令古列和八荒后主傻眼的数量持续出现,然后伏燹基督心里一个指令,蚂蚁踏上通往古列的方向,浩荡前进。
古列手握军刀,喃喃念了几句赛亚克里尔语,将刀插入地表。突然间,地面上就像出现一张结界,以那把军刀为准将整条马路分成两半,所有的蚂蚁在那瞬间都无法跨越军刀延伸的直线,更遑论来到另外一边攻击古列。
伏燹基督大感狐疑,再度命令蚂蚁,蚂蚁却拥挤地聚集在军刀旁,努力想爬向半空。怎么回事呢?伏燹基督才在思考,飞也似的移动到古列面前。陡然,她停下脚步,觉得有一道墙阻挡在她和古列之间。
她立刻转头看向八荒,但八荒正与晓星交手,根本无暇弄出横挡在她和古列中间的障碍物。接着她看向古列──伏燹开始感到怀疑──她清楚的看到古列的脸,但是她也清楚知道有道土墙横逆在她面前──可是,有墙的话又怎么看得到古列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伏燹的脑子忽然被混淆,她开始觉得有些事情是合理的──譬如说即使有一个巨大物体挡在她面前,她还是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象──呃,不对。伏燹摇摇头,静下心来,惊觉刚才差一点就要说服自己一件荒谬不已的事情。光只能直线前进,所以,无论如何,她的视觉不可能延伸到高耸障碍物对面,所以、也就是说──
古列倏然靠近,左脚侧踢,以一个男人的大力气把伏燹甩向半空,让她重重跌到地面。因为事出突然,伏燹的着地失败。她尽快从地上爬起,嘴角却已擦到柏油路面而流出鲜血。但是伏燹并不在意,简单用袖子抹掉血迹后,以一秒不到的时间确认其余身体部位并未骨折或受伤,又像猫一般的跳到古列面前。
那把军刀又发挥了作用。
伏燹再度觉得有道墙壁,所以立刻收回脚步以免撞上墙面,但是──令她迟疑的是──古列那张应该被墙壁阻挡的脸孔,依旧清晰的出现在伏燹面前。
光只能直线前进,嗯,不会错。伏燹的思路快速重复刚才走过的路径,然后直接跳到结论。